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夫人厲害
劉氏一咬牙道:“我沒錢。”
“沒錢?那我就得去村裡找大哥說道說道了,你作為大嫂偷我簪子,為了這根簪子就冤枉我和山賊勾搭,你說到時我大哥會不會為我做主,村裡人知道了會怎麼說悅兒?”
安夏白眉尾微挑,看她已然是臉色蒼白,繼而道:“我再給你去鄰村裡宣傳宣傳,到時候人家都知道悅兒有你這麼個母親,也不知哪家還會想娶悅兒噢!”
劉氏頭一次看見安夏白這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不住地擦着額角的汗水,想要反駁卻又說不出半點反駁的理來。
陸櫟看向安夏白,總覺得自家媳婦今日就像是開了竅似的,比戲台上的花旦還迷人。
劉氏的臉此刻已經燒紅了,羞憤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敷衍着答應了兩聲就想逃,卻又被陸櫟攔住:“還望在場的各位村民給我們做個證,不然我們就去官府告她個偷竊罪行。”
劉氏嘴上說著“知道了”,心裏琢磨着日後哪天就賴掉這賬,卻聽安夏白開口道:“口說無憑,字據為證,大嫂既然答應了,不妨我們立個字據吧,日後也好算清楚這賬。到時候大嫂也就不必擔心還不清了,反正字據都在,我們也不會貪圖大嫂一分錢。”
劉氏氣急,又不得不按下手印,然後念叨着:“你看,你侄女還未嫁人,這以後置辦嫁妝肯定要用錢,至於你們這簪子錢,怕是要等上許久了。”
劉氏的言外之意安夏白和陸櫟都聽出來了,無非就是一個“拖”字,她不還錢,安夏白也沒有辦法。
安夏白自然了解劉氏的小心思,當下甩手道:“無所謂,我按日子算利息就好了。反正到時候拿不出來,這白紙黑字畫了押的,拿到官府去也是有效的。反正我年紀小,等得起。”
陸櫟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眼底也流露出一點柔色。
安夏白聽見,以為他是在嘲諷自己,立馬一個眼神過去,陸櫟輕咳兩聲,裝作無事。
送走氣勢洶洶來、七竅生煙走的劉氏,安夏白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這氣一松下來,借屍還魂的後勁兒就上來了,安夏白腿上一軟向後癱過去,本以為會摔倒,卻落入個溫暖的懷抱,恍惚間看清是陸櫟,強打着精神推了他一把,顫顫巍巍往前走去。
陸櫟皺眉,不顧安夏白的反抗,直接將她打橫抱回了屋子,剛剛神采飛揚的安夏白吸引了他的心神,現在見她蔫了,自己竟感覺有些心軟。
安夏白哪見過這架勢,連暈都不暈了,掙扎着要下去,卻被陸櫟暗地裏在腰上掐了一把,嗔了她一句“別鬧”。
安夏白雙頰立即染上了緋色,埋頭陸櫟臂彎,不再多言。
陸櫟將安夏白放在榻上,又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伸手要揉,嚇得安夏白立馬坐了起來:“沒事沒事,我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
陸櫟看着安夏白,目光如炬,卻幽幽的說道:“夫人今日好厲害。”
正在把虎皮被往自己身上裹的安夏白手上動作一頓,下意識望過去,竟見陸櫟眼中浮現出溫柔。
她扭頭裝作要去拿水:“我也是氣不過,她都這麼抹黑我了,那不是沒把你放在眼裏嗎?我說的對吧?”心,卻因為這句似寵似甜的話越跳越快。
陸櫟把水杯往安夏白手裏一遞,輕笑道:“夫人說的不錯,而且,我覺得夫人今天乖巧可愛的多。”
安夏白一口水差點嗆死在榻上,想起自己今天擼起袖子就是打的那蠻橫樣,哪有半分的乖巧可愛?
自己上輩子怎麼說也是官家小姐,說不上什麼大家閨秀,也算小家碧玉,今兒着實是被劉氏那無賴的嘴臉氣到了,不然說什麼也不會丟了分寸上手打人的。
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上輩子被管束的太厲害,倒不如做一個鄉野村婦,沒那麼多條條框框,活得暢快自然,至少打人的時候挺爽。
安夏白拿起被角擦了擦嘴,又把水杯放回桌上,想起女山賊的事情來:“還好意思說我?你明明知道那山賊頭子是女的,我被人抹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說半句話?”
陸櫟攤手,一臉的無辜樣:“我本來是要說的,誰知道你當時二話不說就衝上去了,我攔都攔不住。看不出來,夫人還有這一手。”
“我、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安夏白想起方才那混亂的局面,臉色一紅,隨口胡謅道。
“那夫人還真是費心了呢。”陸櫟一邊笑,一邊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安夏白猛地感覺到腿上的力道,看去才發現陸櫟一直在給自己揉腿,大叫一聲,下意識地抬腿就是一腳,不偏不倚,正好踹在他右胸口,跟方才被劉氏扔的那隻鞋印湊了一對。
“我的乖乖!”安夏白心道:“壞了壞了,這個人可是要做皇帝的啊,我怎麼就這麼把他給踹了?”
還沒等陸櫟反應過來,她早已衝出了屋子,那速度比被鷹追的兔子還要快上幾分,哪有一絲一毫千金小姐的樣子?
安夏白一溜煙跑到河邊才鬆了口氣,這下完了,得罪了那未來皇帝,她現下無依無靠的,哪還有好日子過,再說,伴君如伴虎,她可不想和前世的安夏白一樣似的那麼慘。
不若……投奔了賀沉去吧?
靈光一現,安夏白再三思索后,尋了那河邊洗衣的婦人一問,方知現在距離陸櫟起兵造反還有一年的時間。
“一年足夠了,我先逃出他的掌控,再憑着知曉未來幾年的事,給賀沉做個謀士,豈不美哉?”安夏白喃喃自語,越想越覺得可行。
雖說借屍還魂這事聽着不可思議,但她和賀沉又熟,要取得他的信任還不容易。
一念及此,安夏白立即打起精神,去鎮上的驛館託人送了封信到賀家村,約了賀沉三日後相會,接着便回了陸家。
誰知她美滋滋的一踏進家門,就被陸櫟的一句輕飄飄的話嚇得差點摔出門檻。
“夫人出去這麼久,是去哪了?”陸櫟濃眉斜挑,表情自然,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