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喜憂參半
1
錦繡坊,綉樓之上,若鶯同玉靈相伴做活,針來線往,錦帛上牡丹栩栩如生。天入深秋,秋風瑟瑟,落葉梭梭,現在的生活平穩安寧。
“若鶯,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不要告訴游哥哥。”
“說來聽聽。”若鶯調皮地歪着頭,“若不好就不說。”
“我好像有了。”玉靈羞紅臉。
“有了什麼?”若鶯故作不明。
“你要當姑姑了。”
“真的?”
“嗯,也不確定,不過月事未來,有些擔心。”
若鶯忙站起身,“放下放下,我帶你走!”
“去哪裏?”
“帶你去看大夫啊!”
“我不要去,羞煞人了!”
“你是我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有什麼害羞的。”
正在二人說笑之際小喜來報,“小姐,小姐,他非要闖進來!”
話未說完明淙推開小喜大步踏進房中,“你的待客之道一貫極差!連本王的路都敢擋!”
若鶯向前一步護住玉靈,“你來此作甚?”
明淙注意到若鶯身後的玉靈驚喜萬分,“夢兒,夢兒我在芳華園等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裏!我好想你啊!”
“喂,敢這樣看我大嫂小心我大哥打你!”若鶯推開步步逼近的明淙。
“你大嫂?”
“就是我大嫂,干你何事!有事出去同我講!走吧!”她用力把明淙推出門外。
錦繡坊外,明淙滿臉興奮,“今日我給你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先聽哪個?”
“幼稚,愛說不說,我走了。”若鶯轉身往錦繡坊的方向走去。
“等等!”明淙忙拉住她的手臂,“我二哥回來了!”
“壞消息呢?”若鶯轉身看他,“他即回來應該來看我的,難道他死了?屍首回來了?”
明淙為難地撓了撓頭,“龍姑娘,可能你更想聽到他死了的消息。”
“這話何意?”
此時涼風襲來,樹上枯葉凋零,一枚枯葉落在若鶯頭上卻不自知,明淙伸手為她摘下,枯葉拂下他摸摸她的頭眼神溫柔。
“雖百般看你不順眼,但時日久了也不那麼難看了。”
“到底想說什麼?”
他拉起她的手,“跟我來!”
穿過長街上熙攘的人群,二人在通向青冠城的路上停下腳步,他抬手指向一處大宅,宅院簇新,張燈結綵。
“我二哥的新宅子,於朝廷有功封了襄王。”
宅院上掛着喜幛紅燈,她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要成親了?”
“嗯,新娘的父親原是祖父舊部,帶來了幾萬家將投奔父皇。”
“前天夜裏城中馬聲紛亂不絕是明澤回來了?”
“對!”
“他沒有來見我。”她仰起頭看明淙,淚水滿眶,“他沒有來看我。”
明淙不忍直視淚眼抬手揉揉她的頭,“想哭就哭吧!”
“還有什麼事一併說出來吧!”
“母妃說,新娘已有身孕在身,所以會如此焦急成親。”
“那必定是遇到真心喜歡的人。”她抹去臉上的眼淚,低頭沉默。
“想哭就哭出來,二哥不珍惜你,你會遇見更好的。”
“我想回家。”
“我送你。”
若鶯搖搖頭,“不用,我想一個人靜靜。”
望着若鶯離去的身影,小小瘦瘦,卻無人呵護,明淙莫名心疼。
2
“五姐,你下來,好端端地為什麼要上屋頂?”博文站在院中焦急呼喚坐在屋頂上的若鶯。
“五姐,五姐,博成也要上去!”
“五姐,我去叫三哥來,他來了得把你捉下來!”
“若鶯,發生了何事?你下來同我說說。”玉靈仰天望她。
“小姐,你下來好不好?小喜看着怕人!”
一群人站在院子裏喚着坐在屋頂上的若鶯。
“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不用管我!”若鶯打開放在膝蓋上的荷包,裏面滿是堅果炒貨。“我一個人待會。博文,博譽帶着博成快去讀書!小喜,去店裏看看揚海城要的貨備好了嗎?”
“若鶯不準胡鬧,快下去!”博游躍上屋頂看着她。
若鶯抬頭望博游,淚流滿面,“大哥,我想一個人待會!”
“若鶯。”博游蹲下身子把若鶯攬入懷中,“哭吧!”
“大哥,”若鶯伏在博游膝上,“我心裏難受,好難受。”
“能說與大哥聽嗎?”
“大哥他不要我了,他說過會娶我的。”
博游的手拂過若鶯抽泣的背,心疼不已,他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關心過若鶯,以往只當她堅強樂觀,卻不知她經歷了多少,自己在失去玉靈后傷春悲秋,鬱鬱寡歡,只有若鶯竭力支撐這個家度過難關。
“大哥,你說我要不要一把火燒了他的新宅子?還是去他們家后廚下毒,毒死他全家?”
“那就開心了?”
“他要成親了,我不開心。”
“想想別的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
回憶襲來,桃花漫山,男子鮮衣照人,二人踏歌而行;躲在他的斗篷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氣,止住了眼淚,平復了心情;龍首山上,月下初吻,苦澀且甜蜜;他為他許下風光萬倍的婚禮;她為他結下定終身的銀鈴;一切歷歷在目,淚雨紛飛,她是如此愛他。
“大哥,我彷彿明白了。”
“明白什麼?”
“即愛一人,無關其他。想想二哥和新雨姐姐,他們的感情並未因分離而消減一分,我了解他,他不可能如此薄情寡義。”
“既有疑惑為何不去見他,同他說清楚,若他真的背棄誓言,我定不會饒他。”
“嗯,我去見他!對了大哥,我要當姑姑了!”
她站起身一躍而下,提起裙擺飛奔出門,只留博游在屋頂凌亂。
她想去尋他,滿心充盈着是他,穿過人海茫茫,只為一人。
3
襄王府外,燈紅挂彩,忙碌井然,她喘着粗氣站在門外,正在監視工程的金城發現了她。
“龍小姐,王爺他……”金城迎了上來。
“明澤呢?我要見他。”她的眼神充滿執念,“就見最後一面。”
“你在此等候,我去稟報。”
他走出府外,幾月未見,憔悴不堪,嬴瘦的肩膀已撐不起他的長衫,腰間還佩着她的銀鈴,她衝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跟我走!”
“什麼?”
“我有東西送你,一定要跟我走!”
“哎!”
長街上,明澤被若鶯拉着走,他低着頭,不知如何面對她,他無言,她亦無語。
來至在錦繡坊的門前,她一路把他拉到二樓,站在一間繡房的門口若鶯停下腳步,推門而入,拉起的竹竿上掛滿了火紅的嫁衣,一件件密密排列,數以百件,充盈全室。
“這?”明澤不解。
若鶯推開懸挂的衣服,走了進去,從裏面抱出一件包裹,胭脂色的包袱皮綉滿了並蒂花,她解開包袱,裏面是兩套喜服。
“送給你!”
“這?”
“這嫁衣,是我做給彥明澤新娘子的,你的衣服我也一併做了,不管你娶得人是誰,這嫁衣都是為你而做的。”
“若鶯……”此時他的,心裏五味雜陳,無言以對。
“不要誤會,我閑來無事,做了所有人的,那兩套是青歸和岳姐姐的,那兩套是二哥和新雨姐姐的,那兩套是……”說到這她開始哽咽,“是為明悟哥哥……”
明澤不忍見她落淚,上前把她攬入懷中,“若鶯,我對你不住……”
“你無需自責,阿錦說,不管日後發生何事,一定要記得愛一個人就愛到底,他做任何事都要信任。我想着,即愛一人,就要想他的好,就要為了他好,我愛的人是你,你要娶妻,我必定要為你開心!這嫁衣只要是你的新娘,誰穿我都無妨。”
“若鶯你這樣我羞愧難當!”
“我知你,你有苦衷可以不說,但心裏一定要有我。”
“你理解?”
“那日你入我夢中,雖是夢,但只要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你讓我等你回來,我等了。”
“等我回來,很快,哪怕不擇手段,等我,我一刻都不想再與你分隔兩地,等我!”明澤說出了夢中的話,“不論是我入你夢還是你入我夢,我們終是在夢中相會過,若鶯,”他撩起她的長發,“你要記住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有些事要等成定局我才可言說,你可信我?”
若鶯點點頭,“我信你,我的蟲就是最好的證明。”
二人腰間銀鈴共鳴相和,他被這個小丫頭套牢了。
“對呀!若我真的背叛還會活到現在?真是胡鬧,你的樣子嚇到我了。”
“原本真的難過來着,但看到你還戴着我的歡喜糰子,我就沒事了。”
“這喜服你且留着,等我娶妻時,穿的人一定要是你。”
“可,你要成親了呀!”
明澤看向滿屋的喜服,“你剛才說哪一套是做給明悟的?是不是這個?”
“可那是做給明悟哥哥的,你要做什麼?”若鶯不解。
明澤將喜服摘下,“反正都是你閑來無事做的,再做不就好了?”
“明澤,我原本想着,等我哭夠了就去你的新宅子放一把火,燒不死狗男女也夠你們堵得慌,若不是大哥太溫柔,我可能真就下手了。”
“那我要感謝大哥的救命之恩了!”
“你要感謝你自己,想起以往的種種,我才控制住了脾氣。”
明澤被她的話逗樂,“那我就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我一直在想這一世所為何來?可能真的是為你!”
哭過笑過之後若鶯覺得自己被明澤牢牢控制,這份愛無法自拔。她再一次靠近他的胸膛,擁抱久違,愛且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