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山老林
“小姐，你真的覺得他會老老實實待在那裏嗎？”
“哼，每個人都會有弱點，他雖然狡猾多變，但卻是個貪財的人，只要投其所好，不怕他不為我所用，而且那地方，就算他想逃也逃不出來。。”
在玲兒面前，背坐着一名女子，如墨染般的烏髮柔順地垂至腰際，髮髻後面隱約露出小半張面頰，宛若被匠師靜心雕刻過的完美線條加上那白潔如美玉般的膚色，光是這麼遠遠站着看一眼便叫人挪不開目光了。
此刻她正倚坐在窗前，一隻手拖着腮幫，獃獃地看着窗外一株海棠，不知在想些什麼，身後站着的鈴兒**言又止，最後只是嘆了口氣然後輕聲走出房去。
再看洪三，頭上戴着個黑套子，在一輛馬車上上下顛簸了好幾日，最後好像又被押上了一艘船，在水上搖搖晃晃大半天，然後又被押着走了十來里路，終於是到了地界。
“得罪了，洪爺。”
一個黑衣人解開洪三的頭套，洪三揉了揉好幾天沒視物的眼睛，總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所在。
這是一處樹高林密的陌生山谷，此起彼伏的鳥獸聲隱約入耳，再看周圍，自己身後並排站着七名身配長劍的黑衣人。
一看到黑衣服，洪三就想到了古華軒，脫口便問道：“你們是古華軒的人？”
“不是。”
領頭的黑衣人搖搖頭。
洪三仔細一打量才發現有些不同，這幾個黑衣人腰間配着清一色的長劍，和古華軒那些帶着各色武器的黑衣護院並不相同，而且他們眼中的神情和身上若有若無的微妙氣勢，讓洪三覺得這些個黑衣人要比古華軒的那伙人厲害多了。
他們似乎在等什麼人，洪三也不多問，既然被押到這裏來了，他知道再多嘴也改變不了什麼現狀，還是先看看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功夫，山林里有數條人影飛掠而來，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洪三暗自盤算着憑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從這裏趁機逃出去。
“他就是新來的管事么？”
其中一個來人問道。
“嗯，他叫洪三。”
“嗯，走吧，萬一等天黑了就麻煩了。”
說完，幾個人也不多廢話，帶着洪三往來時的方向回去。這些人的輕功都很好，濃密的密林在他們眼裏如履平地，而洪三此刻已經有了天沖魄大成的修為，身上奇經八脈都已經被真氣沖開，丹田內真氣一運，周身氣脈都被貫通，跟在一行人後面絲毫不落下風。
趕了個把時辰的路之後，洪三才發現，原來這深山密林之中居然還有一座小寨子，寨子不大，但是四周都用結實粗壯的木樁打扎在一起，四五丈高，尋常野獸根本翻不進去。隨着他們進了寨子之後，洪三注意到，這寨子裏其實有不少人，粗略一數不下三十個。更讓洪三好奇地是，這寨子的一個角落裏放着七八隻大鐵籠子，每個籠子裏都關着一隻或者兩隻毛髮金黃的猿猴。
這些猿猴最大的也只有半人高，手腳細長，尤其是那一對淡綠色的眼睛，透亮無比，只是現在看去，眼神有些迷離渙散，隱隱透出些哀傷和怨恨。
“洪管事裏面請，謝大俠外出查探些情況，再過三兩個時辰便會回來。”
“查探情況？難道這山裡除了你們之外還有別人么？”
洪三不解問道。
經過一番詢問之後，洪三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屬於七星府的，七星府也就是古華軒背後的大勢力，洪三是沒聽說過，不過他倒是對關在寨子裏的猴子很感興趣。
“這山裏有一種罕見的木料，叫做龍檀木，一截龍檀木甚至要比等量的黃金還值錢。不過這些龍潭木尋常人很難找到，這些猴子叫做碧眼金猴，是山中的靈物，它們能找到我們找不到的龍檀木。”
洪三好奇地打量着這些個縮在鐵籠里一聲不吭的奇怪猴子，問道：“它們會這麼聽話么？”
“這些碧眼金猴狡猾地很，我們費了數年功夫才抓到這麼幾隻。不過只要落進我們手裏不怕它們不聽話。”
“哦？”
“洪管事有所不知，這些碧眼金猴往往是結對出現，而且公猴與母猴一旦結對就生死不離，我們只要將那隻母猴關在籠子裏，不怕公猴不乖乖聽話幫我們去找龍檀木，然後等它們回來給我們帶路就是了。”
“那這三個籠子裏怎麼只有一隻猴子？難道公猴已經出去找了？”
“那三隻公猴都死了。”
洪三聞言驚訝道：“死了？”
“不錯，這裏確實發生了些狀況，我們已經好幾天不敢出寨子了。謝大俠來就是為了此事，也不知道這山裡是鬧了精怪還是怎的，所有的碧眼金猴都不見了蹤影，我們派出去的三隻公猴只回來一隻，而且到寨子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了。見着了么？那三隻單獨關着的母猴已經快半個月未吃東西了，再過幾日它們就會活活餓死。”
“不吃東西？這是為何？”
“碧眼金猴就是這樣，公猴不回來，母猴是不會進食的，所以公猴每次出去找龍檀木都是盡心儘力，否則時間一久母猴便會餓死。就算我們想將它們放走，也不過是換個地方死罷了，那三個鐵籠子都沒上鎖，它們習慣在這裏等公猴回來，自己也不願走。”
洪三怔怔盯着那三隻尤為瘦弱的母猴看了許久，再看看那虛扣着的鐵籠子，心裏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酸苦味來。
黃昏的時候，謝天風就回來了，不過瞧他臉色似乎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而押送洪三來這裏的七個黑衣劍客原來是那位小姐派來協助謝天風的，這裏山深林密，謝天風再厲害也只有一雙腳兩隻眼睛，不可能將這裏翻個面來。
第二日一早，謝天風就帶着七人出了寨門，洪三對一個閑坐着曬太陽的手下問道：“這龍檀木究竟有什麼用？能讓你們跑這麼遠來找？”
“回管事的話，我也不知道那龍檀木有什麼用，不過我倒是聽說這龍檀木能製成龍檀香，龍檀香可是御用的貢品，十兩金子都買不到一錢龍檀香。唉，你當我們願意來這個地方么？這寨子裏的人，哪個沒得罪過小姐，不是辦事出了差錯便是犯了些什麼不幹凈的事。這林子裏裡外外都是山精猛獸之類，若沒有內府的高手接送，我們根本出不去。”
洪三聞言心下暗嘆：看來自己這個白來的管事還是個被發配的管事，這女人果然沒安什麼好心思，不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受上個三五年窩囊罪，自己估計是出不去了。
“既然這林子這麼危險，那你們怎麼去找龍檀木的？”
“嘿，當然是跟着碧眼金猴走，只要跟着它們便不會出事。你可別小看這些猴子細胳膊細腿的，只要一進了林子，比鬼還賊，周圍啥動靜都逃不過它們那雙眼睛。要不是下藥，我們根本抓不住它們。”
洪三恍然點頭，不禁對這些碧眼金猴多了幾份好奇。
接下來幾天，謝天風幾人一直沒回來，估計是已經往深處去調查了。寨子裏的人也不把洪三這個管事太當回事，自己管着自己的事，洪三左右也無事做，便每天在空地上練拳。這深山老林里沒有地方打酒，他那半葫蘆酒一直捨不得喝。每打開葫蘆喝一口，洪三就會去打一趟拳，藉著酒的熱氣，洪三已經能將那套在山洞裏學來的拳法擺弄地有模有樣。若換做平時，光憑他體內的那點真氣，只能打完這套拳法的一成不到，而接着酒勁，洪三卻能打出兩三成模樣來。
待得體內熱氣散盡，洪三擦着滿頭熱汗，嘀咕道：“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拳，好像那老兒說這還只是半部，要是讓整一部都全了那還了得，就算把我活活給累死也打不完。”
“嘿，三爺，您這打得啥拳？怎麼瞧着這麼彆扭。”
洪三忍不住回道：“要不彆扭，能把三爺我喘成這樣么？對了，謝天風他們回來了沒？”
“沒有，不過估摸着也該是這兩天回來了，這出去都快十天了。”
“不會出什麼事吧？”
“嘿，人家謝大俠是何等人物，就算真來了山精也怪他也不怕。不過我倒是盼着他們碰到些麻煩才好，這樣一來，我們這寨子也該拆了，反正要想再找龍檀木是不可能了。唉，我都快大半年沒出去過了。”
洪三轉念一想，問道：“你難道不恨你家小姐么？想不想報仇？”
“報仇？報啥仇？那可是七星府！人家門口隨便擺着的一塊磚頭就能把我們活活壓死，再說了，小姐平日裏對我們還不錯，我再熬個一年半載估計就能回去了。你說這是個什麼事，不就喝高了摸了個寡婦的臉么，把老子扔這裏整整兩年，對了，三爺，您又是犯了什麼事來這的？”
“咳咳，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我也沒犯啥事，也就和你差不多，咳咳……”
洪三乾笑兩聲，心中卻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