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世子離家
世子蕭凌霆大婚後第二天,王妃胡青緹見鄔湘處世沉穩、知書達理,就和建南王商量,把王府內的一應事物交於她管理,凡是遇着拿不定主意的大事時再來請示自己即可。
胡青緹將門出身,為人爽利,平生最煩打理庶務,成為建南王府的王妃后不得已接了這個攤子,雖說王府遠在達州規矩不多,可管事僕婦諸事都要請她的示下,府中日常雜務繁多,多年不得閑,日常瑣事令她頭痛不已,幸虧後來蕭定風納了側妃袁氏,才幫她分擔了些。
況且,胡青緹想得明白,反正以後建南王府也是蕭凌霆夫妻二人的,自己早撒手早輕鬆。
而建南王蕭定風一向不管內宅諸事,對於胡青緹讓鄔湘管家的提議,自然不會反對,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與安國公府聯姻,迎娶鄔湘,建南王府終於完成了一樁大事,胡青緹雖不管院外的事情,但嫁入建南王府多年,有些事情,她還是能感受到的,是以多日來的忐忑稍稍安定。加之又一下子卸下管家重擔,頓覺神清氣爽,笑着對袁氏說:“民間常說:‘二十年媳婦熬成婆婆,’咱們姐妹終於也等到這一天了。”
袁氏看王妃心情不錯,忙湊趣道:“王妃說得是,有世子妃管理王府庶務,以後王妃可以清閑清閑了。”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年輕的新晉世子妃鄔湘很快就適應了自己的新角色,白天侍奉公婆,管理王府庶務,居然把一應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才進門幾天的鄔湘倒跟已經在王府生活了十幾年似的,毫無新婦的忸怩羞澀,而且從早忙到晚依然不見疲色,時時刻刻看見她都是精神奕奕的,幾天下來,王府上下無不敬服。
更令人驚訝的是,蕭凌霆大婚十日後,稟明了建南王夫婦,告別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帶着王府頭等侍衛張福等一幹得力手下出了門,直到九月秋風吹起落葉,連綿的雨水溢滿達州的大河小溝,還是沒有看見那個堅毅的身影回府。
王府中慢慢有了議論的聲音,世子出門日久未歸,還帶走了府里幾大高手,確實惹人生疑。好在世子妃鄔湘一直面色平靜,處事如常,如定海神針般平息着府里一波又一波或明或暗的洶湧波濤,讓建南王夫婦暗暗讚歎,慶幸當日沒有理會益王的挑釁,堅持和鄔家結親,娶了這麼一個知書達理又識大體懂大局的媳婦。若是換作一般婦人,新婚不久的丈夫離家近三個月沒有音訊,恐怕早就哭哭啼啼慌亂起來了。
一日,王府中的楓葉經霜后變得紅艷奪目,王妃胡青緹看陽光燦爛、天朗氣清,是秋日裏難得的好天氣,就吩咐丫環在花園亭子裏擺了茶果,讓蕭凌霜把琴搬到院子裏,和袁氏一起煮茶聽琴。
雖然蕭凌霜學藝不精,但王妃也不是挑剔之人,看着她天真爛漫、毫不在意的樣子倒覺得可愛。倒是袁氏略有尷尬,對胡青緹說:“王妃,郡主這琴藝……”
她見胡青緹面帶微笑,略略定了心說道:“師傅也是費了心教的,怎麼一直無法精進呢?恕妾身無能,不懂琴藝,也幫不上郡主。”
胡青緹見袁氏自責,勸解道:“你呀,就是關心則亂,霜兒才多大,能識曲知譜也就行了。再者說,女子學琴本是閨房解悶之用,重在修身養性,倒不指望能有多高的琴藝,難道你還指望她成為一代琴師不成?”
聽胡青緹這麼說,袁氏鬆了一口氣,笑道:“王妃寵郡主,自然郡主什麼都是好的。”
胡青緹望了望一派天真的蕭凌霜,想起了比蕭凌霜大不了幾歲、自嫁入王府後便一直忙裏忙外的鄔湘,心裏悠悠嘆了一口氣,問袁氏道:“世子妃管家有三個月了,你從旁協助,可發現有何不妥?”
提起鄔湘,袁氏由衷稱讚道:“回王妃的話,咱們這位世子妃管家可真沒話說,處事穩妥又果斷,待下又寬嚴有度,小小年紀居然學得這麼一身本領,府里上上下下都心服口服,妾身從旁看着,真真有王妃當年的風采呢。”
袁氏向來老實本分,能得她如此稱讚,胡青緹知道鄔湘確實做得不錯,心中大慰,世子妃的德行和能力,關繫着建南王府的未來,如此看來,自己可以徹底放手了。
這時,蕭凌霜一曲彈罷,胡青緹笑着沖她招招手,蕭凌霜就興沖沖地跑到她們近前行了禮,粉白的小臉泛着淡淡的紅暈,更顯得嬌憨可愛。
胡青緹拉着她的手坐下,命丫環倒了一盞茶,“快來嘗嘗,這是你母親親手煮的茶。”
“多謝母妃。”蕭凌霜向胡青緹道了謝,又望向袁氏笑了笑,捧起茶慢慢品嘗。
“嗯,母妃,讓霜兒猜一猜,這茶里是不是加了枇杷葉,有一股枇杷的香氣。”
胡青緹笑起來,替她理了理額前的亂髮,“霜兒果然聰明,秋天乾燥,你母親特地到園子裏摘了嫩枇杷葉子放在茶里煮,有潤燥的功效呢。”
蕭凌霜聽罷,放下茶盅說:“母妃,園子裏的石榴紅了,往年二哥都會叫我一起去摘果子,怎麼今年沒見他來叫我呢?”
胡青緹道:“你二哥啊,自從得了你嫂嫂送他的那把鳳鳴劍,天天都在武場和南宮朔比劍,前些日子居然斗膽去了校場找南宮將軍比試,哪還有空陪你摘果子啊。”
就算沒有鳳鳴劍,南宮朔也不是蕭凌霽的對手,但蕭凌霽敢去找南宮將軍比武,倒是出乎蕭凌霜的意外,“母妃,趕緊說說,二哥打贏了嗎?”
胡青緹望了望蕭凌霜興奮的樣子,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兒說:“當然沒有!南宮將軍是什麼人?你二哥不自量力,仗着鳳鳴劍的威力找南宮將軍比武,只能是自取其辱。”
蕭凌霜想到蕭凌霽落敗的樣子,“咯咯”地笑起來。
而此時的蕭凌霽,正在書房裏戰戰兢兢聆聽父親建南王蕭定風的訓斥。
蕭定風挺着日益發福的大肚腩,白面上的幾根鬍鬚隨着他聲音的起伏抖來抖去。
“都怪為父對你疏於管教,你竟不知天高地厚,去找南宮將軍比試!你和南宮朔來往我可以不聞不問,但南宮將軍是藩將,我是藩王,平日裏避嫌都來不及,你倒好,還拉了一幫狐朋狗友去校場找他比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蕭凌霽低着頭,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內心卻極為不服,他去找南宮明,南宮明並沒有拒絕他,還在暗中指點了他幾招,令他獲益匪淺。
但這些,他不想告訴蕭定風。
“孩兒無知,還請父王息怒,以後再不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蕭凌霽在這點兒上很有天分。
蕭定風本以為他會狡辯,看他這麼順從,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就揮揮手,但還是懊惱地吼出一個“滾”字。。
看蕭凌霽像逃一樣的身影,蕭定風不禁想起了離家的大兒子蕭凌霆,一奶同胞的兄弟,怎麼差別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