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多管閑事
“這……”
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葉一湄突然被賀瀾杉問到啞口無言。
之所以會一進屋子就極力對着太子殿下進行勸說，主要原因完全就歸屬於賀瀾杉。
賀瀾杉是東宮太子，身份尊貴，平日裏吃穿用度都無比金貴的人兒，猛地落到今日這麼一副田地，葉一湄怕他嫌棄，鬧着晚上不睡覺，折磨人，於是就只能先行對他做出一些蒼白無力的解說。
然而沒成想這回，賀瀾杉沒有注意到她的多管閑事，反而關注點轉移到了她的清白問題上面。
葉一湄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想想看，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她這樣盡心竭力的。
兩人算是君臣關係，要說親近，這種說法聽着很奇怪；而要說陌生，可互相之間的相處，完全不是這回事。
“畢竟太子殿下金枝玉葉，在下……是怕唐突了殿下，並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
——就算有，也不會妨礙到他的。
沒辦法，無論如何回答，都好像是個錯誤。葉一湄眨了眨眼，不經意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她在賀瀾杉面前總是會心虛，不免需要一些技巧來平息太子殿下的憤怒。
果然，賀瀾杉一看到她這個表情，就會想到之前，葉一湄安分守己的乖巧模樣，雖然不怎麼真實，看着卻很順眼。
他面色好了些，當然了語氣還是很難聽，“可以了，知道你沒那個心思，早早歇息吧，我困了。”
“多謝殿下恩寵。”
葉一湄老老實實應下來，可是一轉身，她做的卻又不是那回事了。
賀瀾杉眼見着她一個姑娘家家大晚上的就出了門去，當即眉頭一皺，就叫住她，“你幹什麼去。”
對方很奇怪的轉過身來，眉眼間帶了點兒驚訝與愉悅……看樣子似乎是對賀瀾杉能問出這種話來感到很好笑。
尊貴的太子殿下按捺住內心蠢蠢欲動的想要抓住眼前的人把她從頭到尾捆的扎紮實實再任由他處置的想法，努力平靜下來，淡淡道，“你一聲不吭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裏，難不成以為本王會在夜裏對你做些什麼？”
看看，氣的連“本王”都出來了。
葉一湄愣了愣，還以為自己會錯了意，好一會兒才明白太子殿下是個什麼意思。
本來她只是想出去燒點熱水，好讓太子殿下沐浴，洗去一身的疲勞。然而她還沒付諸行動，就發現，太子殿下，今晚也太過於緊張她了一點。
先是對她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問題，表示出了不滿的態度，隨後又不高興自己貌似想要逃離他身邊的心思。
左左右右，各種鬧彆扭，葉一湄暗暗盯了一會兒，總算髮現，賀瀾杉究竟在不安個什麼勁了。
但是講真……
葉一湄男兒身份用到如今這地步，已經是難以再進一步，更何況，十幾年時間，她都是這麼叮囑催眠自己的，想要在短短的時間裏看清自己，看清真相，這可是不小的難度。
這世道也沒有那麼多足以撼動葉一湄的存在，她自己有本事，讓自己在這城裏有了一席話語之地，談何容易？
賀瀾杉現在嘴上輕輕鬆鬆的說一說就想讓她改掉十幾年養出來的意識習慣，簡直太天真了些。
葉一湄立在原地，搖了搖頭，否定了賀瀾杉的說法：“並不。”
言簡意賅，但是賀瀾杉懂了。於是他放下心來，忽視了葉一湄的不恭與隨意，又接着問道，“那你倒是說說，現在夜黑風漆的，你這是要去哪裏。”
……管的真寬。
葉一湄這麼在心裏嘔了一句，面上平平，勾起了一個好看的笑容，既無諂媚，也不吝嗇，“在下是要去給您燒點水，並無他意。況且您今日又是殺人埋屍又是風塵撲面的，該沐浴一番，好作休息。”
說到那個血腥的字眼，葉一湄眼睛也不眨一下，看似很快就已經適應了自家主子暴力又殘忍的行事風格。
賀瀾杉卻是立馬就不樂意了，聽完這話，臉拉的老長，斜斜的一個眼神飄過去，氣悶無比。
他就不愛聽別人評價他的這檔子事。黑心，手辣，目空一切……他自己知道就夠了，至於其他人的想法，他並不想知道的太過清楚。
可是葉一湄說起這話來，卻並沒有讓他覺得過分不堪。
然而他想着，這只是剛開始，不能對着葉一湄太過嚴苛，剛想作罷，沒成想，葉一湄只一眼就領會到他的心情，當即話鋒一轉，“不過那些人也是可憐，接了這麼一個任務，多虧殿下武藝高超，才沒能遭了這般毒手，在下如今想來，也是有點后怕的。”
賀瀾杉面無表情看着她。
葉一湄微微一笑，稍作陳詞，“為免髒了殿下的手，最後的埋屍說到底還是在下完成的，殿下的雄偉英姿自此牢牢刻在了在下心中，有朝一日……”
“你說夠了沒有。”賀瀾杉陰沉沉道。如血的唇珠微微上翹，更顯得他此刻心情不虞，彷彿正在發脾氣，嘴角都下撇了。
“夠了夠了。”葉一湄立馬歇了嘴，後退一步，出門去，既是為了逃避太子的苛責，也是想要早早休息，燒了熱水出來，好讓殿下安靜一點。
現今看來，好像也就只有這麼一個法子能治住賀瀾杉了。
葉一湄出了小閘門，彎腰進了柴房，挑了些鍋灶，熟練又迅速的燃起火來，如果不看她身上做工上乘的成衣，恐怕還會以為，這人天生就於鄉下長起來的，胳膊腿兒都透露着一股子利索勁兒。
火在爐灶中燒着，葉一湄澆了滿滿的水進去之後，閑的無事，發起呆來，手肘擱在下巴上，坐在石凳子上望着月空，腦子裏放空一會兒，又不知怎麼的，想起賀瀾杉來。
一開始，因為那些蜚語流竄，對於他這個人，葉一湄是敬而遠之的。
但是相處時間久了，她又覺得，這人貌似也沒有傳聞中那樣難纏。
最起碼的，以葉一湄的經驗，在她不分尊卑的用賀瀾杉最大的痛點去欺負對方的時候，太子殿下沒能一刀就斬斷了她的前因後果，已經是仁慈的不能再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