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萬般往事盡知曉

這個秘密壓在蓮妃心中二十幾年了，如今終於可以告訴自己的孩子真相，可是真相卻是這般沉重。

“那我？”殷長卿想問，那我是誰的孩子？殷長卿的心裏很亂，他相信自己的母親絕不是那種會同人暗通款曲的人，可是母親是陛下的妃子，他又怎麼會不是陛下的孩子？

“你的生父是當今陛下的哥哥，也就是秦王殷彥樾。”蓮妃心中的悲傷不減，卻有增添了幾分恨意。

“當年母妃心儀之人是秦王，先帝見我二人兩情相悅，便下旨賜婚。那時先帝已然病重，大婚當夜宮中響起來喪龍鍾。先帝本是立了遺詔要將皇位傳給了阿越，卻沒想到喪龍鍾是真卻也是一個陷阱。當今的陛下以喪龍鍾將阿越和朝臣聚集在宮內，隨後聯合了內監、禁軍和幾位將候，封禁了宮城。”

“他用無辜之人的性命，逼死了阿越，又將我軟禁在宮中，隨後稱先帝仙逝，秦王殷彥樾因為悲傷過度，突發心疾，隨同先帝一起去了。而我，為秦王殉了情。”

“就沒有人質疑？”

“怎會沒有人質疑，可陛下是何種心性，他命人重寫了遺詔，暗地裏將一眾大臣的親眷握在手中，又編造了幾個罪名殺了幾個耿直的老臣，又哪裏還有人敢與他抗衡。”

想起當時的那場逼宮，蓮妃依然不免驚懼，原來在神不知鬼不覺間，那個人竟然暗中發展出那般可怕的勢力。也是到那時候才發現，那個人對自己竟然抱着那般齷齪的心思。

“母妃你……”殷長卿心裏很亂，照母妃的意思，他豈不是這些年來一直將殺父仇人當做了父親，而母親也一直委身於仇人。

“我當年入宮后便被強行軟禁了起來，那畜生以你父親和姜氏滿門的性命逼我妥協，放言只要我死就讓他們為我陪葬，若是我答應……做他的妃子，就保他們性命無憂。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平息了亂局，才將我移到了這綺夢宮中，封為蓮妃。”

“那時候我才知道逼宮當晚阿越就已被他逼死，我本想隨他而去，卻發現自己懷了你。你是我和阿越的孩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我便想無論如何也要拼上一試。那時候你舅舅也已帶着你舅母從南疆趕回了臨安。”

“你舅舅和阿越，還有他本就是一起長大，雖有君臣之別，卻同兄弟一般。他對我的心思，你舅舅一直都知道。所以你舅舅在知道我就是蓮妃后和陛下爭吵了多次，最後還是妥協了。”

“既然母妃是在逼宮時懷上的兒臣，兒臣又怎會……”殷長卿想問，自己的出生又怎麼會整整推遲了一月有餘。

“這事多虧了你舅母黎玖姑，玖姑醫術高明，心思聰慧，那時我萬念俱灰，終日鬱鬱寡歡，你舅舅和他怕我想不開便讓你阿玖常來宮中相伴，阿玖與我不過見面就看出我當時已有身孕，便多番試探交心。我對你舅舅是絕對信任的，加上時間久了很容易被太醫看出端倪，便告訴了阿玖。”

“卿兒，你能順利出生並活到現在，一切都多虧了你舅母，阿玖用一種特別的方法，改變了我的脈象以蒙蔽太醫，並且延緩了胎兒的生長，生生將產期拖延了一個月。也正因此，那人雖心中有所懷疑，也只能是有所懷疑。”

“因為他對母妃的專寵，致使你在宮中屢屢遇險，都是多虧你舅舅和舅母相救，才能化險為夷。可是若是我知道他們一家最後會因為我們母子最後落得滿門覆滅，我當時是絕不會讓他們卷進來的。”

蓮妃娘娘說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她雖然是平南王府的養女，但是因為年紀最小，在府中一直最是得寵。府中上下一直將不曾將她當做外人，尤其是大哥對她的疼愛甚至超過了親生妹妹。可是最終自己卻害了整個平南王府，這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親人們。

聽到這般血淋淋的真相，任憑殷長卿心思再過堅毅，也不免紛亂。往昔所歷種種危險一一在腦中閃過，下毒、行刺、陷害，這二十多年來從未停止過，一次次的死裏逃生早已寒了他的心性，而父皇的不聞不問甚至推波助瀾更是寒了他的心，甚至勝過體內的寒毒新月。

“死者已矣，母妃節哀，母妃今日將這些真相告知兒臣，可是有什麼打算。”

“本來母妃以為小雪早已不在人世，你體內的蠱毒無葯可解，至多活不過二十五歲。想着若是你無心權位，便將這些都埋在心中，讓你安穩度日。如今小雪回來了，你在朝中也已穩固，當年的債也是時候一筆一筆討回來了。”

平日裏一向溫婉和善的蓮妃，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恨意，這恨經過二十多年的積累沉澱，早已深入骨血，讓她的眉目看起來都變的有幾分凌厲。

“兒臣明白。”殷長卿看着自己的母親，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很是不孝，竟然沒有發現母妃心中藏了這麼多傷痛和仇恨，也沒能分擔半分。

“還有一點你要記住，鎮北王府和小雪都決不能成為奪嫡的武器，母妃不管你對小雪是何種心思，待到事成，無論她想何去何從，你都不能阻攔。我們欠這孩子着實太多，她也活的太過辛苦。”

“兒臣明白。”殷長卿雙眸中暗光一閃，表面應承，心中所想卻是無從得知了。

“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此事針對的是你，而非母妃，你此後更需小心謹慎。”蓮妃剛解了毒本就虛弱，又說了這麼多，已經顯得格外疲憊。

“母妃放心，兒臣定不會讓母妃失望。夜深了，母妃也該歇下了。”

“你去吧。”

“兒臣告退。”

夜色低沉，無星無月，雪落無聲。殷長卿走在出宮的路上，蓮妃年年的話一遍遍的在心中迴響，使得他心中怎麼都無法平靜。所幸雪夜寒冷，加上新月發作的寒涼痛楚，才能讓他保持清醒。看來有人已經知曉了他身上的秘密，今日這一出不過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