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鼠妖泄密
1
江恆自城外歸家,退避左右,一人走進書房,寫下信箋,自窗口放信鴿,見鴿子飛入夜色,他轉身長噓一口氣,卻發現書房內多了一個人。
來人帶着一具銀質面具,一身黑衣,右手持劍,左手背在身後。
“你來了。”江恆語氣淡然,“我一直在等你,你殺了不少恩師門人弟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話音剛落燭火搖曳他的面目模糊,恍惚間人面鼠面交錯。
博昂看了一眼書桌,上面還放着前幾日江恆接到的無常索命榜,“殺你這個鼠輩綽綽有餘。”
“那就別說廢話了。”江恆一躍而起,半空中現出妖形,鼠頭人身,手化利爪,鼠尾堅如鋼刃,起身之時掃過牆角的花瓶,花瓶被擊得粉碎。
利爪掃過,博昂身形一閃,背在身後的左手伸出,手裏竟抓着一隻大狸花貓,貓與鼠妖正面對峙,鼠妖與小貓四目相對,小貓收到驚嚇四抓亂撓,瞬間鼠妖被撓了滿臉花,它尖叫一聲躍上房梁,還真應了那句話,多大的老鼠還是怕貓。
博昂在玉門城暗中潛伏半月,早已調查清楚這御史江恆便是為禍玉門城的鼠妖,人們祭祀的童男童女也盡入他的腹中,着實可恨。
鼠妖收起受驚地心神又再一次發起進攻,鼠爪與劍鋒相擊電光火石,一招失利博昂胸前被抓傷,血染衣衫。
他閉起雙眼,回想在凌煙閣的石室與虎鷹爭鬥,他躍起腳尖點上牆壁,作虎鷹追擊之勢,那虎鷹也終歸是貓科,動作專克那鼠輩。
一時間小小的書房內展開了貓鼠斗,鼠妖被痛打,見勢頭不對忙破窗逃生,他趁勢追擊。
那鼠妖跳到院外晃動身形竟變得越來越高大。
“兄台要幫忙嗎?”頭頂聲音傳來,他抬頭望去只見一身着棗色長衫的男子立於屋頂。
明澤早就發覺事情並不簡單,在解決完城外之事後又轉身來到江宅。
見來了幫手,鼠妖忙向後花園跑去。
“你是若鶯的朋友?”博昂一臉狐疑地望着他。
他自屋頂躍下,逕自走進書房抱出受驚的小貓放在地上,小貓嗅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
二人忙在小貓身後緊跟,跑到後花園小貓放慢了腳步,二人也屏住呼吸。
突然鼠妖自一棵大樹上躍下,博昂舉劍迎擊,一妖一人激戰起來。
明澤閃身到一側,他抬手輕拍幾下,埋伏在暗處的霍站帶兵衛殺出,十幾個兵衛舉着一張精鋼打造的大網直衝鼠妖奔來,博昂忙躲開,鼠妖一時躲閃不及被扣網下,掙脫不出。
“帶下去嚴加拷問,定要給本王問出解疫之方。”
霍戰帶鼠妖退下。
明澤走到博昂身旁與他並肩而立,“兄台認得我?”
是他,龍家蒙難之日他出手相救,雖不明身份,但仍心存感激。雖已知身份,但礙於若鶯他從未深究。
他摘下面具,“自然記得,兄台助我家人之恩,怎敢忘?”
“遇見若鶯我今生之幸,那日相助也屬意外。你是她最愛的兄長,一直未曾得見,今日見了,何不與我喝一杯?”
“你與若鶯……”
“我與若鶯兩情相悅,早已互許終身。”
博昂注意到他腰間的銀鈴,“龍家的女兒只有在新婚之日才會將銀鈴送與愛人,她肯為你破例,必然是待她真心,或者……”
“我與若鶯並未有越舉行為,你大可放心。”
博昂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此人相貌不凡,氣度超人,若託付終身也是好對象。
“你若負她……”
未等博昂說完明澤笑道:“追我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大哥早已威脅過了。”
“我與大哥不同,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明澤又笑了,若鶯還真是太多人寵了。“隨了若鶯叫你一聲二哥,想喝什麼酒?”
博昂看了他一眼,“那就看是什麼下酒菜了?”
“今天有人好興緻烤了全羊,要吃嗎?”
2
驛站院內明悟再一次給烤好的羊刷了一層蜂蜜,篝火旁明澤與博昂早已喝起酒來。
龍家的人明澤已見識不少,大多豪邁不羈,而眼前的博昂多了一份陰鬱,心事重重。
“你比我見過的所有你的家人有所不同。”
“哪裏不同?”
“你有心事,大哥的心事我看不出,博翔一心事業也看不出,而若鶯太忙無暇心事,弟妹尚小,學業為重,心事自然不同。”
明澤一直對若鶯所有的家人莫名的好感,見到博昂亦是如此,恨不得馬上讓他認可自己。
“我大概是那種喜歡裝心事的人吧!”博昂飲下一杯酒,接着沉默。
他的確心事過重,父母雙亡,家庭破碎,這一切無處釋放。
“你的心事少嗎?如今到說起旁人來了。”
一旁的明悟將割下的羊肉遞了過來,博昂接過盤子點了一下頭算是致謝。
“我哪有什麼心事!”明澤用匕首紮起一塊肉放入嘴中,“小心說話,否則你兒子我不還了。”
“你當我怕你?大不了送你個龜殼。”
“小心說話,”明澤一挑眉,遠處都是霍戰的部下,“不是我們的人。”
明悟沒有理會他,轉頭看向博昂,“早就聽若鶯說過她的二哥千般好萬般好,今日一見龍兄果真高人,是方才聽說龍兄一人就能制衡那鼠妖,在下佩服。”
“兄台謬讚!”
明悟的視線落在博昂的劍上,古劍無華,甚是樸實,劍柄上吊墜古玉雕龍,劍鞘裹蛇皮破損數處,雖樸實實卻價值連城。
“兄台的劍……”
“哦,不過尋常之物。”
明悟沒有再問下去,曾讀兵器譜,此劍必是傳說中的龍鱗劍,上古神器,黃帝兵刃。
“二哥,來喝酒。”明澤舉起酒杯邀博昂。
“好。”
“好。”
萬沒想到兩個人一同回答,才想起來明悟也是二哥,三人先是一怔,而後仰天大笑。
博昂撿起一塊枯木丟進火堆,莫名其妙地就夾在這二人中間,想脫身卻找不到借口,或者說自己根本不想走。
這大半年來博昂獨來獨往,龍家出事後以往的朋友也斷了聯繫,似這般漫漫長夜,有酒也是悶酒,有肉也無滋味。
3
正在談笑至極,博昂感覺鼻尖一涼,抬頭望雪片紛紛飄落,北疆的雪來勢洶洶,時已四更。
三人收拾酒肉進屋,博昂經不住明澤挽留便宿在驛站之中。
天亮雪勢未減,明澤敲響博昂的房門喚他起床。
“二哥,早飯已備好,要吃嗎?”
房門打開,博昂早已起床,不過沒有出門打擾。
“吃過早飯二哥同我去看看那鼠妖。”
“好啊!”
飯後明澤明悟同博昂一同出門。
地牢內,陰冷潮濕,重兵把守,鼠妖被關在精鋼鑄造的籠內,身負鐵鏈,倒鐵鉤鎖住琵琶骨,無法脫身。
見明澤帶人前來霍戰忙打開牢門。
“招了嗎?”
“什麼都不肯說。”
“不是命你全城的貓給我抓來?”
“抓了,都在外面放着,等候王爺下令。”
“帶進來。”
霍戰得令出門了。
三人看着坐在籠中的鼠妖,它依舊人形,文弱書生模樣,與昨晚兇狠的鼠妖判若兩人。
“說,誰派你來的?”明悟向柵欄踢了一腳。
鼠妖看了三人一眼沒有回答。
“是凌煙吧?”
博昂的話令鼠妖身軀一震,“住口!恩師名諱豈是你能宣之於口?”
“恩師?這傢伙的師父是國師?”明悟露出不可思議地表情。
“無常,你殺我師兄弟,我不會放過你!”鼠妖聲音陰狠,露出滿嘴尖牙。
明澤蹲下身子饒有興緻看着他,他也算見過世面,什麼蛟龍,影狼,他也見過不少,老鼠成精倒是第一次見。
“喂,人肉好吃嗎?”
鼠妖看不透他,“要你管。”
“不用問出你的底細,就沖你吃了這麼多孩子,我也會殺了你,”他邪魅一笑,“怎麼死呢?丟進火坑,活活燒死?還是,打開籠門,一隻貓,兩隻貓……”明澤手上做着抓貓的動作,聲音緩緩說起,“貓鼠同籠,想想都替貓兒們高興,此生還可得見這麼大的老鼠,死而無憾啊!”
聽到明澤要把貓放進籠子鼠妖眼中露出驚恐,不論它修鍊多少年,動物終歸是動物。
“你敢!”鼠妖撲向柵欄,從前空隙里伸出爪子上下撓抓。
明澤躲開它大笑起身,這時霍戰提着一個竹籠走了進來,竹籠里裝滿了大小貓兒,貓兒不停喵叫,那鼠妖聽得身體一陣陣發顫。
明澤接過籠子轟得放在鼠妖面前,伸出手作開籠門狀,“要試試嗎?”
“你等等……”鼠妖望着滿籠的貓兒驚恐萬分。
“說,誰派你來的?這鼠疫如何解?”
“沒,沒人派我來,我一直在此地為官,沒想過要危害一方。不過是月前某一夜玉門城中憑空來了無數只老鼠,我不過是趁亂想吃些童男童女增進修行而已。”
“老鼠何來?”
“那日只聽得笛聲詭異,似有人操控老鼠來到這裏,其餘的我便不知了。”
明澤見他眼神閃爍,便打開竹籠掏出一隻白貓放到懷裏撫摸,“再想想。”
鼠妖低下頭,“其餘的我不知。”
明澤笑着把手放到鼠妖的籠門上,“真的想不起來?”
“你還是殺了我吧!”
“好!是條漢子!”明澤站起身來,“來人打開籠門,放貓進去。”
手下得令一擁而上,抬起竹籠,打開籠門一股腦兒的把貓兒們都倒了進去。
狹窄的籠內數十隻大小貓兒,貓叫着衝著鼠妖一陣狂風驟雨般地撓抓,這可苦了鼠妖,貓兒一陣亂鬧到把它的原形鬧了出來,它大若豬仔,在籠內不停尖叫。
“好慘啊!”明悟有些看不下去,“你這樣也問不出什麼來。”
“我說,我說,”籠內老鼠開口,“恩師,恩師的朋友善笛聲操控生靈,那人是恩師的朋友。”
“他是誰?”
“其餘的我不知。”
明澤一抬手,霍戰向前打開精鋼籠一角的小門,貓兒們紛紛從小門跑出來。
“那人我先不追究,你只需說解鼠疫的法子。”
“我的書房,我的書房有一本古籍,上面有記載解疫之法。”
明澤面露微笑,“謝謝。”
這時金城匆忙進來附耳說道:“公子,有人偷襲了岳元帥的營房,火燒了糧草庫,岳元帥被帶走了。”
“是誰?”
“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