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成童養媳
她睡的是一張很陳舊的木架子床,木床估計有些年頭了,這木架子床的三方是有一尺高的木板擋着,唯有一邊留了口,想來這邊是上下床時用的。
身上蓋着床漿洗得發白的薄被,有股皂莢的味兒。
在床的右側,有一個半人高的陳舊五斗櫃,五斗櫃與床之間又夾着一張掉了漆的,四四方方的老舊高方凳,上頭擱着一隻中藥碗,還有一碗清水。
林安心費了不少力氣,才讓自己半靠在床頭,她的視野更開闊了,這才瞧見屋內是泥地面,只是這地面被整得很平,在床頭的另一側,又一個大的兩門衣櫃,衣櫃是原木色,瞧着有八成新。
這房間的西邊開了一扇窗,用一個大木棍把窗子支起了。
為何知道朝西開?
因為林安心看到了窗外的一部分景色,從日頭的方向能瞧出來,這窗子是朝西開的。
而且,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一陣秋風輕輕掃過,夾着一股子桂花甜香進了屋。
林安心為之精神一振。
她伸手摸了摸被子,又摸了摸床,再伸出右手端起方凳上的清水吃了一口,又擱下,再伸出左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臉蛋,沒使勁兒,因為她怕痛!
“當真不是做夢?”
“我這是在哪兒?”
接着,腦海里自動浮現一些記憶。
在這份不屬於她的記憶里,她這具身體的原主,竟然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老實懦弱的童養媳!
什麼,童養媳?
在林安心這個現代人的思維里,童養媳是什麼?
那就是童工,還是被虐得很慘的那種,除了包吃包住之外,還要被夫家的人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不高興了就不給飯吃,該乾的活一樣不能少乾的那種。
林安心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她咋這般不走運?
穿越小說里不是都寫着要麼穿去修仙,成妖啥的,再不濟,也能穿個庶女或者種田致富的農門女也行。
嗯,她是中了一半,穿到了農門,人家有爹娘疼,有哥哥們寵,而她呢,竟然是童養媳?
林安心總感覺,自己是被穿越大神給嫌棄的那一類,是屬於爹不疼娘不愛的那種,不然,為啥她就穿得如此奇葩,又沒個金手指給她來個鹹魚大翻身。
她一時覺得十分頭大。
這個身子的原主是在六歲那年被換親來到鄧家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林家實在太窮了。
而之所以能換親到鄧家,據說,鄧金鼓有次和小夥伴們在河邊摸魚,不知怎的,他的小腿突然抽筋抽得利害,眼看着他越來越往下沉,與他一起摸魚的小夥伴,年紀小的還不懂事,只會站在河邊拍手哈哈大笑,說鄧金鼓的樣子好搞笑。
有年紀與鄧金鼓相仿的,早已嚇得哇哇大哭,那時候,鄧金鼓也不過才六七歲。
也是鄧金鼓命不該絕,正巧被去鎮上賣魚回家的林順河,也就是原主的父親給瞧見了,一個扎猛子下去,把灌了一肚子河水,臉色已發青的鄧金鼓給撈了上來,又拿膝蓋往鄧金鼓的肚子狠狠撞了幾下,鄧金鼓吐出幾口濁水后,竟醒了過來。
季春花聞訊趕來抱着鄧金鼓又是一陣嚎頭大哭,待回過神來時,林順河已經拎着兩條賣剩的小魚兒走了。
轉眼過了兩年,林家因為窮得叮噹響,以至於原身的大哥林青山到了十八歲還沒有娶妻。
因林順河救過鄧金鼓,無奈之下,以這恩情為由提出換親,把鄧家的大閨女鄧金釵嫁給林青山,換了林四丫來鄧家做童養媳。
原主的記憶里,季春花是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開罵,而且,捨不得給原主太多吃食,總是只讓吃個半飽,而且,季春花是個非常小氣的人。
鄧大郎卻是個十分和氣,待她很好的人,他是個貨郎,家中的用度就是靠他販賣針頭線腦過活,偶爾也會帶些碎糖渣回來給她甜嘴兒,不過,這樣的機會很少。
鄧金鼓因為知道她是自己的童養媳,有時也會偷偷的藏半個饅頭,一小塊鍋巴之類的,趁着大人不注意,塞到她的手裏。
鄧家除了鄧大郎、季春花這對夫婦外,鄧金釵在原主來到這家的時候,就嫁到林家去了,二閨女鄧金鈴嫁到了秤砣鎮,據說,婆家在鎮上租了個小攤子,每日就是以賣包子、饅頭過活。
而剩下的就只有鄧金鼓與鄧金鎖。
鄧金鼓比原主年長一歲,今年已是十歲的半大小夥子,而鄧金鎖才虛歲不過六歲,正是狗都嫌的年紀,天天不是在家裏拆東拆西,把家裏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就是跑到外面去野,每每這個時候,季春花總是打發原主去尋鄧金鎖。
每次原主把鄧金鎖尋回來后,鄧金鎖這皮實娃,少不得被季春花胖揍一頓。
因此,鄧金鎖特別討厭原主,除了這些事之外,原主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早上天沒亮就要起來燒飯、餵雞、打掃院子,而季春花在早飯前總是伺弄着屋后很大一片菜地,吃過早飯後,鄧金鼓跟着鄧大郎學賣貨,季春花去洗衣服,原主就看管鄧金鎖這個破小孩,還要幫忙煮豬食餵豬,做家務。
這樣的日子還算很平淡,就是原主每日要做不少家務事。
而原主之所以掛了,是因為,季春花這幾日菜地里忙不過來,讓原主去河邊洗衣服,這也是常有的事。
誰知碰到了來下塘村找鄧金鼓一起去打豬草的周又招。
周又招是孫翠花的小閨女,其父名叫周長根,她上頭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大姐叫周招弟,二姐叫周繼招,三哥叫周三代,之所以叫三代,林安心從原主的記憶里了解到,周家三代單傳,於是周又招的爹爹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取名周三代。
周長根與孫翠花是夫婦,而周家與季春花的娘家是表親。
那日,周又招才到村口,就瞧見原主端着一木盆子衣服準備去漿洗,原主是個老實娃,周又招背着人時總愛凶她。
一見到原主便上前攔住她,又兇巴巴地問她鄧金鼓是否在家。
原主直接說鄧金鼓那日吃過早飯後,便去外頭河灘邊打豬草了,周又招立馬不高興了,並且埋怨原主咋就不聽她的話,沒有把鄧金鼓留在家中。
原主便說是季春花讓他去的,周又招聽了后便沒說什麼。
周又招又假意說幫原主洗衣服,原主還真信了,很高興的拉着周又招去河邊,才下過雨的河邊石板很滑,原身一個腳下不穩,差點滑倒,她本不會落水的,誰知,那個周又招竟然在後邊推了一把,原主撲通一聲落水了。
一直到她被水嗆得暈迷過去,周又招這心思毒辣的小姑娘,才一臉驚恐地跑上岸大喊救命。
大抵是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又加之長期營養不良,身子骨弱,這一落水雖然被救起,原主當晚就發起了高燒,然後燒着燒着就沒有然後了。
而林安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魂穿過來的。
此時的她,要多後悔就有多後悔。
林安心就是那俗稱的低頭一族,走個路不看路,一直專心致志拿着個手機玩遊戲,她正低頭玩得好嗨皮,一時竟忘了注意危險,就因為太專註,沒有留意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好嘛,橫穿馬路才過了一半,最後被一輛直行的車給撞到飛起來......
她最後的印象定格在那刻:天空真的好藍好藍,好乾凈,竟沒有一絲的雲彩,陽光灑在身上,舒服到骨子裏去了,不對,是整個人感覺好疼......
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是原主的准婆婆季春花進來了。
“四丫,醒來了就別躺着墨跡,快些給老娘來幫把手,把那些雞食拌了餵雞。”
季春花想想捨出去的那數十個銅板子,心裏就肉疼的不行,怎麼著,也不能再白養着自家童養媳。
“娘,四丫才剛好點,郎中都說了,這幾日得讓她好生養着。”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憨厚,林安心的眸子轉了轉,原主的記憶里,這個十分年輕的聲音,應該就是她的准丈夫鄧金鼓了。
“金鼓,你咋現在回來了?豬草都打了?等會兒還去你爹那邊么?”
“嗯,打了,娘,讓四丫先躺着吧,我去幫娘餵雞,爹等下去順水村那邊,順便看看錶外婆,他說去過那邊就直接回家了,我就不去了。”鄧金鼓並不曾進來,林安心聽着院子裏的動靜,猜測他應該是去幫忙餵雞了。
“金鼓!我兒啊,咋能讓你做這樣的事,你將來可是要做一家之主的,快些放下,你可不能這般慣着四丫那死丫頭。”
季春花懶得再罵林安心,轉身快步去了院子裏。
鄧金鼓不知在忙什麼,弄得呯呯直響,林安心聽到鄧金鼓又答:“娘,四丫病了,家裏的事就娘一個人做,累壞娘了,這個讓兒子來就好,左右也不過是兩三勺的事,不費勁兒。”
“哎喲,我兒啊,這婆娘可不能這般慣着,不然,將來豈不要騎你頭上了。”季春花衝過去奪過鄧金鼓手裏的雞食盆子。
一邊衝著母雞們咯咯咯,一邊把雞食撒在地上,后又朝東廂房這邊開罵了:“老娘當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好容易才攢了些買鹽巴的錢,竟被這掃把星給折騰沒了,還養得一身子嬌病,呸,回頭,定要你大姐多撈幾條大魚回來,怎麼著,這銅板子不能白花。”
“娘,知道了!”鄧金鼓的聲音聽起來很敷衍。
林安心試着想下床,不過是扶着床才站起來,眼前一黑,四肢十分無力,結果又摔到在了床上。
她暗思,看來那個叫鄧金鼓的沒有說錯,郎中肯定是有交待,讓她多躺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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