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混亂之夜
1
午夜，錦繡坊敲門聲響起，小喜開門，張朗站在門外，身披狐裘大氅。
“若鶯呢？”
“回大當家的小姐在屋裏等您。”
若鶯迎出去笑語盈盈，“大哥來了，事關重大還請大哥來替我做主。”
“何事還要我做主了？我總想早日退居幕後的理想看來實現不了了！”
“事關長淵幫，總得大哥做主不是？大哥先進屋我們再詳談。”
“哦？這長淵幫的事何時輪到我做主了？全不都是你在料理？”張朗打趣道。
進屋坐定，若鶯吩咐小喜去倒茶。
“帶上來吧！”若鶯語氣平淡如水。
“大哥先看戲。”
這時小喜端茶進來放下茶杯不敢抬頭看。
“小喜，你怕我嗎？”若鶯笑着調侃。
小喜嚇得打了個冷顫，“小姐，我怕！”
“小喜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小喜情同姐妹，恩重如山。”
“對嘛！我還記得老萬把你帶來的時候整個人跟個小雞一樣楚楚可憐，令人心疼……那你怕我什麼？”
“小姐……”
“我既待你恩重如山你為何還要這樣對我？把我多年的積蓄都給一鍋端了？”
小喜噗通跪倒，“小姐，不關我的事，是大夫人，大夫人命我打開你的密室的，是大夫人……小姐，小喜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小姐的東西，小姐的東西都是大夫人帶走的。”
“帶上來吧！”若鶯語氣平淡如水。
手下得令從屋外拖進來一人，那人早已奄奄一息，一條右腿腿上爬滿寶蠶，因被寶蠶啃噬露出白骨。
“這人是……”張朗疑惑不解地看向若鶯。
手下人在那人臉前亮起蠟燭，此人正是萬掌柜。
“老萬？”張朗不解。
若鶯一揮手寶蠶退下隱沒於黑暗之中，手下一桶水照頭淋下，老萬緩醒過來，抬頭看張朗忙翻身準備下跪，卻發現右腿血肉模糊，錐心刺骨之痛襲來，他大叫一聲，“大當家的救命啊！二當家的饒命啊！”
“京中生意多年前就全全託付與你，平日裏你貪圖小利，賬目有出入我也從未追究，如今你居然暗算到我頭上？說！到底是跟誰借的膽子？你是知我手段的，若不說生不如死。”
“是個年輕人他給我一筆銀子讓我把小喜送與你做丫鬟，此之前我並不認識。”
“多大的一筆巨款可以讓你鋌而走險？”
老萬搖搖頭不肯說出緣由。
她從袖中拿出一小捲軸打開是一幅畫像，畫像上正是知守，“他？”
“對！”
“騙子！”若鶯收起捲軸，“來人給我把他按住了！”她從桌上拿起一把匕首丟至地下，“我家寶貝許久未開葷，這樣生啃太累，讓我把肉給你們片的薄薄的，好好吃一頓。”
二人按住老萬，舉起匕首，另一隻手按住大腿的肌肉，生生割下一片肉來，疼的老萬慘叫連連，一旁的小喜早已嚇得暈厥過去。
“哎呀不好，割的有點厚，老萬莫動，動了不好下刀子。”
“我說，我說，二當家饒命啊！”
“沒骨氣的東西！說！”
“當家的可否能給我口水喝嗎？”老萬看向張朗。
張朗端起茶杯蹲下身親自遞到他的嘴邊，“喝吧！”
“少了些，當家的可否換個大點的器具？”
“少了？你倒要多大的？”
“最好是大一點。”老萬疼得汗如雨注。
“給他弄一桶來。”張朗起身坐回桌旁，饒有興緻地看着熱鬧。
手下得令往外走。
“等等！能否請小哥把我帶到院裏海缸那裏，我實在是渴的難受。”老萬艱難地支起前臂，抬起頭看着若鶯。
若鶯擺擺手示意手下把他帶出去，她同張朗一同跟了出去。
因院內全是布匹綢緞為了防火若鶯特地在院裏放着幾口大水缸，只見手下把老萬拖到水缸前，老萬俯下身開始大口喝水，突然他全身一戰，後背衣服的布料撕裂長出黑色的魚鰭，他轉過頭看向若鶯，臉上雙眼鼓起突出，“太舒服了！我主大計已成，你們死定了。”他翻身跌入水缸，水漫出來流到地面。
“不好！”若鶯一個箭步向前伸手去抓卻也只抓住衣服一角的碎片。她手伸進水缸胡亂划拉什麼都沒有。“又是一條該死的臭魚！”
張朗看着她不懂她為何要說“又是”。
若鶯拜託張朗好生看住小喜，她要馬上趕回浮雲谷，未卜明日之事卻甚至大禍將至。
2
她趕回家中帶上弟妹奔赴浮雲谷。
第二日散落天涯各處龍氏子孫紛紛歸巢珞珈山浮雲谷。龍鎮海帶領孫兒們在溪邊等待。
若鶯抬頭望，百數人白衣若雪於天邊踏清風而來，恍若仙人下凡。落地后見龍鎮海紛紛下拜。
“龍氏子孫來遲！聽族長令。”
“我愧對先祖，黃龍軀被奸人施詭計盜去，汝等只一念，追黃龍，殺任何及門人，一個不留。”
眾人得令四散離去。
入夜，凌煙閣，殺聲四起，任何弟子四下逃竄，終敵不過龍氏族人，只見來人手無寸刃稍稍指尖一點便應聲倒下，恰似飛鴻踏雪，不留一點痕迹。龍氏一族從不傷人，這一次盜黃龍觸及底線，終招來滅門之禍。江何不知所蹤知守率眾師兄弟殊死抵抗，他放出異獸阻擋，各類異獸傾巢而出，知守口念驅獸咒，異獸血灌瞳仁，便向人群撕咬而來，只見一人從袖內拿出一枚玉笛，笛聲悠揚異獸紛紛落地前腿蜷起做下跪狀。
弟兄幾人站在牆頭觀看，自小在父親那裏學得技藝，竟是如此出神入化之本領，他們卻無一人領悟其意。“聽說大哥是被一小小孩童所害？實不可忍！”龍映江退出戰局站到龍博昂一側，“一群沒用的廢物，殺父之仇怎能不報？”
“侄兒無能，所以才……”
“可是他？”龍映江目光落在知守身上。
“嗯。”
龍映江微笑閃身頃刻來到知守面前，知守錯愕之際未等反應便被龍映江輕輕一掌擊中彈至丈外身體硬生生撞到石牆，牆體碎裂，而他只感覺全身骨節斷裂無法動彈。
“以他的修為不似能殺得了大哥的人啊！”龍映江暗道。
“接下來就是彥氏的那個小鬼了。”只見他踏清風飛去，博昂看他飛去的方向，正是襄王府。
3
龍宅，若鶯抱着入睡的博成，坐立難安，若嫣坐在床上矇著被子驚恐不安，外面已經喊殺一片，不知兄弟們可還好。
突然一聲驚雷劈開，震天動地，懷抱里的博成被驚醒嚶嚶哭泣，“五姐，成兒好熱，好難受……”
若鶯以手探他的額頭，博成額頭滾燙，再從頸后伸手探入後背亦是燙手。
“啊，五姐疼，後背好疼……”
“成兒不怕，五姐帶你回家。”
抱着博成推開門只見浮雲谷方向火光衝天照亮夜色。
“浮雲谷出事了？”
“五姐……五姐……成兒好難受……”博成氣若遊絲，“好燙……好疼啊……”
懷裏的博成皮膚一點點變紅剝落，彷彿灼傷一般。
而此時浮雲谷內，龍鎮海與江何二人對峙。而龍阿錦坐在青狼背上浮在半空中，遠遠望着他們。江河身後大火燒着巨龍，大火侵蝕着浮雲谷的每一片土地，浮雲谷婦嬰哀嚎一片，火焰騰空狂風漫卷，二人鬚髮狂亂，長衫飛揚。
龍鎮海抬起雙手引咒布雨，天空黑雲密佈，大雨驟降。
“此火乃天雷，怎是你雕蟲小技就能滅掉？可知為何？”江何大手一揮長袖帶起狂風吹向金龍，火力更甚。“天雷懲邪王，我便把邪王之氣灌入金龍，雷神施法，從此邪王便可橫行天下。”
“此等齷齪行徑有辱火神威名。”
“如今世間已無人皇，汝等龍氏一族便無存世的必要，這金龍留着何用？”
“龍氏一族非為人皇所存世，而是天帝為天下蒼生所創，你毀我族根脈，必將百倍奉還。”
江何嘴角上揚，“莫忘了你的孩子正在屠殺我徒子徒孫，我燒你這條龍皮算是便宜你了。”
“江何，你所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江何抬頭望向阿錦，“這麼多年未見，不下來敘敘舊嗎？”
阿錦翩翩下落，紅裙飛揚美艷動人。“老身這不死之身還是拜你所賜，為何你卻老了？”
“不老容顏不過是附庸，而你的美是因我愛你之心而未變。”
“這麼老了還依然油嘴滑舌，怕是只有你了。其實你燒的金龍不過是一件遺物，我們對先祖的敬畏之心是在心裏！”
“金龍不重要，金龍轉世才重要。”
“什麼？”阿錦與龍鎮海大驚。
“對了，黃龍轉世，我好像找到了！”話音剛落江何身形逐漸消失於大雨之中。
龍宅內博成痛苦大叫着在床上翻滾，此時他已全身血肉模糊，若鶯看着他手足無措，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伸出手引出寶蠶，寶蠶通體冰涼爬他身上為他瞬間降溫。
“是蟲蟲，是蟲蟲……”博成逐漸安穩下來。“娘……娘……”
博成昏迷時的囈語令若鶯淚落，他才只有五歲啊！聽到博成喚娘若嫣悲從中來抱着博成大哭起來。
突然有人破門而入，是知守。
“你來作甚？滾出去！”若鶯大驚，她起身把博成隱在身後伸手去拿床頭的短劍。
“把博成給我。”知守向她伸出手。
“滾出去啊！”若鶯杏眼圓睜舉劍對峙。
“博成給我，我便不會傷你。”
“大哥，跟她費什麼話？殺了她搶人！義父還等着呢！”知守身後閃出一個白衣少女，是玉知。
玉知話落劍起直奔若鶯而來，玉知自幼習武被江何調教的性情陰狠，若鶯哪是她的對手，短劍幾招便被打落，而自己身中一掌跌落床前，鮮血從口中溢出，胸腹內撕裂難過，一口氣未提起暈了過去。
玉知推開她伸手去捉床上的博成，而若嫣死死抱着不撒手。
“你不要碰我弟弟，你是知守哥哥？知守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對五姐？知守哥哥你不是大好人嗎？你殺了我爹娘，又要來殺我們嗎？”若嫣大哭。
“抱歉，你的知守哥哥不是好人。”知守心裏一陣難過，一年前這些孩子親切的喚他哥哥，如今他這個親切的哥哥變成了大惡人。
正在玉知伸手時一條披錦擊中手腕，打得生疼，“誰？”
“好可惡的兄妹！欺負我妹子就有點過分了！”九娘不知何時出現，“還是來晚了一步，這個五丫頭做飯好吃，功夫着實差了點。”
“妖孽，看劍！”知守看出她非人類，忙出手。
“丫頭，你醒醒啊！”九娘忙躲閃，嘴裏不忘叫若鶯。
玉知也加入纏鬥之中，若鶯恍惚間聽到有人喚她，艱難睜開眼，眼前三人來往，令人眼花繚亂。
她艱難站起來從若嫣懷裏抱起博成，拉起若嫣，“嫣兒莫怕，我們走！”
她懷抱着博成手裏拉着若嫣跌跌撞撞出門去，一出門就撞上了在門外守門的玉樹。
“啊！”若嫣嚇得尖叫一聲，“玉樹？是你嗎？玉樹？”
“誰讓你們出來的？”玉樹吃驚地望向屋裏。
屋內三人亂戰，知守從懷裏摸出一張符紙，劍指操控口念咒文，符紙擊中九娘身體，九娘竟被知守打出妖身，九尾搖擺匍匐在地。
“九娘……”若鶯痛哭失聲。
“快，把博成搶過來！”玉知沖玉樹大喊。
玉樹看準博成伸手去搶，若鶯閃躲，傷口作痛她一個站不穩跌倒台階下。
“不許你碰她！”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狼嚎，三人循聲望去，明澤帶着金城出現在屋頂，身後影狼一條條落在院內，伏下半身衝著三人露出狼牙。
若鶯看着明澤落在眼前，輕輕抱起她，“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