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藍田縣城
當桂溪村的村民看到洪三拖着這麼只死大蟲回來的時候，都紛紛圍了上來問個究竟。。
“嘿，這算啥。這畜生吃不住我三兩拳就趴下了，不過別說，這東西還真是皮硬，我那把鋤子都被它的腦門磕斷了柄，要不是我反應快，說不準還會受些傷。瞧見沒？這，這，腦門上那個口子，就是我用鋤頭給劈的。嗯，沒事沒事，只是擦破點皮罷了，等會上點葯就成了。這傢伙看着凶，但在我眼裏還差了那麼點。哦，對了，翠蓮，你瞧瞧，這是不是咬傷你爹的那隻大蟲？要不是的話，我明兒再上山找找，這些個欺軟怕硬的畜生，平日裏耍威風，一見着我就躲得沒影了，一時半會還真難找。”
洪三單腳踩在大蟲腦袋上，得意洋洋地接受各種羨慕，驚訝，敬佩的目光，尤其是那幾個平日裏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姑娘，這一回都低着頭揣摩小心思。一番添油加醋地描述之後，就算不信的也都信了大半，再看洪三一個人就將這麼大個傢伙弄下山，光這點力氣也不是吹的，於是，村子裏立刻吹吹打打張羅起來，洪三替桂溪村除了一害，怎麼也得擺桌酒肉慶祝下。
這隻倒霉大蟲直接被剝了皮，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費盡了力才把它切成幾塊，放進幾口大鍋里煮着。這一會，怎麼說也得嘗嘗這老虎肉是個啥滋味，就算是出口惡氣也得咬回來幾口。
這一頓酒一直吃到二更天，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后，洪三倒頭就睡，老虎肉是啥味道，他是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張剝下來的老虎皮被他帶了回來，現在就蓋在肚皮上。
第二天一早，洪三打虎的餘熱似乎還沒完全過去，他剛洗完臉打開門，就看到門口圍着幾個看熱鬧的半大小孩。
“洪三哥，你這是要去哪啊？”
“去趟縣城。”
“哦，那你啥時候回來啊？”
“再說吧，還沒個數。”
“那你回來的時候，要再上山打虎，可記得叫上我們兄弟一起。”
“成。哦，對了，回去跟你爹說一聲，我屋子裏還有幾塊沒開的料子，要是中意，就拿去吧。”
“誒！”
幾個小孩又歡喜地哄散開來，洪三捲起那張虎皮，別好腰裏的那個葫蘆，最後看了眼屋裏，掩上門，頭也不回地往村口走去。
當玉戶其實是一件極為艱辛的事情，別看那些個從山上采來的美玉不少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但這些錢可不是玉戶的。這前門山是有主的，可以說整個藍田縣的玉山都是有主的，至於主人是誰，洪三就不得而知了。每過三個月，縣城裏就會派專門的人來收玉，大多時候是幾個穿黑衣的家丁模樣的人還有兩個官差。玉戶們采來的玉值多少錢都由他們說了算，有時候他們甚至都懶得看玉的成色，直接拿個籮筐，倒進去一稱，然後就開始划賬。
他們也不怕你把好玉偷藏着，出入藍田縣一共就三條道，每條道上都有差官在盤查，玉戶們休想將玉帶出藍田縣地界。而在縣城內，除了那些個玉石鋪子外，根本沒有人敢做玉石買賣，一旦被官府發現就直接帶走關進縣府大牢。
幸好，普通玉戶只要采玉手藝還過得去，求個全家飽暖不是什麼難事。在桂溪村，不但男人，就連女人也懂采玉，一旦男人上山采玉沒回來，家裏的小孩不至於會餓死。
而洪三這次離開桂溪村，怕是不打算再回來了，他不想一輩子在前門山下當個玉戶，尤其是在那次打虎的時候看到那個漂亮女人之後，他就暗暗告訴自己：我洪三要娶就得娶這麼漂亮的女人當老婆！
不過那女人看上去很厲害，還會武功，嘿，怕啥？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料，只要進了縣城，還怕沒地方學么。以前洪三就聽說縣城裏有專門的玉鋪，他們繳上去的玉都會送到玉鋪中，有專門的玉匠將這些經過玉戶們粗略雕琢的玉石進行再加工。洪三自認琢玉的本事在桂溪村裡數一數二，只要有玉鋪肯收，雕出來的東西不會比那些玉匠差。
桂溪村可以說是藍田縣內最偏遠的一個村，離藍田縣城差不多有百八十里地，洪三也沒什麼錢住店，反正身上帶着乾糧不怕餓肚子，渴了就找處乾淨的小溪喝口水，困了將身上的虎皮往地上一鋪，躺上去卷着就睡。這虎皮很大，大的足夠包下洪三兩個身子，而且有這張虎皮在，晚上根本不用擔心毒蟲野獸之類，光嗅着虎皮的味道就嚇得不敢再靠前。
說來也奇，這連續走了三四天的路，洪三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有時候走着走着肚子裏還會莫名其妙地騰起一股暖洋洋的熱氣，這熱氣散發開來，甚至會讓洪三情不自禁地撒腿狂奔起來，直到身體裏的熱氣全部散盡，他才會意猶未盡地停下。每次一跑就是數里路，而且跑完后洪三就會出一身汗，粘糊糊地聞着難受，他就會找個地方跳進河裏洗乾淨後繼續趕路。
藍田縣縣城口也有官差在盤查，不過只要你身上沒帶玉，或者帶着玉又帶着官府特授的文信都可以進去。洪三做玉戶這麼多年，雖沒來過縣城，但這些規矩早有耳聞，他采來的玉都放在家裏送給了別人，包括他以前珍藏着的幾塊上等美玉。反正他也不打算回去了，留着也沒什麼用，身上只是些細軟，輕鬆通過了盤查。
“駕！還不給老子讓開！”
話音剛落，洪三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急忙閃身躲到一邊，回頭就見一個騎馬的黑衣人直接闖過了城口的盤查，那幾個官差居然一絲阻攔的意思都沒有，乖乖閃到一邊。
“嘿，老哥，這是誰啊？居然連官差都不放在眼裏。”
“官差算什麼，這藍田縣裏最大的不是縣府老爺，而是古華軒的大掌柜。瞧見沒？穿上那套衣裳，整個藍田縣你都可以橫着走。”
洪三恍然點頭，這套黑衣服他見過，每次來桂溪村收玉的那幾個傢伙就是穿着這個，古華軒？洪三暗自記下了這個名字。
一路打聽之後，洪三很快找到了古華軒。
“娘的，好氣派的樓子，也不知道怎麼蓋的，這麼高也不怕雷劈。”
古華軒在整個藍田縣最中間，這幢五層高的樓房在洪三眼裏確實有點鶴立雞群的樣子，看清楚了門匾上燙着的“古華軒”三個大字，洪三探着腦袋往裏面張望。
“看什麼呢？幹什麼的，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出去。”
一個凶神惡煞般的黑衣大漢擋在了洪三面前，不由分說就將洪三推了開來。
洪三趕緊笑道：“嘿嘿，這位兄弟，這裏可缺人么？”
黑衣大漢一愣，饒有興趣地盯着洪三打量一番，嘴一咧，說道：“缺人？缺啊，當然缺。”
洪三一聽，急忙湊上去問道：“缺啥人啊？我啥都能幹。”
“缺死人。”
話音一落，洪三就看到一個巨大的拳頭已經到了自己面前，不及多想，腦袋一偏躲過這一拳。
“你有話好好說，幹嗎打人啊！”
洪三見對方不由分說就動起手來，頓時惱火起來。
黑衣大漢這一拳沒打着洪三，滿臉驚訝，捏着拳頭繼續說道：“看不出啊，有兩下子。看來是成心找茬的了，來人。”
不等洪三解釋，門裏就衝出七八條黑影，將他給圍了起來。
一看仗勢不妙，洪三趕緊賠笑道：“誤會，誤會。幾位兄弟，我只是想來找個活干，不瞞幾位，小弟也是這藍田縣的玉戶，說起來，也算是給古蘭軒大掌柜賣命的，咱這自家人不打自家人是不，既然這不收人，那我走還不成么……”
“怎麼回事？”
古蘭軒內又走出一人，約莫四五十年歲，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是一件整齊的藍色長袍。
黑衣大漢一見這人，急忙恭敬退開，彎着腰湊上去說道：“趙總管，只是個走錯門的山裏玉戶，我們打發走就是了。”
趙總管聞言盯着洪三打量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他肩上的那捲虎皮上，皺眉問道：“你是哪裏的玉戶？肩上背的什麼？”
洪三急忙將肩上的虎皮攤在地上，說道：“哦，我是桂溪村的玉戶，叫洪三。這是前幾天在山上打的大蟲，原本想進縣城裏賣了這皮子換幾個錢，然後討份活干。”
“桂溪村？”趙總管又擰了擰眉頭。
黑衣大漢見狀小聲提醒道：“是有這麼個地方，只是有些偏遠，離縣城有上百里路，手底下的人去那收過玉。”
趙總管看着洪三腳下那張大號虎皮沉吟半晌後點頭道：“既然是玉戶，那就留下吧。帶他進去，換身衣服，給些吃喝，過兩天用得着。”
說完，趙總管就負着手走出門去，洪三急忙答謝，見對方沒理會他，他也不在意，心底卻樂開了花：哈哈，這下老子發達了，換套衣服？到時候那身行頭一穿，嘿，老子以後可是古華軒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