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沉沉雪夜隱消殺

似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入了冬，十一月的天氣雖不至滴水成冰，還未入夜街市上卻也是早早就沒了多少行人。過了午後就開始下起了小雪，待到夜幕低垂，雪勢漸大，商戶百姓也就早早的關了門。

今日是新月，也是殷長卿體內的龍澤發作的日子。初雪照例讓十一送琉璃瓶到景王府。誰知在經過一處舊街窄巷時卻遭了埋伏。一夥黑衣人突然出現將十一圍在當中，顯然是有備而來。

十一淡漠的掃了一圈將自己圍住的人，心中卻不免有些疑慮。自己的行蹤向來隱秘，而這些人偏偏卻是算準了他今夜會經過此處，早早的就埋伏在此，若非自己驚醒，有所察覺，只怕早就被暗算了。而且對方顯然十分謹慎，派來的人都是高手，若是真的打起來，自己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十一的行蹤從不向人透露，唯有每個新月之夜來往景王府是不會變的，也是唯一能被人提前算計的。這些人想必是提前得到的消息，只是這消息又是從何人之口傳出去的，想到此處不免讓人心中泛起寒意。

黑衣人的意圖十分明顯，沒有任何開口的意思，與十一對峙片刻便同時出手圍攻上來。十幾人配合默契，招招直取要害，顯然就是要至十一於死地。這些人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死侍，十一明白在這些人身上即便開口也是浪費唇舌，根本得不到絲毫線索，索性也不言不語，直接迎戰。

打鬥的過程很安靜也很激烈，安靜是因為即便是有人受傷，可是從頭至尾連一聲慘叫都沒有人發出。而激烈則是那不斷響起的金屬相擊之聲一聲快過一聲。本也是一身黑衣的十一和黑衣人混作一團，偶有劍刃劃破皮肉的聲響，也被踏雪之聲掩蓋了過去。

打鬥聲持續着，深巷裏的人家或許有聽到動靜的，卻無一人出來查看。身處在繁花都城，即便是尋常百姓也早已知曉了明哲保身的道理。黑衣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十一身上的傷口填了一道又一道。溫熱的血落在素凈的雪地上格外的現眼，不過須臾卻又被落下的雪掩蓋了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便已死傷過半，十一雖然也被傷了卻絲毫不見狼狽，眼看再纏鬥下去也是毫無勝算，其中一人吹了聲長哨，剩下的黑衣人便已調轉目標，將自己傷重的同伴直接殺死，乾脆利落的抽身離去。

十一也不去追，還劍入鞘，目光冰冷的掃了眼地上的屍體，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琉璃瓶，轉身漸漸隱入了夜色之中。

大雪將凌亂的血跡逐漸掩蓋，有一隊人匆匆出現，悄無聲息的將方才的戰場清理乾淨，屍體連着冰冷的長劍都被運走，雪如此大，一夜過去，所有的痕迹都會被掩埋。

“十一兄？你這是怎麼了？”飛羽本就是在等十一，見他遲遲不來，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便出來查看，剛好就見到了帶着傷的十一趕來。

十一沒有回話，只是小心的在懷中掏出那個裝着初雪血液的琉璃瓶，遞給了飛羽。

飛羽接過瓶子，面上依舊犯難。今天是新月發作之期，最近風月閣對於景王府的態度有些莫測，本來他就有些擔心初雪會有心刁難，所以遲遲不見十一才會出來查看。可如今十一倒是送來了緩解毒性的血，可偏偏殷長卿又不在府中。

十一將瓶子交到了飛羽手中一言不發便準備離開。十一對景王府一直懷有敵意，這一點飛羽和影月也早已看了出來，但是他們如今畢竟是盟友，十一這一身傷一看就是遭遇了襲擊，飛羽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十一兄，要不你隨我去包紮一下？”飛羽是好心，十一身上雖然都是皮外傷，但是傷處很多，又趕上如此寒冷的雪夜，若不小心處理，難免不會牽連出其他的病症來。

然而十一卻像是未聽見他的話一般，腳下沒有絲毫停頓，轉眼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里。

此時的綺夢宮中氣氛也是十分凝重。將近傍晚之時，景王府收到宮中傳來的消息，有人在綺夢宮中投毒，蓮妃娘娘身種劇毒，危在旦夕。殷長卿一收到消息就匆匆入宮了。太醫院頂着陛下和景王雙重的威壓，一直忙到酉時蓮妃娘娘方才醒來。彼時眾人才算鬆了一口氣。

宮中誰不知道，蓮妃娘娘雖然幽禁在綺夢宮，但是二十多年依舊聖寵不減。除了不能離開綺夢宮，陛下對於蓮妃幾乎可以說是專寵的。如今她險些喪命，陛下震怒，綺夢宮上下一干侍奉的奴才已經全部被拘押，甚至下了口諭，若是蓮妃有什麼三長兩短，綺夢宮上下以及診治的太醫全被得為蓮妃娘娘陪葬。

蓮妃悠悠轉醒，便看到兩個身影。坐在床榻邊的是當今聖上，立在一旁的是她最疼愛的兒子。

“你放心，此時朕會徹查，涉事的一個都不會放過。”當今陛下臉上是少見的溫和。

“多謝陛下，只是……還望陛下仁心，莫要株連。”夫妻多年，蓮妃如何不明白這位的性情，這件事若是她不求情，不知又會有多少無辜之人被牽連枉死。

陛下看着蓮妃面色蒼白卻一臉固執，知道這件事上她是不會退步的，自己這些年也已近習慣了她的執拗。便應下了。

“你好生休息，朕還有政務。”看到蓮妃確實沒事了，陛下起身也準備離開。今日的摺子尚未批完，投毒之事也需要派人調查。他的狠厲從來不想讓蓮妃看到。

“恭送陛下！”

“兒臣恭送父皇。”

陛下離開后，寢殿內就剩下蓮妃娘娘和殷長卿，蓮妃自然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殷長卿雖用內息壓制着新月的發作，卻也因此臉色並不多好看。綺夢宮的下人都被拘押，如今留下伺候的都是陛下身邊的奴才。

“你們都下去吧！我和皇兒說說話。”

“是！”

伺候的宮人都退出了寢殿外，細心的為母子二人關好了房門。

“卿兒，來，坐下。”蓮妃知道殷長卿此時並不好受，但有些話還是要問上一問。

“母妃。”殷長卿竟然僵住一時沒能站穩，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害怕。

“母妃以及無礙了，你安心。”蓮妃娘娘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