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鋒芒
年關將至,各家鋪子都開始忙活起來,貼一貼新春聯,算一算今年的收入,活計都不大,但也不是那麼輕鬆的。
屋外大雪紛飛,本是老人口中常叨嘮的好兆頭。店內的主家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滿臉愁容的扒拉着算盤,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面。
自從官道改路之後,自家這幹了十幾年的小客棧,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差。四處奔波的商販都開始走那條新修的官路,客棧門前的老官道是越來越冷清。也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商販,瞧不上那新路,固執地走這條老官道。
其實主家心裏門清的很,那些老商販哪是不想走新路,完全是為了照顧自己的生意,才特地地繞了個圈,畢竟十幾年的交情,哪能說沒就沒。
想到這裏主家便有些得意,自己好歹也是有人挂念的。可是一抬頭,不大的客棧里只有一個八九歲的小毛孩,主家心思又是一沉。
唉!真是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壞事都趕一起了。
原本小客棧里還有個年輕的夥計,可是不知怎麼的,就在幾個月前,年輕夥計失蹤了。幾天後,有農婦去河裏洗衣時發現了夥計的屍體,官府的人查了半天啥也沒查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倒讓主家提心弔膽地熬過了好段時間,每天下午天還沒黑就關了店門,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拉着小毛孩一起,生怕有什麼歹人進來。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着,啥事也沒發生,主家也就放下戒備,尋思着夥計死了,自己好歹也給人家家裏寄點銀子過去。
可是似乎年輕夥計沒提過他老家,連他是哪裏人,主家自己都搞不清楚。銀子沒法寄過去,主家自己也不安心,雖說夥計的死和自己沒關係,但人家畢竟是在自己這邊幹活的,不做點什麼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一來二去主家便想到了店裏的小毛孩,畢竟小毛孩是年輕夥計撿來的,也算是他的半個兒子了,這筆錢給他兒子怎麼也說的過去。
於是乎主家將幾十兩銀子交給小毛孩,但是孩子才只有七八歲大,哪能管好這麼一大筆錢,主家就又將銀子拿了回來,保管在他那裏,說是要用的時候從他這裏拿便是。
“小文啊,去外面看看那個乞丐還活着沒,從后廚拿碗熱湯送過去。”
主家扭扭自己的老腰,對正在店內打拳的楚文說道。
講起來,楚文這個名字也是那個夥計起的,說什麼帶個“文”字,以後可以當大官。主家也懶得管,也這麼叫了下來,心裏卻不以為意,大官要是那麼好當,自己早就改名了。
不過說起門外的那個乞丐,主家便恨的牙痒痒,怎麼天底下還有這麼懶的人。
門外的乞丐是在夥計死後來的,說店門前的風水好,便一屁股坐在門前,啥事都不幹。
起初主家看他可憐,想讓他到店裏幹活,搭把手,也好頂替原先年輕夥計的活。可是哪想到乞丐絲毫不領情,還說什麼自己就是不想幹活,才做乞丐,怎麼能越活越回去。
楚文應了一聲,收了拳架,麻溜地跑到后廚,一會兒就端了碗熱騰騰的薑湯出來。后廚的爐子一直都是燒的,就是為了有客人來時,隨時都可以端熱湯上去,這也是主家做生意的小心思。
楚文推開店門,門外大雪紛飛,乞丐蜷縮成一個團,身上披着一條不知多少年的羊毛披風。
”主家送你的,不要錢。”楚文遞過薑湯。
一聽不要錢,乞丐立馬來精神,抖了抖披風上的積雪,接過碗一口飲盡,大手抹了把嘴,有些意猶未盡地道:“不厚道啊,這大冷天的一碗薑湯怎麼夠,回去說說,送壺酒過來。”
楚文沒有理他,只是伸過手,示意把碗還回來。
“哎喲,還是個學武的。”乞丐兩眼一亮,不過轉眼便神色惋惜道:“可惜只是個半吊子。”
看見楚文還是沒有理他,乞丐有些好奇道:“那個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知道你是學武的?”
“你又不是沒看見過我打拳?”楚文翻了個白眼。
乞丐一拍腦袋,有些尷尬地道:“那個不算,其實我是個武學宗師,可以一眼看出來的。”
看見楚文一臉不信的表情,乞丐挺直了上身,一本正經地道:“要不你請我喝壺酒,我教你武功,酒錢就當做拜師禮,怎麼樣?”
楚文拿過瓷碗,轉身就要回店內。
乞丐有些急了,便大聲道:“那個夥計教你的只是些內功,強身健體而已,上不了檯面的。”
一聽到乞丐的話,楚文連忙轉過頭,問道:“你認識陳大哥?”
乞丐撓了撓頭皮,有些難為情地道:“同門,同門而已,我是他師兄。”
“你知道陳大哥是怎麼死的嗎?”說到這裏,楚文語氣有些沉重,少年的臉龐滿是堅毅。
乞丐嘆了口氣,神色恍惚地道:“我們仇家比較多,很正常的。”
不過轉瞬,乞丐又恢復了原先的嬉皮笑臉,打趣道:“一壺酒,口水費。”
楚文回到店內,拿了壺烈酒,遞給乞丐,酒錢自然是記在主家給的那筆錢里。
乞丐喝了一大口酒,痛快道:“好長時間沒有喝過酒了,真是舒服啊!”
可是轉頭看到楚文還在盯着他,不好意思地道:“故事有些沉重,不太適合今天高興的日子,以後有機會再講給你聽吧。不過我一個武學大宗師,也不會白坑你的一壺酒,教你幾招,就算抵了你的酒錢。”
也不管楚文答不答應,乞丐便自顧自地道:“無論是在東齊、南楚、西越,還是塞外的北涼,對武學之道都有一個統一認識,那就是只有達到宗師之境,才可以被稱之為練武之人,宗師之下,只能稱為學武之人。而宗師又分為小宗師和大宗師,再往上的話就是天字榜,由東齊的天字閣評選出天下百名英雄,公示天下。”
似乎猜到楚文在想什麼,乞丐主動回答道:“你的那個陳大哥是個小宗師,也算是小宗師裏面的佼佼者了,所以能夠殺死他的至少是個大宗師,要麼就是多名小宗師圍攻。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至少也得是個大宗師才行,或者請個大宗師替你去。”
“不過你別指望我,我和他雖然是同門,但是有門規規定,是不能擅自替同門報仇的。”
看見楚文看向自己,乞丐連忙擺手,解釋道。
“那我自己成為大宗師,替陳大哥報仇。”楚文握緊拳頭,堅定道。
乞丐豎了個大拇指,陰陽怪氣道:”勇氣可嘉,不過全天下,宗師之輩不過萬人,大宗師也不過千人,少年真是有膽氣啊!”
“我每天請你壺酒,你教我武功。”楚文試探性地詢問道。
一聽到有酒,乞丐連忙改口:“雖說成為大宗師困難重重,但是好在你幾年學武,底子打的倒是不錯,再加上我的悉心教導,成為大宗師也不是不可能。來來來,你先把你會的,打一遍給我看看。”
楚文深吸一口氣,擺好架勢,按照自己陳大哥,也就是原先店裏的年輕夥計教他的招式,一拳一拳地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