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嶺南行（四）

蘇嘉怡被她問的怔住了，她從小養在深閨，一言一行都以名門閨秀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接觸最多的異性就是父兄，外加一個常來的楚修遠，和龐述安接觸的都不多。

在書院時，男女學院都是分開的，為防流言蜚語，她每次接觸男院的人都有兄長在場，可是對那些人她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更別提別的想法了。

後來國師出現了，國師很強勢，一次次出手幫她，更大膽直言對她是有目的的，這種霸道的進攻讓她連躲都沒地方躲，慢慢的，就成了一種期盼。

蘇嘉怡不知道這種期盼算不算是愛，她不知道愛是什麼感覺，所以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對於錦妤的發問，蘇嘉怡只能回答：“阿妤，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就是愛，但我相信楚世子對你絕對是真心的，按你感覺去走，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不管將來發生什麼，姐姐都在你身後支持你，你不要管別人怎麼樣，任何時候，你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你去見你師傅的時候，我聽爹和哥哥們說話，你們去嶺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不問你到底要做些什麼，但我知道，此行肯定兇險萬分，那裏暴徒流民很多，就算有九幽鐵騎跟隨，但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你萬事都要小心。”

蘇嘉怡說著說著就將話題說到了去嶺南這件事，而且還哽咽起來，偷偷拿帕子去掖眼角。

本來錦妤還以為她會跟自己談論成為丹陽郡主的事情，沒想到被封郡主一事，蘇家人都表現的很淡然，彷彿根本沒想起家裏出了個郡主似的。

錦妤看蘇嘉怡這樣子，心裏也不好受，動容的抱住她撒嬌：“姐姐，你別擔心，你也知道我師傅是誰啦，一般二般的人都動不了我，再說不還有楚修遠在嘛，他要是連我都保護不了，那我哪能嫁給他呀，是不是？”

她還是沒選擇說出賜婚之事，一來在嶺南會發生什麼現在確實不好說，說多了反惹人擔心，二來到時候武帝能不能做的了主也不好說，變數太多，不如順其自然。

蘇嘉怡被她逗笑，噗嗤笑出了聲，沒好氣的就去撓她痒痒，車廂里傳來咯咯咯的笑聲。

後面的謝堯聽見了，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但一想到在護國寺發生的事情，他溫潤的臉上就浮現出一層陰霾。

錦妤被封為丹陽郡主，有了聖旨，能正大光明的跟着楚修遠去嶺南，這讓他嫉妒到發狂。

特別是在藏書閣，他冒着得罪豫親王，得罪皇后太子的風險為她求請，可父皇並沒有給他面子，錦妤也沒有領情，反倒是楚修遠一來，當著天子的面舉劍傷人，不顧場合的任性妄為，結果父皇非但沒有處罰他，還替他找了借口，雷聲大雨點小的就將這事給帶過去了。

謝堯手中的書半天沒翻一頁。

今天父皇的舉動很反常，強硬的和董閣老鬧翻，得罪了董氏一黨所有人，直接殺了一個董家黨羽，殺雞儆猴，父皇此翻舉動絕對大有深意。

他縱容楚修遠無禮放肆，執意賜封蘇錦妤為丹陽郡主，甚至還險些和太后鬧翻。

父皇的舉動代表着朝中新的風向，國師不在，豫親王觀而不語，想做老好人，兩邊都不得罪，反倒是一直半隱居的楚王和圓滑世故的蘇介然，和天子站在了一條道上。

這說明什麼？

謝堯眉頭緊鎖，難道父皇要重新啟用楚王，重用蘇家，藉此對抗董家外戚？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派楚修遠去嶺南，只要嶺南出事，董家根基被挖，那太子的儲君之位還能不能保就難說了。

謝堯忽的眉頭一跳，太子之位難保，聖上有心更換儲君，聖武一共四位皇子，除去太子，還有靜王，他，和未成年的六皇子。

從今天的情形來看，六皇子已被太后控制，成了第二個自己，父皇本就忌憚太后，絕對不可能除掉董家后又開門迎進一匹狼，所以六皇子應該不是父皇心中的下一個人選。

那麼就剩下他和靜王了。

這麼多年，靜王在朝中一直都跟透明人似的，被太子打壓，與夾縫中生存，也就比他好點。

靜王背後也沒什麼勢力，反觀自己。

謝堯放下手中的書，目光炯炯。

父皇將謝秀雅賜給他做王妃，近來又常招他去御書房議政，種種舉措都顯示有重用他的意思。

謝堯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熱潮，一點點湧向他的大腦，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在他腦中成形，這個想法就像個雪球，越滾越大，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胸口波濤滾滾，讓他差點就要放肆的大喊出來，他興奮又緊張，激動又害怕，眼前彷彿出現了一道金光，穿透重重疊疊的霧霾，直直的將他全身籠罩了進去。

“呵呵呵，我求饒我求饒，求姐姐放過我。”

錦妤銀鈴般的笑聲驟然打破了謝堯的魔怔，謝堯猛的從雲端摔了下來，一陣頭暈目眩后，他才發現自己渾身是汗，心慌意亂。

“嗤，”自嘲的笑了下，謝堯長長的舒了口氣，終究是他定力不夠，太過貪心。

師傅從前就一直教他要喜怒不形於色，面對巨大的誘惑，哪怕心中再想，也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現在看來，他還遠遠沒有做到這一點，不過一個遐想，就讓他入了魔，被心魔所控制，這個樣子的他，將來如何成大事？難怪師傅後來看他的眼神，總是帶着失望。

謝堯斂神屏氣，調整了下自已的心態，想到那個也總是神出鬼沒的師傅，他又不免想起錦妤的師傅，他怎麼也想不到錦妤的師傅竟會是鬼煞。

鬼煞這名他很早前就聽過，小時候他好幾次發病，兇險萬分，就有太醫說過不了這一關了，除非鬼煞現身，所以後來洛飛去找鬼煞時，他多少也是報着希望的。

只是沒想到鬼煞的徒弟就在他身邊外，更讓他吃驚的是，鬼煞還和太後有交情。

不過也不難理解，或許正是因為這層關係，鬼煞才願意讓自己的徒弟來救他的命，畢竟在太后沒有六皇子這個新人選前，太後手中唯一的棋子就只有他一個，而且他才是真正的，和太後有着相同血脈的，柳家人。

鬼煞和太後會是什麼關係呢？聽鬼煞的聲音，年紀應該和他師傅差不多，不知道師傅認不認識鬼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