第六章 盤桓
你和陳家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誰說的?萬顯山說的。
他的話不必衡量,說出來就是規矩,就是王法。
這種人說的話,怎麼可能不怕呢?
王佩瓏駭然了,腦中頓時警鐘大響,甚至忘了迴避,就那麼直直地瞪着他。
整個客廳安靜了片刻。
片刻而已,至多不會超出十秒。
萬顯山雖然說的語氣不重,但莫名就讓人覺得這是真的;
王佩瓏多了解他,她知道他真就是這麼打算的。
她沒做充足準備,也可能是事先草稿沒有打好,壓根沒想到這萬顯山竟是如此的不要臉。
不以要臉為榮,也不以沒臉為恥;
他是正大光明的不要臉。
她一向自詡清高,唱戲唱到現在,唯一的污點就是跟萬顯山這個老男人不清不楚過。
真是好笑了,她面前有那麼好的靠山,那麼多條路,完全犯不上重新花力氣去找下家。
萬顯山還敢來,還敢說這話,他瘋了吧?!
她看他就是見不得自己好!
王佩瓏氣壞了,恨不得掏出心放到稱上來跟他評理,陰魂不散也沒見過這樣的,她都還沒找過去,他倒搶先一步,先找上她了。
這到底是誰給的臉,他怎麼就不按套路來呢!?
她把一張俏臉一板到底,是一會兒氣死,一會兒又不屑被他氣死的神情。
有時候越是討厭一個男人,就越顯得另一個男人難能可貴。
王佩瓏忍不住要埋怨鳳年了。
她的鳳年啊...鳳年的體質真是沒法形容,大概體質特殊就容易生事,一個沒看住就會吸引流氓頭子的注意,他在自己大哥的商業聚會上喝了酒,回到小公館又在二樓睡成了二傻子;樓下她一個人,外加幾個聊勝於無的丫鬟和下人,要應對萬顯山這樣的大人物,也很是耗費了一股心神。
更別提這個男人一看就是藉著鳳年喝醉的當口,興沖沖跑到他的地方來耍流氓來了!
此時此刻,此今此夜,靠武力是下下策,智取才是上策。
“厲害厲害,兩年不見,萬老闆倒還是那麼會開玩笑。”王佩瓏思索一番,立時便改變策略,不再像喝湯時那般故意擺出死魚眼跟萬顯山叫板,轉而柔和臉色,收斂恨意,跟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插科打諢:“什麼家業,什麼生意不生意,我姓王又不姓陳,別人一家子的事情犯得上跟我說嗎?”她吃飯的時候對面往往坐着鳳年,她對着鳳年就習慣要拋媚眼,這次也不例外。
眼風飛出去了,她才知道自己又飛錯了人,頓時窘的頭髮都快毛起來了,只好拿八竿子打不着的話岔開:“......你看鳳年就不大會開玩笑,有時話說的快點了,還盡跟我急。”
好在萬顯山從進門后就對她和鳳年的愛巢很感興趣,四處打量品評,正好錯過她那一道拋來的媚眼,也算萬幸。
可唯獨她的話一說完,他就坐直了身體,透過桌子近距離地審視了她。
王佩瓏定如雕塑,知道他不敢再打人,便乾脆坐直了任他看,依然收放自如,並不見尋常女子般怯場,俗稱的小家子氣;
以前再糟糕的環境都磨練下來了,她不知不覺就養出一股大將之風,只是不到一定時候不會顯露出來,是隱藏的手段。
他們坐的這間房,是老房子的格調,講究溫馨小巧,客廳的頭頂是半舊的黃色壁燈,就靠這樣散漫的光線吃飯說話,兩個人面對面的,也就心曠神怡起來了。
可是心曠神怡,也得分是什麼人,能不能神怡的起來。
王佩瓏是冷靜了,很冷靜,好比貞潔烈女一般不可侵犯。
但她若是以此就想唬住他,那可真是痴心妄想,想都不要想。
萬顯山仔細衡量她的眉眼,腦中除了喜和愛,剩餘的便是一陣陣可惜,從前他老覺得女人如衣服,即穿即丟,卻不想佩瓏這種女人不光藏在公館裏能藏的住,就算是帶出去會客,也是非常從容,十分登樣。
他那時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才會讓這個寶貝從他手心裏跑出去。
現在他要追,還得反過來下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