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見傾心
1
數日後,龍氏兄妹拜別父母,啟程離開。
五里坡前,張朗再次送別義妹,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見。
“龍兄,是否意已決?這重修龍隱山莊一事真的要暫且擱置?”
博游抱拳拱手,“張兄大義,龍某感激不盡,只不過這家父已去,龍隱山莊也該隨他而去。”
“好,他日龍兄有用得着的地方,儘管吩咐小弟,小弟願盡犬馬之勞!”
“謝張兄!”
張朗看向若鶯,滿目不舍。“這丫頭是個惹禍精,我最放心不下!到了京城莫要再惹事生非,這明澤與我都不在身邊,你要安分一些!”
“大哥,我已經很是安分了,不要擔心。倒是你啊!還是為我找個大嫂吧!你這風流過火,小心日後生不齣兒子來!”
“這算是什麼渾話?”張朗被她懟得面紅。“好歹我也大哥!”
“大哥怎樣?我是關心你!”
“若鶯,玩笑過火了!”博游呵斥道。
“要走了,你不要捨不得我,我還會回來的。”
“我不是捨不得,我不過擔心京城裏長淵幫的兄弟,這二當家的去了非但沒有罩着他們,還讓他們整日提心弔膽!多慘!多凄涼!”
“大哥說話好過分,這京城內的兄弟們跟着我哪個不是吃香喝辣?你曉得他們多喜歡我這個二當家?”
“罷了,罷了,說不過你,快走吧!”張朗推着她故作煩惱。
眾人辭行,張朗原地目送,直到他們消失於地平線,方才離去。他知道自己無福再與若鶯相伴,可這一生,還有人值得他付之真心嗎?或是說,這真心一旦付出便再也拿不回來了!
他從未奢求過與若鶯的兩情相悅,此身不配,若鶯永遠是活在心裏的那六歲的紅衣仙子,他亦是不敢奢求。
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
他騎馬轉身離開。
兩輛馬車,前面的若鶯攜若嫣與博成坐,後面的是博文與博譽坐着,四位兄長騎馬帶路。
行至岔路,博昂開言道:“大哥,我們就此別過!我要回霧安縣。”
“保重!”博游沒有挽留。
“大哥,”博超輕聲喚博游,“我只能送你們到這了,我也要走了。”
馬車的門帘掀起,若鶯探出頭來,“二哥,四哥,我知你們還會走,你們的包袱里我放了些散碎銀子,路上歇腳吃茶都用得到,還有些
銀票,出門在外的,你們這些大少爺哪缺過錢,”她嘆了一口氣,“唉!其實,你們大可不必走!”
“謝謝你,若鶯,抱歉,二哥不能陪你一起走!”
“二哥,說的什麼話?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何況有三哥罩着我!”
博昂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俯身向若鶯耳語,“提防江知守,小心江玉靈。”
若鶯不解,這江知守自然要防,可這玉靈所防何處?
“二哥……”
“莫問!記住我的話就好。還有,這凌煙閣,遠離!”
“若鶯記下了。”
他伸手拍拍她的瘦瘦地肩膀,“走了!”
“二哥,再會!”
他縱身上馬,轉頭向若鶯,一貫嚴肅的臉露出久違地笑容。
2
回到至陽城,博游攜弟妹回老家,若鶯與博翔回城,博翔未進家門便去了飛鷹衛。
錦繡坊,見若鶯歸來小喜開心地從台階上跑下迎她,把她從馬車上扶下。
“小姐,一別半月,小喜甚是想念呢!”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進店。
“我不在有人找過我嗎?”若鶯問道。
“這王爺尋了您幾次,大都是想您做的菜,這珞珈山上的福來寺來過幾個僧人化緣,不要米面糧油只要真金白銀,我說您不在,他們說還會來。”
“呦,好厲害的和尚!改日倒要見識見識!”
“聽人說這福來寺大佛甚靈,凡人來求子必得,鮮有求不到的。”
“好笑,這佛爺倒接管起了送子娘娘的營生。”
“他們說凡去福來寺拜了大佛,主母留寺夜宿,三日後返家,回家后必有孕。”
“這也太靈驗了。”
說話之際只聽門口有人高呼“彌陀佛!”
若鶯轉身,之間門外站着兩位大和尚,前面的和尚身材高大,鐵塔一般,方臉絡腮,後面的和尚身形佝僂,蜷縮如蝦,尖嘴猴腮,仔細看竟毫無出家人的慈眉善目。
“大師有禮!”若鶯忙走出店外。
“彌陀佛!今日貧僧前來化緣,老闆隨緣!”
“好啊!小喜去拿二十兩銀子給大師!”
僧人笑而不語。
“對了,出家人不收錢財,小喜派人去米鋪說要一百石大米送與福來寺,”
高個和尚搖搖頭。
“大師不滿意?大師請開尊口。”
和尚大手一伸,岔開五根手指,“五百兩銀子!”
“大師好大的口氣!小店沒錢!養不起您家的大佛!”若鶯有些惱怒,出家人竟開始與她討價還價。
“龍老闆的生意全靠佛爺保佑,如今無香油供奉,恐怕,恐怕你的生意會一落千丈!”身後的瘦和尚開始出言恐嚇。
“哇!”若鶯故作吃驚狀,“你家佛爺好生厲害,竟又搶了財神爺的買賣!恐是假佛爺吧!食人間香火,不關心百姓疾苦,開始為我的買賣操心,這錢本小姐不給,我倒要看看,我的生意怎麼個一落千丈!對了,你家佛爺還管着人間送子,這麼忙,別把自己累着!”
說罷望向小喜、“小喜,關門,今日我做東,醉仙居,帶我們的姑娘阿姨們去吃一頓好的。”
“好嘞,小姐!”
正待轉身之際身後的和尚陰沉沉一句話,“小姐不顧生意也罷!這送子不可侮辱我家佛爺,小心佛爺震怒,送你這未出閣的小姐一個大胖小子!”
“和尚!好生無禮,敢對我家小姐口出穢言!”
若鶯抬手示意小喜收聲,此時的她笑裏藏刀,“大師,我就當你的話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我聽聽!”
“小姐不妨去小寺住一晚,看看佛爺賜子否!”瘦和尚臉上惡意堆壘。“佛爺不賜,我也可幫忙。”
“好個“胡來寺”的和尚!今日你的話本小姐記下,他日帶足香油,必登門禮佛參拜!我只怕,你家佛爺受不起!”若鶯面色陰冷,殺機已起。“來人!送客!”
話音剛落,店內一丫頭一盆冷水潑出,撒在二人身上,若鶯轉身回店,大門關上。
3
三日後,珞珈山,福來寺。
萬掌柜攜小妾前來求子,小妾當晚留宿佛堂。
入夜。
福來寺正殿之上,黑衣人潛伏。
殿後一排供香客入住的佛堂。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香客入睡。
兩個黑衣人出現佛堂之上,悄聲掀開一片瓦片,室內一切盡收眼底。這時只見方形地板被頂起,放置一旁,露出兩顆光頭,和尚大咧咧爬出洞口,上了香客的床。
原來這佛爺送子竟是這等勾當,這群和尚打着佛爺名號,行着污穢之事。
屋頂上若鶯按捺不住大喊一聲:“和尚住手!”
博翔翻下屋頂,一腳踢開房門,把正逃回暗道的和尚一把提起,丟到當院。
此時若鶯也躍下屋頂,見躺在地上吃痛的倆和尚正是那日對她出言不遜的二人。
“淫賊!自己說,想怎麼死?”
“是你?哼!敢在福來寺胡來,你找死!”
這時護院武僧持棍趕了過來,把幾人團團圍住。
“何人在此鬧事?速速報上名來!”
“你們胡來寺的冤家對頭!”
“汝等夜闖佛門凈地,打傷佛門弟子,該當何罪?”
“汝等打着佛家旗號,奸淫擄掠,欺詐錢財,該當何罪?”
而樓上潛伏的黑衣人也紛紛現身,落在當院護住若鶯與博翔。
“請二當家的吩咐!”
“先打個半死再說!”
正在說話之際,一旁的香堂門被破開,倆光頭和尚衣衫不整也被生生丟了出來。
“今夜的福來寺好生熱鬧!”
一黑衣男子自香堂走出,雖夜色蒙蔽面貌但仍顯氣度不凡。
男子話音剛落一眾僧人被官兵捆綁着推入院中跪下,見此情景,這護院武僧也紛紛繳械投降。
“你可知我福來寺是哪位大人保着,你敢動我們?”方丈大叫着。
他身後的和尚忙用頭撞向他,怕他說出主人名號。
為首將軍模樣的走到黑衣男子面前單膝跪地,“公子,福來寺上下八十三人,全部拿下!”
“好!”黑衣男子看向若鶯的方向點頭微笑。
“三哥,”若鶯與博翔耳語,“這些人都是誰?”
“跪地的是內城衛的蔣風將軍,那人我未曾見過。”
“我們可否悄悄離開?”
“走不了了!”
“那我的人怎麼辦?”
“別怕,見機行事。”
蔣風也看向這奇怪的一群人,他看到博翔,“這不是龍兄弟嗎?你因何在此?”
“蔣風將軍,這前幾日有兩個和尚對小妹出言不遜,今日前來討個公道,未曾想到偶遇將軍公幹,我這就帶小妹離開。”
說完他便拉起若鶯要走。
“且慢!”黑衣男子叫住二人。
“姑娘方才不是說要打人嗎?”他向手下招手,“儘管動手!”
那兩個和尚又被推到若鶯腳下。
“真的可以打?”若鶯狐疑地看着黑衣男子。
“請便!”
“多謝公子!”若鶯開心施禮。
“姑娘饒命!”二人跪地求饒,“小人有眼無珠,不識泰山,衝撞了小姐,小姐饒命啊!”
“既然那日呈口舌之快,今日我便賞你們掌嘴之刑!來人,牙不掉光不準停手!”
手下一聽令下走上前,掄起胳膊左右開弓,打得兩個和尚慘叫連連。
“早就聽聞龍姑娘睚眥必報的性格,今日一見,果然刁蠻!”黑衣男子走到若鶯面前笑道。
“你是到底是何人?”
黑衣男子嘴角一抹淺笑,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一個對你一見傾心之人。”
他的話語溫柔軟糯,聽得若鶯耳根發癢。
“我早就見過你,只不過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