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番外十年情濃33
小小的廚房裏充斥着濃濃的葯香,山桃這些天聞多了,倒也覺得習慣。
她將熬好的葯汁倒進碗裏,有些燙手,不由得忙捏了捏耳朵,才用抹布墊着,將小碗放到了托盤上。
“大人,該喝葯了。”
這些天沈隨風的傷養的差不多,能夠下地了,所以便開始忙着處理公務,可臨近年關,夀春迎來了難得的平靜,並沒有報官的人。
沈隨風閑不住,嫌待在床上養傷無聊乏味,便不知從哪裏搜刮出來些書籍,整日看的津津有味。
山桃推門進來提醒他,男人才從一堆書之間抬起頭來。
他瘦了些,儘管好生養着,畢竟是被野豬咬到了,丟了些精血,人看起來要比之前的虛弱,臉色依舊蒼白,看的人心疼。
唯獨那雙眼睛,一模一樣的漆黑濃沉,目光中看不出丁點情緒。
他仍令她心動,即便不可否認,他有些滄桑衰老。
到底是年近四十的人。
山桃猜想着,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京城眾多女子肖想的最佳夫婿。
“在想什麼這般入神?”耳邊響起的聲音,她才突然驚醒,對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神色,才頓覺尷尬,她訕訕的咳了聲:“沒什麼。”
好在沈隨風並沒有繼續追究,不然的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撒謊。
她一向無法欺騙他。
山桃鬆了口氣:“大人趕快把葯喝了吧!等下我再請大夫過來看看,這是最後一副葯,讓他過來檢查一下,看看藥方是否需要做出些許調整。大人,您意下如何?”
“可以。”沈隨風朝她招招手,接過葯一飲而盡后,才擦了擦嘴角,說道:“你有心了。謝謝。”
“大人這就是客氣了。”山桃抿了抿唇:“這些年我們娘倆還多虧了您照拂,我為您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沈隨風點點頭,偏偏在這時,冷風從窗戶縫溜進來,他吸進肺里后,難受的咳嗽起來。
山桃緊張的道:“大人……”
她回頭看到窗戶不知什麼時候被吹開了些,忙去關上,可身後沈隨風的咳嗽,卻變得越來越激烈,激烈到讓她害怕。
“這可…這可怎麼辦?怎麼好生生的又咳嗽起來了?”
沈隨風擺擺手:“老毛病了,之前就咳嗽,一遇到冷天就犯了,不礙事。”
他說的老毛病,山桃知道,反正她也記不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天沈隨風沒來由的咳嗽起來,之後似乎一直沒好利索過。
他總說是受不得冷,實際上,近兩年她不止一次的聽見他在夏天的清晨,也會咳嗽不止。
山桃知他性子執拗,只能慢慢的勸說:“等下大夫來了,也一併讓他看看好了,總這麼咳嗽下去,不是個法子。”
“好。”他好像很好說話:“都依你,麻煩你跑一趟…咳咳……麻煩了。”
山桃將葯碗收走,不敢耽擱,只叮囑兩句,就連忙去請大夫了。
看着她遠走,屏氣凝神聽見院門關上,腳步越來越輕,沈隨風才徹底放開,頓時一聲咳嗽強過一聲,不停歇的咳。
他整個人的身子都在輕輕顫抖,心口隱隱作疼,但又似什麼東西堵着,悶得厲害,前所未有的難受。
沈隨風好不容易停下來,想喝口水緩緩,卻感覺有什麼洶湧的往喉頭涌,腥咸又澀,他蹙眉,暗道不好,忙用帕子接住。
入目是片猩紅。
他足足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怎麼吐血了?
是他吐出來的嗎?
他自覺身子好的很,怎麼會吐血呢?
沈隨風深吸口氣,喉頭還殘留着血腥的味道,口腔裏面也極度不舒服,並不是做夢,也不是錯覺。
手帕上的血,真真切切是他吐的。
他忽而覺得好笑,還真的笑出了聲,扶着椅子慢吞吞坐下,手裏還捏着被血弄污的帕子。
應該不是什麼難治的癥狀吧?
要不是今天吐血,他還覺得自己非常健康呢!
對。
他還年輕,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
沈隨風將手帕小心翼翼的疊起來,塞進了袖子裏,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看書,至於到底看進去多少,他也不是很清楚。
沒多久,山桃就回來了,身後跟着先前為他診治的大夫。
大夫上了年歲,但是醫術一流,可以說是整個夀春城裏醫術最高明的老大夫了,頗具有醫德,受人敬重。
沈隨風和他有些交情,彼此很是熟識。
他自顧自的走進來,看見他還在看書,忍不住嘟囔了兩聲,而後叫他伸出手來:“給你診脈!”
“山桃,倒茶。”
山桃被支了出去,老大夫眯着眼,手已經按上了他的脈搏,沈隨風比尋常認真留意他的表情。
他臉上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他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沈隨風微微咬唇。
大夫嘆了口氣,開口時語氣不善:“你這身子……”
沈隨風看着屋外的那道身影,朝他搖搖頭:“若是不好的話,等下再說,我不想讓她知道。”
大夫看到他的視線所在,頓時明白過來,也就從善如流都沒再提脈搏,只說他的傷勢。
沈隨風的傷養的還不錯,傷口幾乎全部癒合,只是留了疤痕。
山桃將茶放在桌上的時候,恰好聽老大夫道:“再多養幾天,切勿不要做什麼體力活,若是傷口裂開,還要再受一次疼。”
“大夫您就放心吧,我會看着大人的,絕對不讓他亂動。”山桃笑眯眯的道:“他的傷現在養的還不錯吧?”
“倒是養的不錯,只是這臉色還不大好,恰好要過年,多吃點好補補,”他對着山桃道:“雞湯最補,每天都給他燉點。”
“好!”山桃連忙應下:“大夫你交代給我,可算是說對人了!”
“大夫這會兒過來,中午就在這裏吃飯吧。”沈隨風說著,對山桃說:“你正好上街再去買幾隻雞,怕再過幾日,人家都收攤不做生意了,那過年幾天豈不是沒得吃了?”
“哎喲!還是大人想得周到,我這就去。”她對沈隨風言聽計從,朝大夫道別後,匆匆跑了出去,生怕街上收了攤。
唯一的女人離開后,兩個大男人反倒沒什麼話講。
短暫沉默過後,沈隨風淡薄的笑了笑,他身子朝後靠,整個人倚在椅背上,長手放在桌上,慢吞吞的點。
“大夫,直說吧,我這身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