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內變
內變
絕塵寺
楚雲空步入寺門,本以為說話之人會在寺中,誰知空寂卻將他帶到了後山一座木屋之前,空寂在門前立定,雙手合十,身子微躬道:“滅嗔師叔,楚施主帶到,師侄告退了。”說完逕自走了。
楚雲空在門前,一時不知該做何是好,他心下驚異,自己竟似被那人幾句話震懾,至心神失守,至今還沒會過神來。
正在此時,屋內人聲響起:“施主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楚雲空推門而入,眼光在屋內掃射,不及細看屋內情形,便被那人吸引住。
楚雲空見過不少高明之人,他曾和‘神劍’霍傾奇有過一面之緣,霍傾奇整個人就如一把出鞘的劍,氣勢龐大。
而眼前之人竟似比霍傾奇更加高明,至於高明在哪裏,楚雲空說不上來。
他隱約覺得此人體內有種東西,一種難以琢磨又極為特別的東西。
“施主請坐”
楚雲空此時才細看眼前之人。此人身着粗布僧衣,鬚眉皆白,臉上皺紋層疊,約莫九十歲年紀,重要的是他竟有着一頭白色長發。
楚雲空還未開口,那人卻先道:“我知道施主有些疑問,佛法無邊,只要一心向佛,許多事情可以不必那麼在意,或者,這樣也可以。”
楚雲空還未明白那人說些什麼,就見那人頭髮瞬間根根倒豎,楚雲空心神一緊,忙全神戒備。卻見那人頭髮脫離頭皮如飛針般釘入屋頂,頭上的頭髮,一根不剩,而釘入屋頂的頭髮,一根不落。
楚雲空頓時駭然,此人顯然是露了一手,極其高明的一手。
此時那人又道:“嗔也,痴也,老衲出家五十餘載也未能盡悟佛法,悟透天機,看來老衲“滅嗔”的法號是變不了了。”
楚雲空見那老僧喃喃不休儘是佛法天機,一字不提今日之事,遂道:“在下來貴寺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不知大師可否相告?”
滅嗔微微笑道:“阿彌陀佛,老衲六十年前也如施主一般做事心切,結果修為停滯不前,直到老衲出家后才一再突破。”
滅嗔說道這裏,楚雲空猛然想起一事問道:“莫非大師就是六十年前的‘狂劍士’龍天?”
“龍天已死,滅嗔得生,往事如煙,前生已去,何必去想從前呢?”滅嗔彷彿自語般道。
楚雲空心神大震,龍天成名於豐戈與霍傾奇之前,六十年前就罕有敵手,現在......怪不得感覺這老和尚比霍傾奇還要高明。
“施主若能在十招之內將老衲逼離座位,老衲定會將施主欲知之事盡數相告,若是施主未能辦到,那亦是緣數使然,施主請立即離開。施主今日作為,本寺也不追究,如何?”滅嗔的話語將楚雲空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絕塵寺的側門中走出一人,行色匆匆,神色緊張,竟是那空寂大師。
空寂走出側門沒多遠就停住了。他閉上雙眼,緩緩地平抬起雙手。只見他手中托起一個金色圓球,空寂則瞬間變得神色平靜,彷彿在聆聽什麼或是在感應什麼。
原來絕塵寺在剛才的混亂之際丟了一樣東西,一種法訣――寺中封藏了千年的“馭魔訣”。
這法訣若是讓姦邪之輩得去,將天下不寧。所以,空寂匆匆離寺為的就是找尋這偷走法訣之人。
只見空寂胸前的金色光球迅速升起並向遠方投去,而空寂則緩提右腳,周身金光頓顯,如飛般向著光球投射的方向而去。
行了約半個時辰,那光球猛然向著前方的樹林投去。
空寂迅速跟上,發現那光球停在樹林中的草叢上方,並繞着一定範圍不住旋轉。
空寂行到近處,看到草叢中仰面躺着一個人――一個面龐黑瘦,模樣平常的少年,那少年呼吸勻稱地躺在草地上,不知是睡去還是昏去。
白鷹門
黃冷居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了一個時辰了,他不想動。不知為何,他總有點心緒不寧,莫非是天行出事了?
想到此處,他心中一顫,頓時湧出莫名的恐懼,他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做點事,可又不知做些什麼,總之得找點事做。
他剛一站起就感到一陣暈眩,險些跌倒,他扶着桌角自語道:“我......我這是怎麼了?”
“讓我來告訴你吧。”一人邊說邊推門而入,那人面色剛毅目光陰冷,鼻下的八字鬍一抖一抖,竟是那“白月雙刀”高滿。
黃冷居微微一震道:“你,你,你要怎樣?”說話間只覺全身無力,話語中彷彿都沒了底氣。
高滿邪笑道:“有句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這門主當的也夠長的了,不若讓位與我,讓我來把白鷹門發揚光大。”
黃冷居威武的臉上怒色一顯,冷哼一聲道:“做夢!你殺了我吧!”
高滿道:“你中的是‘冰蠶碎心’毒,是必死無疑了,可是你捨得你那寶貝女兒與乖徒弟嗎?”
黃冷居被戳中要害,如遭重擊,神情瞬間萎頓,顫聲道:“鶯鶯,天行,你準備把他們怎麼樣?”
高滿眼中透出一種得意之色,微微一笑道:“你只要乖乖地讓位於我,我可保他們平安。”
黃冷居終於被擊敗,頹然地坐在了地上痛聲道:“好吧!”
正在此時,黃冷居只覺前方亮光一閃,一柄小刀透體而入。
他驚愕地抬起頭,眼神不解的看着高滿,不明白高滿為何要如此畫蛇添足。
高滿的臉猛地靠近黃冷居,道:“不明白是嗎?實話告訴你,你根本沒中什麼‘冰蠶碎心毒,你只不過中了普通的軟骨粉罷了,讓我來演場戲吧,不過,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高滿說著將刀拔出,黃冷居仰面倒下。高滿又起腳一掃,屋子中的東西多數墜地,他又踢翻了桌子,一掌將窗戶震開,將刀插入自己的腹部,隨即忍痛大喊:“門主!門主!有刺客!來人啊!抓刺客!門主你要挺住啊!”
絕塵寺
楚雲空又是一震,滅嗔的話頓時讓他渾身血液沸騰了起來,十招之數,勝負難定,自己與空寂一戰又受了傷,對自己更加不利。但滅嗔極有可能是超越霍傾奇的高手,與如此高手過招,可謂畢生難求。
楚雲空沉定心緒道:“既然如此,請大師賜招吧!”
滅嗔眼中精芒暴閃,並不出手,卻問道:“施主可知劍道為何物?”
楚雲空一愣,頓時語塞。
滅嗔此時又彷彿嘆息般道:“六十年前的龍天只不過是劍道上的門外漢!”
滅嗔說完此句頓了一下續道:“老衲認為劍道真正的境界有三個:無劍無我,無勝無敗,是謂無劍;心懷慈悲,不戰而屈人之兵,是謂心劍;還有就是那老衲也未能領悟的終極劍界。”
楚雲空忖道,別說那“終極劍界”和“心劍”之境,就是那“無劍”自己也不知為何物,依滅嗔所言,他似乎已達到了那“心劍”之境,不知他的修為高深到了何種地步。”
滅嗔微笑道:“楚施主如在十招之內,能將老衲逼離座位,就算施主勝了。到時,老衲自會將施主欲知之事盡數告知。”
楚雲空眼中精芒一閃道:“好!就依大師之言”
“娘,娘,等等我,川兒快跑不動了。”空曠的田野里,母親飛快地跑着,手裏攥着風箏線。
岳平川在後面緊緊地跟着,只覺那風箏越飛越高,母親越跑越遠,自己怎麼也跟不上了。
他大口喘着粗氣呼叫着母親,母親卻只是不理。
“娘,娘.......”彷彿掉進了深深地夢魘中,岳平川不斷地呼喊着。
心中驀然傳來一陣絞痛,他掙扎了一下,漸漸回復了意識,陽光透過窗紙照射進來。
他有點恍惚,彷彿自己正睡在家裏那張溫暖而舒適的床上,而昨夜的一切也許是個夢吧!
他醒地很緩慢,彷彿不願接受這事實一般,他慢慢睜開眼,淚水已浸濕了木枕。
這是一間極普通的禪房,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香爐和一杯茶,靠床的牆壁上用古體寫着一個字,一個大大的“佛”字,只是這字有些特別,至於特別在哪裏他看不出來。
岳平川兩日滴水未進,極其乾渴,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只覺那茶入口清涼,腦中彷彿灌進一股清泉,心中的痛楚也隨之減輕了幾分。
岳平川心道,莫非是在一個寺院之內?想是和尚心善,見我躺在荒野之中以為我是病倒了,遂將我救回,可自己家附近何曾有過什麼寺院?多半是自己迷路了吧。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敲門聲響起。來的是一個小和尚,年紀與岳平川相仿,只是身材較胖,臉上脂肉充盈,滿帶笑意宛如一個小小的彌勒佛一般。
小和尚對岳平川說道;“小施主,方丈想見你。”小和尚雙手合十的樣子頗為可笑,讓他不禁莞爾,這一笑心中的痛楚彷彿又淡了幾分。
那小和尚帶者岳平川離開屋子,一路上說個不停,岳平川怎麼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家卻說了個痛快。
原來這小和尚是父母遺棄的孤兒,被寺中救起收養,自小在寺中長大,法號“絕念”。因見岳平川與自己年紀相仿,而寺中又極少與自己同齡之人,遂與岳平川相談甚歡。
岳平川四處留意,見寺中佈置典雅古樸,似乎與自然溶為一體又似脫於物外,但他總感覺其中隱藏或是掩蓋着什麼東西。
“小施主,小施主,小......”岳平川正想着耳旁傳來了絕念的聲音。“什麼?”岳平川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我們到了”絕念道。“是嗎?這麼快?”岳平川彷彿仍未從剛才的沉思中回復過來。
這時屋內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絕念,你下去吧,讓小施主一人進來。”“是,方丈。”絕念說完便退了下去。
白鷹門後山密洞
黃天行從入定中醒來,他不知自己如何會突然驚醒,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煩躁,自己怎麼也無法練下去了,好在這石壁上所載武學神妙非常,非自己家傳武學所能相比,不到一日自己已然踏入了一個嶄新的境界。
自己反正無法入定,索性拿了避世刀去試它一試,未必便不是那怪獸的一合之敵。
他拿着避世刀仔細觀察,半響嘆道:“果然是好刀,可惜......可惜沒有刀鞘,出去后一定要讓工匠打一把。”他晃了晃頭,使勁吸了幾口氣,持刀破入水中。
索性一路無甚驚險,那巨獸亦不知身在何處,竟未出現。
未過多久他已尋到出口,想到洞中情形,不免有些劫後餘生之感,但此次得了避世刀,又學到了無上武學總算不虛此行,回去后師傅必然大為欣慰。
此時日已偏西,黃天行在洞口環視半響,不禁“咦”了一聲,忖道:“自己進洞不足一日,師傅雖想不到我會出來的如此之快,但洞口也不該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啊。”
想到此處,他忽聽背後隱隱傳來風聲,心中一驚,也不回頭,猛地向前竄去。
他幾次騰躍后心下駭然,不要說回頭看看偷襲之人的模樣,便是窮極自己多年所學加之在洞中提高不少,使出渾身解數,竟脫不出那人的攻擊。
他只感那人的拳勁始終與自己後腦相隔半尺,再近一點自己定然性命難保。
黃天行無奈之下,提起避世刀,用盡全身氣力往背後一挑,正巧撞在那人的拳上,只聽那人“咦”了一聲。
黃天行卻是向前撲出,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周身氣血翻騰,寶刀幾欲脫手,他大驚道:“此人好強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