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胤禩滑出雲薇懷裏,雖然她懷中的溫暖讓他眷戀,胤禩後背朝着雲薇,悶聲道:“你回去歇着,身子不好就歇着,爺挺得住。”
胤禩臉上劃過無聲的眼淚,他多久沒哭過了?雲薇慢悠悠的躺在胤禩身邊,臉頰貼近他後背,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靜靜的待在他身邊,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看見眼淚,雲薇不會讓安慰胤禩,能不能想得通,能不能面對皇子阿哥們的探病,靠得是他自己,雲薇只能在旁邊支持胤禩,雲薇不相信胤禩會就此消沉下去。
“雲薇。”
“嗯?”
胤禩猛然轉身,紅着眼睛小心的摟住了雲薇,他還未完全失去理智,還記得雲薇有身孕,還記得她同樣身體虛弱,將雲薇的腦袋按在胸前,嗚咽沙啞着嗓音命令:“閉眼。”
“嗯。”雲薇聽話的闔眼,一絲縫隙都不露,“胤禩,我永遠聽你的。”
胤禩幾乎要將雲薇揉進身體裏,淚水從眼角滾落,打濕了枕頭,至始至終雲薇不曾睜開眼睛,安靜的趴在胤禩懷裏,胤禩道:“爺不會就這麼廢了。”
“嗯。”
雲薇乖巧的答應,天無絕人之路,總是有法子治好他的手傷,現在想讓等着看笑話的得意又能如何?幾年之後再看,胤禩還是人人稱頌的八皇子。雲薇很有信心,她仔細了想過胤禩的傷情,回府之後再將壓箱底的書翻出來,不信找不到醫治胤禩的方法,治療過程會會很難,但云薇有信心治好胤禩,他的手又沒傷了骨頭,不過是存了筋脈,用不上力,怎麼會治不好?
胤禩扯出欣慰的笑意:“只有你相信爺,雲薇,只有你一個人一直相信爺。”
“啟稟主子,太子爺奉萬歲爺的命令來探望主子病情,大阿哥,四阿哥等幾位阿哥同來探望。”
胤禩唇邊苦笑:”爺的兄弟們很會趕時候,雲薇,你能起身?”
雲薇柔和的一笑,深知胤禩的心意,起身後扶起胤禩,從床榻上的下盒子裏翻出木梳,為胤禩梳了頭,又去放置在一旁盛滿溫水的銅盆里弄濕絹帕,為胤禩擦拭臉上的淚痕,雲薇淡淡的,似做了最尋常的事,胤禛就那麼看着雲薇,一直看着她為自己忙前忙后,臉頰上綻放着充滿暖意的笑容,雙眸清澈入兩灣溪流,映出胤禩的影子。
胤禩無論是否得勢,雲薇從不曾改變過對他的態度,胤禩用沒受傷的左手握了握雲薇的手腕,頷首:“行了,別讓太子爺等着急了。”
“再着急,太子爺也得等,他是奉了皇阿瑪的旨意,非同一般呢。”
胤禩勾起嘴角,雲薇不是綿羊,任人欺凌,說道:“你這張嘴,太子爺都辯駁不過你。”
雲薇抿了抿髮鬢,翻出手鏡將頭上的步搖扶正,“堂堂太子爺,豈會跟我計較?”
“讓他們進來,爺的雲薇漂亮。”
雲薇臉微紅,她絕不會讓旁人看出胤禩的痛苦,更不會讓任何人看胤禩的笑話,雲薇籠在袖口裏的手指攥緊,打算憐憫胤禩,那是妄想,她的丈夫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雲薇緩緩起身,幾番折騰她的精神並不好,還懷着孩子,雲薇看似綿軟柔弱,充滿江南煙雨女子的柔美,但性子隨了榮軒,從小被精明的富察氏教導,再加上佟家要強的老太太影響,才會養成似雲薇這般的外柔內剛,在至親人眼前怎麼軟弱撒嬌都成,而在外人面前,雲薇不會露出一分的軟弱,能撐起整個內宅。
“請太子爺進來。”
大帳的簾跳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率一晃閃過,太子胤礽快步走到胤禩面前,關切的說道:“聽說八弟清醒了,孤放下一切事兒來探望八弟,身子有沒有好些?”
太子胤礽見到倚靠在榻上,含着溫和笑意的胤禩明顯的一愣,胤礽想過胤禩不會再他面前露出頹廢落寞,胤礽很了解他的對手,八阿哥胤禩一身傲骨,就因為不服氣,他才會想到同太子爭,但眼前平和的胤禩讓太子胤礽驚訝,竟然看不見一絲情緒上的波動,難道他還不知道右胳膊廢了?
“多謝太子爺關心,臣弟好了很多。”
胤礽嘆道:“皇阿瑪是疼你的,下明旨遍訪名醫為你治療右手的傷勢,何況太醫也說過還是有康復的機會的,孤相信八弟的右手一定會好的。”
右手,右手,胤礽句句不離右手,雲薇抿了抿嘴唇,正打算說上兩句,四阿哥胤禛閃出來,“前兩年我出京辦差,在江南得了偏方,興許對八弟的傷勢有幫助。”
胤禛黝黑的眸光掃過胤禩的右手,隨後落在雲薇身上,“勞煩八弟妹準備筆墨,我先寫下來。”
雲薇屈膝道:“多謝四哥。”
雲薇命僕從準備,她冷靜了不少,在皇子阿哥面前是沒有她開口的餘地的,況且她能怎麼做?諷刺太子胤礽?康熙皇帝一直看着呢,雲薇和胤禩只要對太子胤礽表現出一絲的不滿來,康熙皇帝會保全太子的,即便康熙對胤禩有愧疚,可帝王的心都是善變的,對於康熙從小親自撫養的太子胤礽來說,右手廢了胤禩又算得上什麼?指望着康熙一日愧疚行,像康熙健忘的帝王來說,愧疚不能維持一輩子,何況雲薇也不想用皇帝的愧疚充斥胤禩後半輩子。
胤礽繼續說著對胤禩的關心,話里話外流露出繼續嘲諷,胤禩已經習以為常,小時候在宮中因為生母地位低沒少受兄弟們的擠兌白眼,更嚴重的都受過,又豈會現在這些傷人的話語?可雲薇不一樣,她是被榮軒夫婦寵着長大的,兄弟姐妹之間即便有□,不會傷人。
胤禩對雲薇說道:“去看看四哥的偏方,問問太醫能不能用上。”
雲薇不想離開胤禩,太子他們說話很傷人,雲薇插不上嘴,陪着胤禩還做不到嗎?胤禩凝眉,語氣嚴厲上一分“快去。”
雲薇垂頭應了一聲,不甘心就這麼走了,笑盈盈的親自給圍坐在胤禩身邊的太子,侃侃而談的三阿哥等人送上茶盞,“太子爺一定是說累了,用點茶水潤潤嗓子,您和三阿哥可得好好和我們爺說說,皇阿瑪是多在意多關心我們爺。”
雲薇笑得更是甜美,軟軟的生意十分悅耳,她似弱柳扶風,但身子卻寧折不彎,在坐的皇子阿哥們都記得她是如何同一隻發狂的野熊糾纏,如何用將匕首捅進野熊的心窩,他們捫心自問,在危險關頭,都不一定做得比八福晉雲薇更好,康熙皇帝對雲薇的看重喜歡,他們很清楚,何況還有榮軒,他們對雲薇高看一眼,太子即便被堵得胸悶,不會和女人計較。
“太子爺,那隻作死的野熊不知道從哪來的?”雲薇咬牙切齒,恨不得獎野熊抽筋拔骨,“聽說皇阿瑪將這事兒交給太子爺,您英明公正,善待八阿哥,定要將幕後該千刀萬剮的人找出來,我···我恨不得親手剮了他,如果不是作死的小人,我們爺又怎麼會···”
雲薇用帕子蓋住眼睛,低泣斷斷續續的說:“我命人將馬夫都捆起來,敢在草料里下藥,可見和放野熊是一夥的。”雲薇含淚的眸子凝視太子胤礽,似在看青天大老爺,胤礽下意識的挪了挪身體,雲薇接著說道:“太子爺英明神武,定能找出兇徒,給爺報仇,太子爺,一切就拜託您了。”
雲薇盈盈下拜,太子虛浮“八弟妹,萬不可多禮,孤···孤會儘力。”
“太子爺是皇阿瑪親的,這事兒在別人眼裏是天大的難事,可是對英明的太子爺來說,易如反掌,我就等着太子爺的好消息了。”
雲薇一再表示對太子的信任,一再誇講太子,說得都是好話,但胤礽聽得彆扭憋屈,再加上雲薇言辭鋒利罵人不帶髒字不帶重樣的痛訴幕後黑手的可惡,太子胤礽更是坐不住了,雲薇向聽得有些發愣的三阿哥問道:“三阿哥,您覺得呢?他是不是該千刀萬剮?”
“八弟妹···沏得香茗不錯,是皇阿瑪賞賜的貢品?”
雲薇點頭道:“不是貢品,是我從江南茶園裏得的,三阿哥喜歡的話,帶回去一些,我們爺最最喜歡喝清淡的,不用多言便得茶中滋味。”
“八弟是洒脫好茶之人,我比不上。”三阿哥聽出雲薇諷刺之意,想想連太子都被她用話套住了,何況自己呢?
雲薇在胤禩身後放了個軟墊子,使得他靠起來舒服謝些,將錦被拉到胤禩胸前,背着皇子阿哥握了握胤禩的手,蘊含著綿綿情絲,無聲動動嘴唇,我不怕的。
胤禩頷首,雲薇緩慢的繞過屏風走到寫偏方的胤禛身邊,手撐住了桌子,雲薇強強站住,胤禛毛筆一頓,方才的一切他聽的一清二楚,尋常般的輕言:“八弟妹,你坐下,我有交代。”
雲薇和胤禛隔着桌子坐下,雲薇在胤禛面前,不用撐着堅強,臉上的疲倦盡顯,”勞煩四哥。”
胤禛撩了撩眼瞼,似未看雲薇,其實他將雲薇印在了眼裏,刷刷的將最胡幾個字寫完,“針灸可以舒緩經脈,葯裕有用處,有幾味藥材不易得,爺府上有些,回京后爺讓人給你送去,先用着,剩下的慢慢尋。”
“嗯。”雲薇感激的向胤禛笑笑,“四哥,多謝你。”
“不用和爺客套。”胤禛按住拇指的扳指,“八弟遭逢磨難,你才辛苦,多留心。”
“他不會傷我,他還是胤禩。”雲薇回眸越過屏風看向胤禩,充滿了信任,胤禛怔了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