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救她一次。
冷風灌入了車廂,蘇櫻絲毫未覺察。她在想自己的優點,想了半天,竟真的一條也沒想到。
沒有宋氏的恬靜,也沒有李氏丰韻。
蘇櫻暗自感嘆,原來在有些時候,沒有優點,也是好事。
車廂內無人說話,車輪輾着積雪的聲音,顯得尤其響亮。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胤禛合上了窗子。
“馬上就到了。”拿了桌几上的白色水貂毛圍脖,套在她的脖子上,“雪停了,但外面挺冷的,暖手爐要抱着嗎?”
蘇櫻放下暖手爐,把下巴底下的圍脖,掖了掖,笑道:“謝謝爺。不用了。”
清亮的嗓音,客氣而疏離。
胤禛伸手捏着她下巴,左右看。
就是他養大的福晉。
可是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難道及笄之後,覺得自己是大人了?所以比往日多了一份淡然?所以奇怪奇怪的想法,更多了?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蘇櫻的實際行動打消。
馬車停下來之後,她拒絕胤禛的攙扶,單手摁着車板,旋身跳了下來。粉色的裙擺被冷風撩開,露出粉色的襯褲。
這是大人會幹的事嘛。
好在寺里,今日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別的香客。
就被他一個人看到。
登上塔基高台,繞過香爐,入正殿。
胤禛看看蘇櫻臉上帶着肅穆的神情,深深頓首下去,前額結實抵在蒲團上,半天後才抬起頭。凝望佛像片刻,接着又頓首下去。
如此三次,方才起身。虔誠之意,猶如佛祖就在她眼前。
“你求了什麼?“
待她從殿裏退出來后,胤禛問。
蘇櫻接了高庸遞過來了一把香,撕開上面的封條,認真地說:“國泰民安。“她什麼都沒求,只是感謝佛祖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不是求的離開啊。胤禛鬆了口氣,從她手裏接過香說:“給我,我幫你。“
蘇櫻仰頭看看天,空茫的天空,霧蒙蒙的。
天上當真有神仙嗎?神仙是時刻俯瞰着眾生的嗎?她何德何能,比別人多一世的經歷?讓她比別人知道的更多?
“我先去下面。“
她準備離遠一些,好觀望一下這座白塔。據說四百多年前,天降雷火,把寺廟夷為平地,唯白塔倖存。後來有人在原址上,重建了寺院,以白塔命了名。
“當心腳下滑。“胤禛看着她纖弱的背影說。
寺院裏不比勛貴之家不停的有人打掃,台階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蘇櫻一步一小心,終於站到地上,準備回頭看時,聽到一聲慌張的“姑娘,救救我啊。“尋聲望去,一位頭髮凌亂的素衣女子,從白塔後方跌跌撞撞的朝這邊跑,身後七八步遠的地方,跟着三四個布衣漢子。
蘇櫻突然想到了她是誰。
李四兒。
她急忙高聲喝斥:“四阿哥在此。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說話的同時,提着裙子就向李四兒沖了過去。
胤禛正在分香,聽到她的聲音,急忙扭頭看。
粉色的身影,奔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先前一人手裏的刀將要落的時候,蘇櫻衝到了李四兒面前,張開雙臂,把她護在懷裏,仰頭對着明晃晃的大刀,怒喝:“我是四福晉,傷害皇族,可是死罪。”
胤禛一陣炫暈,扔了手裏的香,三步並作兩步的飛奔過來。
“住手,誰敢動手,諸九族。我是四皇子。”
沒人敢冒充皇子。後面兩個人看到胤禛的官服上是四爪蟒紋,死拽着了舉刀人的手臂,沖他輕搖了一下頭,迅速撤去。
蘇櫻這時才意識到方才的行為,是多麼的危險。也許,他們一刀下來,把她們二人同時給劈了。
一陣冷風吹過,路邊枯枝上的積雪,漫天飛舞。
蘇櫻緩了兩口氣,才拍着懷裏顫抖的女子說:“不怕,不怕,沒事了,他們走了。”
李四兒顫顫危危的扭頭,看到黑衣人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鮮艷似火的梅林里,“哇”的一聲又把臉埋在了蘇櫻懷裏。
在夢裏,她哭的沒這麼厲害。
自己在白塔寺的梅園裏救了她。
算時間的話,就是今日。不同的是,自己陪額娘來上香,當時也沒有這麼危險,只是護了她而已。追她的人,遠遠的看到她們,就退走了。
蘇櫻恍神的時候,胤禛和高庸先後趕到了她們身邊。
胤禛用袖子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怒聲對高庸說:“你現在就去刑部讓人去查,看這些不要命的都是什麼人。”
李四兒低着頭,從蘇櫻懷裏掙脫出來,伏在雪地上,連磕了幾個頭后,說:“謝謝福晉,謝謝四爺。小女子身份卑賤,無以回報貴人的救命之恩,從今後定會為貴人日夜誦經祈福。”
說完,手腳並用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朝着寺院的門口跑。
“等等,你腿上有傷,我叫馬車送你。”蘇櫻衝著她嬌小的背影喊。
等?呵呵,一刻都不能等了。李四兒在心裏咬牙切齒道:“死過一次的人,沒有什麼好怕的了,為了向害她的報仇,也要放手一搏。”
高庸也離開了。
胤禛摟着獃獃怔怔的蘇櫻,心有餘悸地說:“傻孩子,以後不準這樣了。她一萬條命加起來,也沒你重要。”
蘇櫻在心裏顫聲應話,重要重要,她很重要。
在夢裏,李四兒不久之後,成為了佟科多的寵妾。眾皇子爭位時,佟科多走了和他父親佟國維不同的路,暗中支持四阿哥,成為四阿哥登上皇位的最大助力。
在一次宮宴上,佟科多告訴她,當初之所以支持四阿哥,是他家小四兒的執意要求。
她不需要這個人情,所以方才先把四阿哥喊出了口。
陰差陽差,竟然又救了她一次。蘇櫻長長吁了口氣,推開胤禛,僵着臉沖他笑道:“太冷了,不想賞梅了,我們回去吧。”
“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以後遇到這樣的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胤禛摸着她凍得發涼的小臉說。
“我自報了家門,他們不敢的。“
“萬一呢?“
蘇櫻揮開他手,轉身就走:”走了走了,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