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宴席風波
時間雖倉促,但午飯弄得並不粗糙,有魚有肉的,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院裏擺了兩桌,男人一桌,婦人小孩兒一桌,熱鬧得不行。
女人們吃完,男人還在吃酒划拳。滿臉通紅也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划拳輸了憋的,總之那一桌的人時幹得熱火朝天的。
旁休息的嫂子們見了捂嘴笑了笑,隨後擺了會兒磕子便開始麻利的分工,收拾的收拾,洗菜的洗菜,為夜裏的晚飯開始忙活。
宋氿買了不少的菜,就那雞鴨都買了四隻,豬肉更別說了,一盆子的肉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農家人多貧窮,平日裏誰家不是拴緊褲腰帶過日子。別說吃豬肉了,就是油那都是細細的放,一小罐的油一家人能吃兩三個月呢。
就是一般的人家除非是些大日子奢侈一把殺個雞鴨,割斤把肉過了。哪像宋氿,又是雞鴨,又是豬肉魚的。也不知該說宋氿闊綽捨得,還是花錢大手大腳。但不管怎麼說,大家也是跟着沾了光。
晚歌在屋裏閑不住,想了想推開門出去幫忙。
“誒,妹子怎麼出來了。這放着我們來弄就是,你去屋裏歇着。”陳奎的媳婦兒劉芳見着晚歌正幫着洗碗盞,趕緊的讓她放着。
“嫂子沒事兒,我在屋裏邊兒閑着也閑着,倒不如出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晚歌嘴裏說著,手上動作卻是沒停過。
不過是洗幾個碗盞罷了,且不說在於家做得活兒。就是上輩子跟了那負心漢,因着日子窘迫,家中哪樣不是自己親力而為。現在想來,倒是比在於家做得還多些,也不知自己是怎想的,竟覺得那樣的日子好。
那劉芳見狀也就沒再多說,蹲下身子跟着一起幫忙。
那頭陪着喝酒的宋氿望過來,一眼便瞧見井口旁跟着劉芳一起有說有笑洗碗的晚歌,看着那身形單薄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的背影,狠擰了下眉。
趙壯見宋氿望着個方向不動,順着看不過頓時樂呵了,戲謔道:“我說宋哥怎不喝了,眼睛直盯某處發愣,這一瞧,原來是在在瞧小嫂子呢!”
“宋哥這是等不急了?那不行,那不行,大白天兒的,怎麼說也得到晚上才行......是吧!”陳奎嘿嘿笑着,意味深長的給宋氿使眼色。
“呸,陳奎瞧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劉芳聽見啐一口笑着臭罵道:“這男人啊喝了點兒猴兒酒,嘴就變得沒個把門兒的,什麼渾話都往外說。”
知自己過頭了,陳奎趕緊賠笑說自己今兒高興喝多了,讓嫂子們就當沒聽見。
晚歌臉皮薄不好說話,旁邊兒劉芳笑了一聲:“你臉大得,話都說出口大伙兒都聽見了,你自個兒瞧着辦吧!”說完不理會那邊兒賠禮的陳奎拉着晚歌的手往廚房跑去。
陳奎頓時苦哈了臉,轉頭一瞧宋氿盯着自己,頓時覺得後頸涼颼颼的。
“宋哥。”
“今兒好日子不與你計較,自罰三碗。”
“好嘞。”陳奎也是個爽快人,咕咚咕咚的給倒了三碗,一口悶了,同桌人見了連拍桌叫好,直呼是條漢子,過癮。
經過中午那麼熱鬧一遭,村裡人都知道宋氿下血本兒娶媳婦兒,買了不少的好酒好菜在院子裏擺席,香味兒飄得村口都聞得見。
一些閑無事的老婆子逛着過來跟着幫忙,宋氿也不拒絕,只要人來了就請留吃飯。得了消息的人趕緊回去告訴其他人,一些喜歡佔便宜的人聽了趕緊讓自家婆娘去幫忙。
這些人倒是想得好,那麼多雞鴨魚肉的,給誰吃不是吃。再說了他們也不是白吃的,這不去幫忙了嗎。
不多時村裡小半人都來了,有的人臉皮厚空手來,有些卻不好意思,提了些雞蛋或自家種的小菜什麼的。
多了這麼多人,家裏邊兒的桌椅自是不夠,漢子們回自家抬了幾張,院子擺不下,就擺在外頭路巷子上。而婦人們也不閑着,一起加入做飯的行列,小孩兒幫不上什麼忙,就圍在一起耍鬧,一時間宋家的小院兒熱鬧得跟趕集似的,別提了。
突然增了這麼多人宋氿買的菜自是不夠,好在有些人提了雞蛋,自家小菜什麼的來,湊合湊合也是差不多。
趙壯家的婆娘杜春在灶房裏幫忙,瞅見外頭院子裏閑坐的兩個身影忍不住碎了兩句:“這有些人就是臉皮厚,人都沒請他,自己巴着巴着的上門兒來。”
晚歌聽了不明的望着杜春。
“瞧見沒,那老劉一大家子的。”杜春努了努嘴,指着院子裏閑坐的兩個人不喜說道:“其他人少說手裏也是提了些東西,雖不是什麼貴重的,但到底也是個意思。也就他家,一大家子人空着手來不說,也不見那媳婦兒和小妹兒來幫忙,坐在那裏嘮嗑子跟活菩薩一樣,換做我,我可沒那臉。”
杜春這人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只是實在看不慣劉家那作風。
劉芳剛好走進來,聽着這話趕緊的說道:“甭管人提啥,來就是添個喜氣兒,哪有把喜氣兒往外趕的道理。”這話說雖是對着杜春說,卻也是說給旁邊兒的晚歌聽。
杜春也反應過來趕緊閉嘴,低頭幹活兒。
晚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外頭那嘮嗑得正歡喜的兩人,收回目光開始剁肉餡。
人多力量大,很快的廚房就開始煙火繚起,緊接着一股子饞人的香味兒從裏邊兒飄出來,勾得人直咽口水,目光頻頻往廚房瞅。
老劉家那媳婦這會兒也不閑着了,起身幫忙擺碗筷,端菜。伴隨着一聲開飯了,大伙兒開始落座。
滿桌的菜肴聞着那是香味兒撲鼻,少有吃肉的小孩兒聞到那肉香味兒哪還忍得住,一上桌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大人們尚且顧及着臉面沒趕太過,但下手的速度卻絲毫不比別人慢。
“來,今兒是宋哥的好日子,我們挨着敬他一杯。”
陳奎起鬨着眾人給宋氿的敬酒,那架勢勢必要將人給灌醉。宋氿來者不拒,端着就喝,碗倒扣一滴不剩。
“好。”大伙兒連拍手,氣氛頓時被推到了高潮。
只是喝得正高興的時候,旁邊兒卻鬧出了事兒來。只見杜春和劉家那媳婦兒不知因為什麼吵起來,瞧見拉着杜春的新媳婦兒,宋氿頓時沒了喝酒的心思,撂了酒碗就往那邊兒走。
心裏咒罵一句這老劉家的人真會惹事兒,陳奎幾個人也不耽擱,趕緊着起身過去看看,可不得讓自己媳婦兒吃虧。
“一些人臉皮厚空手來不幹活,又吃又帶還有理,說是無賴不如說是潑皮,今兒我算是見識了。”杜春冷笑道。
“說誰潑皮呢!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臭嘴。”王貴香平時就是個無賴不吃虧的,聽見杜春罵人這麼難聽哪還能忍,罵著就要動手。晚歌見狀趕緊的拉架勸說。
杜春倒還好,被晚歌和劉芳拉着也就不吭聲了。只王貴香受不得氣,指着杜春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罵,她可不管這是喜宴不喜宴,她就受不得這氣。
“吵什麼。”宋氿黑着臉走過來,圍着的人趕緊讓出一條道。
村裡其實不少人都挺虛宋氿的,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有些兇狠,更因為那一身的氣勢,就跟土匪窩子裏出來的一樣,一看就不好惹的主。
老劉媳婦兒這會兒見了宋氿也有些悚得慌,卻又拉不下臉,只能硬着頭皮扛着。劉小妹見了趕緊的打圓場笑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嫂子就是念着娘,所以想要帶點兒回去。都是小事兒,小事兒。”
王貴香聽了順着坡子趕緊點頭說:“唉,宋氿啊,我也就是看在今兒是你好日子的份兒,不跟一般人見識,要擱平時可不得就這麼輕易算了。”說完眼睛還斜了杜春一眼,氣得杜春差點兒又沒忍住。
劉芳趕緊拉住杜春小聲安撫讓她彆氣。
宋氿理都沒理王貴香,拄着棍子走到晚歌旁邊,低聲問她剛發生了什麼事兒。還不待晚歌開口,一旁憋着氣得杜春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樣將事情原委道來。
原來是菜一上桌,王貴香就不知從哪兒掏出個大碗來,說什麼家裏老娘子身子不好沒能來,她這做媳婦兒的念着老人,想給人帶點兒回去嘗嘗鮮,沾沾喜氣。大伙兒都還沒動筷,她就刷刷幾下將大盤肉菜全給夾在碗裏,只剩下點兒配菜在那裏。
杜春看不下去就說了兩句,王貴香在村裡就是以潑辣蠻橫不講道理出名的。聽見杜春說她那還了得,當即就罵了回去,讓她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言語難聽。杜春也是個火爆脾氣,本就看王貴香不順眼,這會兒被平白罵了一通也忍不住,兩人就給吵了起來。
說完杜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人家好日子,結果在喜宴上吵起了。
趙壯聽了心裏也是對氣得牙痒痒,但還是壓着火轉頭向宋氿道歉:“兄弟對不住,給你添不愉快了。”
宋氿心裏不高興,卻也清楚這事兒不全是杜春的錯。
宋氿憋着氣冷聲說道:“大伙兒能過來吃喜酒,我宋氿心裏是高興,也非常歡迎的。不過.......”宋氿眉目一橫,凜冽的目光落在王貴香身上:“要是有人想要在這兒鬧事兒,給添堵的,就麻煩你有多遠滾多遠。外邊兒地皮子那麼大隨便你撒潑,可別再我院子惹我的眼。把我惹惱了,甭管你男女老少都是一樣伺候。”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說給誰聽的,站在王貴香旁邊兒拉勸的幾個大娘像是碰見什麼燙手山芋趕緊的往後退。
王貴香氣得:“好啊,你們就是看我婦道人家好欺負是不是。老劉啊,你看看這些人乾的都是什麼事兒啊!我不就是想跟娘帶口吃的回去嗎。”突然王貴香就坐在地上開始哭嚎抹眼淚,活像被誰欺負的樣兒。
老劉也不滿宋氿的話,從人群中站出來:“宋氿,你這話就說得就有些過頭了。大伙兒都是一個村兒的,不就是裝你點兒吃的至於這麼作踐人。既然主人家不歡迎我們,這喜宴也是吃不歡喜了,還不如回家去吃點兒青菜小粥痛快。我們走,不留在這裏被人指槐罵桑。”說著老劉拉着王貴香的手就往外走,臨走時王貴香還不忘將那裝滿肉菜的碗給帶走。
劉小妹兒見狀也不敢留下,默不作聲的退出人群灰溜溜走了。
“這樣好嗎?”晚歌小聲的在宋氿旁邊問道。
雖然不喜那王貴香,鬧得太難看是不是不太好,畢竟都是一個村兒的人。
“管他們做什麼。”宋氿不屑一顧,一群欺軟怕硬的慫貨,讓晚歌不要操心那麼多。
雖鬧了些不愉快的事兒,但沒了不順眼的人,飯桌上又再次回到了和和氣氣的模樣。
當天賓客散盡,杜春,劉芳兩嫂子沒走留下來幫着收拾碗筷。陳奎幾個漢子休息了一會兒,等着碗筷洗得差不多方才起身開始將借來的桌椅板凳碗什麼的給人送回去。
忙忙碌碌間,圓俏的月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枝丫上,散發著淺柔卻清亮的光芒。
等到徹底忙活完已是戊時三刻,宴席上剩下的菜還有不少,兩人吃不了,加之如今的天也不允久放。想着兩位嫂子,晚歌索性留了點兒明兒吃,其餘的皆打包臨走時遞給她們,讓她們不要嫌棄得好。
剩菜打包帶回家再吃這在農家也是常有的事兒,杜春二人也不推辭,笑着接過跟着自家那口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