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繾綣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還有許多心裏話都不說了,只希望你多多保重自己,莫要受饑寒。
不善言辭的人,能說出的情話,大抵也只是一些聽起來再樸素不過的叮囑。而懂的人,自然懂。
“祁憐。”他叫了一聲。
“嗯,你說。”
“祁憐。”他又叫了一聲。
“你說吧,我聽着呢。”祁憐覺得奇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說就是了,不用顧慮的。”
賀言搖搖頭,又想起來對方看不到,才開口,“沒事,就是有點想你。”
“切。”祁憐有些羞怯,“肉麻兮兮的,這可不像你。”
“祁憐。”他又叫。
“我在。”
“祁憐。”
“在呢!”
“祁憐……”
這麼一聲聲的叫下來,又什麼話都不說,祁憐有點忍不住了,剛要開口反抗,便聽到這一句——
“我愛你。”
臉頰漸漸的熱了起來,玫瑰的顏色不知合適染上了她的雙頰,萬千思緒,千萬詞句,都只化為一句話:“嗯,我知道。我也——愛你。”
掛了電話以後,祁憐握着手機發了一會愣,心中有些難以言狀的不安,又覺得是自己多思多慮太過。
待上班以後,卻久久不見賀言來,心下越發覺得奇怪。
賀言向來是個嚴於律己的人,少有遲到早退的事,不過——這段日子,倒是發生過好幾次莫名其妙失蹤的事情。
一兩次還好,這次數多了,祁憐便不能不在意了。
正當她想打個電話去詢問一下,熟悉的手機鈴聲卻在不遠處響起,一抬頭,那人不是賀言是誰?
“怎麼現在才來?”祁憐迎了過去,頗有些責怪道,“剛才跟你通話時,你也沒說要晚到,我還以為BOSS又失蹤了,正打算報警。”
賀言笑了笑,“還好你沒報警,不然等警察來了,發現我已經回來了,豈不是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給他們找麻煩?”
祁憐白了一眼,沒好氣道:“那就請您按着規距來,別給我添麻煩。”
“我知道,你最怕麻煩了。”賀言抬了抬手,“進我辦公室再說,這不是說話的地。”
祁憐跟在他身後,低眉順眼的跟着進了辦公室。
小女人把門關上,一轉頭就被人往後一推壓在門上,灼熱的吻落了下去,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等等,你怎麼……”
她奮力的把人推開,想提醒對方注意影響,萬一這會子剛好有人來敲門怎麼辦?
結果賀言全然不在意,又蓋了上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大早上,又是發什麼瘋?”祁憐漲紅着臉把人推開,連連擺手,“到此為止,胡鬧也該有個限度。”
賀言低頭不語,祁憐以為他生氣了,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就慢慢的走近來張開手想抱一抱他。
她才碰到賀言的衣服,就被推開了,她的手僵在那,稍微有些尷尬。
祁憐訕訕的把手收回來:“那你先忙着,我出去了。”
“等等。”賀言有些懊惱,連忙解釋,“我不是……是我的衣服不幹凈,怕弄髒了你。”
這個‘不幹凈’不是指衣服髒了,而是他去了殯儀館,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有些忌諱罷了。
怕惹到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回來,若是沾到了祁憐身上,那就不好了。
其實哪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不過是心理作用,覺得愧對於她罷了。
祁憐轉過身看着他,忽然展開一個笑容,嗔了一句:“我還嫌棄你不成?”又從角落的柜子裏取出幾套乾淨的衣服,“知道你有潔癖,一天不換衣服就不行,只是眼下回去換衣服太耽擱時間,就穿這的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都是前不久我幫你準備的,乾乾淨淨的,沒一點灰塵。”
這便是她的周到了,凡事都多留個心眼,處處周到體貼,而且特別合賀言的習慣。
以至於賀言每每想起時,都不自覺的感嘆,對方是否太貼心了一點,怎麼會這麼合他的心意呢?
算一算,兩世的時間加起來,祁憐在他的身邊都待了差不多七年了。
七年,人身上的細胞都換了一遍,這麼久的時間,若是有心去了解一個人,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
不知道的只有賀言,他不知道在那段隱秘的歲月了,曾經有個人愛了自己那麼久。
“有你在,真好。”賀言發自肺腑的說道。
關於那天晚上的事,終究還是沒有讓祁憐知道,想着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也好。
可在有的人心裏,那道坎,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跨過去的,也不想跨過去。祝媛在醫院裏住了好幾天,身體上已經沒有大礙,卻始終不願意出院。
周恆無奈,又不能撒手不管,便日日陪着,生怕一個沒留神,對方做出點什麼過激的事情來,那該算是誰的罪過?
“阿媛妹妹,你聽見我剛才說了什麼嗎?”周恆說了一大通,覺得對方似乎根本沒在聽,便停下問了聲。
果然,祝媛緩慢的回過頭:“你剛才,說了什麼?”
周恆:“……”
“我是說,醫生檢查過你的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不用在醫院裏住下去,可以回家了。”他覷着對方神色,小心翼翼的問,“要不,你周恆哥哥送你回家?”
祝媛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歪着頭,毫無生氣的問:“你是要趕走我嗎?”
“不不不,這是哪的話?我是要送你回家,這是醫院又不是賓館,也不能住一輩子不是?”
她點點頭,卻道:“哦,那是你不想理我了?”
“不,我沒有……”周恆急忙否認。
不等他說話,祝媛就又躺了下去,背對着他,擺手,“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算了,你走吧。”
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走嗎?
一走,豈不是不像是個人?
周恆急的抓耳撓腮,又不得不溫和着語氣,生怕激到了對方那顆敏感的內心。
“這醫院冷冷清清的沒個人味,哪裏有家裏好?”他耐着性子,好言好語的同她講道理,“我送你回家去,路上保證不叫你吹到半點風,好不好?”
他的話如泥牛入海,半點不見迴響。
“不是,阿媛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別嚇我好不好?”周恆揉着胸口,無不委屈道,“我這心臟病都要給你整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