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身份成謎
晚上，難得的月明星稀，曲宋兒帶了一壺酒坐在院子裏，看着那棵槐樹一點點抽芽。
阿文從屋裏出來，給曲宋兒披上一件斗篷，眼裏染上一層傷感：“你總是忘記穿外衣，去了京城可沒人再提醒你，你定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曲宋兒回眸望他，眼裏也生出一層霧氣，卻是笑道：“謝謝阿文哥，我知道了。”
阿文擺擺手在曲宋兒身旁坐下，刻意與她之間隔了些距離，抬頭望着夜空，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從我正式認識你第一日起，就知道你與我們不同，因而此前種種，皆是我痴心妄想罷了。還給你帶來那麼些麻煩事兒，真是抱歉。”
“其實這段時日，我也隱隱約約能記起一些事情了。”曲宋兒薄唇輕抿，沒有接他的話茬，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的夢裏有一個叫牧璋的人，我雖記不起他的樣子，卻知道他是我丈夫，還有昭兒，我的孩子……我總是要找到他們的，也不情願辜負你。”
阿文有一瞬的驚詫，他想過曲宋兒已經嫁人，卻沒想到過她居然有了孩子，村裡生產過的婦人大多身形臃腫，容貌黯然，全然不似曲宋兒一般身量纖纖光彩照人。
阿文不再言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可今日的酒好似格外辛烈，刺得他鼻尖發酸。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謝謝你。”曲宋兒吸吸鼻子，將頭輕靠在阿文肩上，呢喃道，“不論往後我走到哪兒，你都是我唯一的大哥，而你，也值得這世上最好的人。”
阿文的喉結滾了滾，放在身後的手終是沒能搭在曲宋兒的肩上。
此生他與阿嫣有緣無分，卻是願意看着她走向更好的人，能以大哥的身份陪在她身邊，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因着京城路途遙遠，曲宋兒須得在夜半動身，便從屋裏拿了兩床厚褥子，與阿文一直在廊上靠坐着，沒多久，她的耳邊就傳來阿文平穩又勻稱的呼吸聲。
大門被輕叩了三聲，曲宋兒知道是鎮上的馬車夫來接她了，便輕輕挪開身子，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枕頭放在阿文頭下，而後又去看了看老太太，從自己房裏拿着包袱走了。
阿文緩緩睜眼，在曲宋兒出門后就跑去趙家，趙三哥兒已經等候多時，牽出一匹馬交給阿文，搖頭嘆息道：“阿嫣大夫既然不想讓你送她，你還是別被發現的好。”
阿文點頭，騎着馬追了上去，在看見馬車的影子后又放慢步伐，一直遠遠跟着，直到天色大亮才止住腳步。
清晨起了些霧氣，曲宋兒的馬車漸漸隱沒，阿文在原地怔了很久，直到冷風撲面，他才發覺人已不在，兩行熱淚順着眼角緩緩而下。
阿嫣在的日子就好似南柯一夢，給了他此生所有的光，若是不出意外，他們往後只怕再無相見之日了。
曲宋兒一夜未眠，上了馬車才覺得困頓不已，帶的乾糧一口沒動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劇烈抖動了一下，將睡夢中的曲宋兒驚醒，她撩開帘子，才發覺外頭已日近黃昏，自己則被卡在了進京的關口。
周圍人煙寥寥，連戍守的官兵都無精打採的，顯然已經過了進出關口人最多的時候。
一個官兵粗魯地翻看着曲宋兒的文書，無意中抬頭瞥見曲宋兒露在夕陽下的側臉，瞬間起了歹心，將曲宋兒的通關文書撕了個粉碎。
“哎，官爺，這……”車夫着急地上手去搶，卻是慢了一步，漫天的碎紙片撒下來，幾乎是甩在他的臉上。
曲宋兒戴好頭紗，從馬車中下來，微微低頭對那官兵道：“官爺這是何故？我的通關文書並無不妥。”
那官兵不屑地“哼”了一聲，伸手就想撩曲宋兒的頭紗，曲宋兒又是後退一步，將臉輕側了過去，冷聲道：“陶郎國的規矩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見周圍人紛紛側目，那官兵終是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便朗聲道：“你是外地來的，誰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身上有沒有裝危險的東西，須得經過驗身才能通過。”
聽他這麼說，路人便不敢再看了，只是眼神刮過曲宋兒時有一些惋惜，又是一個好好的姑娘要損在他們手裏了。
曲宋兒心裏一慌，轉身便想走，誰知被那官兵一把拉住，車夫也不敢多管閑事，對曲宋兒說了句“抱歉”便駕着馬車掉頭而去。
那官兵力大無比，曲宋兒猛烈掙扎着，眼看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袖子中的那塊玉牌卻突然掉了下來，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呦，看不出來嘛，還是個有錢的小姐。”那官兵鄙夷地看了曲宋兒一眼，貪財之心頓起，忙不迭地鬆開曲宋兒去拾玉牌，片刻之後，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隨即變成驚慌失措。
“小的有眼無珠，不識貴人，還請貴人饒小的一條狗命。”那官兵腿一軟跪了下去，一顆腦袋在地上磕得“咚咚”響，他將玉牌雙手奉上，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般。
站在城樓上的官兵頭子看見這一幕，也驟然變了臉色，忙跑下來，看了一眼玉牌后猛踹了那官兵一腳，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連太子殿下的人都敢衝撞！”
聞言，曲宋兒大驚，卻沒有表現出來。
她早猜到百里鴻延身份不簡單，卻不知道他與這陶郎國的太子是何關係，還是說，他的真實身份就是陶郎國的太子爺？
見曲宋兒擰着眉不說話，官兵頭子還以為是她生了大氣，竟直接拿起刀將那輕薄曲宋兒的小卒當場斬殺。
血腥的氣味裹着涼風吹到曲宋兒臉上，她才是打了個冷戰清醒過來，忍不住扶着胸口朝一旁乾嘔幾聲，才漸漸緩過來。
百里鴻延越過城門而出，將曲宋兒攬進自己的大氅里，突如其來的溫暖讓曲宋兒有些不適應，她無力地推了推，百里鴻延卻是將她抱得更緊。
“百里公子……”官兵頭子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生怕百里鴻延一記掌劈了結了他。
但百里鴻延卻始終沒有動作，撂下一句“管好自己的人”便帶着曲宋兒飛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