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些自大了!
亢龍有悔!
余康時鋪一出手,竟然就不自覺的用上了降龍十八掌的招式,這一掌乃是含怒而發,掌風呼嘯,威勢極為驚人。
但瞬間他就湧出了一絲後悔的念頭。
他原本定下的最後計劃,想的是出其不意的出手將對方制住,然後對方還不是任自己搓扁揉圓?一個小小的黃須小兒,他自覺有的是手段對付,但沒想到一時氣憤,不自覺之下,竟然出了一招重手。
“糟糕!我要是一掌把他劈死了,那誰給我兒子解毒?”
他心中的後悔也不是因為擔心這一掌把面前的蘇信打死。
對於他這種江湖大豪來說,打死個把人根本不算什麼大事,死在他手裏的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了,更何況對方還是明教弟子!
而是在擔心要是自己把對方打死了,自己的兒子該怎麼辦?
但兩人距離極近,他這一掌含怒劈出,已是用上了全力,想要收招已然是來不及了。
他眼睛看到那叫蘇信的少年面對着自己這足以開碑碎石的一掌,對方似乎是嚇傻了一般,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竟然仍舊是一副之前的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子。
他眼角的餘光則是看到蘇信的那個小徒弟,則是嘴角帶着一絲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
莫名的,他心裏隱隱的生出,這小童的笑容里,似乎滿是嘲諷的意味。
但現在也不容余康時想太多。
他是丐幫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而這胡青牛的弟子看面相還不到二十歲,就算對方打娘胎里練功,都不可能及得上自己的萬一,自己的掌力,他怎麼可能接得住!
“能收回幾分力就幾分吧!”
余康時心裏頓時一沉,連忙運起這一式亢龍有悔的收勁法門。
只求別一掌把這個能救自己兒子的少年打死。
這亢龍有悔乃是降龍十八掌里極精妙的一招,剛猛狠辣,亢奮凌厲還在其次,最妙的便是妙在一個悔字上。
別看這一式亢龍有悔擊出,有着降龍伏虎之力,無堅不摧之威,但實際上,這一掌擊出的倘若是五分力道的話,留下含而不發的力道卻至少得有着十分。
這一招一但擊出,便可讓敵人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只能硬接,如果避開了,躲開了,後續的力道便會如海嘯一般連綿而至,比之前還要兇猛的多。
立時就要陷入死地。
而正是因為有這十分含而不發的力道。
便可以大力御小力,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一掌的掌力的收發由心。
這一掌練到最高境界,那當真是力由心生,力由心滅,擊出時剛猛無鑄,但只需心中念頭一生,掌力落在實處,便是清風拂面,明月照江,不會傷到對方分毫。
不過余康時自然是沒有這等境界。
他擊出的只是死力而已。
他這一掌擊到蘇信面前時根本沒有收起幾分力道。
而蘇信仍舊是從容的笑着。
等到對方的的手掌靠近到自己身體三寸,他才有些懶洋洋的抬起了手臂。
蘇信這一動看似緩慢,實則是速度快到了極點。
只是呼吸之間,他的手掌便擋在了胸前。
他在手臂抬起的同時手腕微微轉動,接着手掌一翻,便是一招少林羅漢拳里的雙圈手按在了余康時劈開的手掌上。
而後順勢一引一帶,馬上就是一落一泄,只是眨眼之間,便將這一足以開碑碎石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給化的一點也無。
余康時只覺得自己這一掌好似是擊在了空處,一點受力的感覺也無,體內頓時氣血翻騰,難受的厲害。
而身體又被蘇信這引進落空的一招帶的身形不穩,腳下不由得踉蹌的一步。
差點撲倒在地。
要不是他自幼習武,基礎功練的紮實,馬上腳下扎了一個馬步,不然非要摔一個狗吃屎不可。
他剛穩住了身形,便聽到耳邊掌風呼嘯。
只看到那蘇信陡然間伸出一張白玉似的潔白手掌,對着自己小腹印了過來。
這一幕登時就把余康時給嚇的差點魂飛魄散。
剛才蘇信那輕描代寫的,用一招再普通也沒有的少林派基礎武功羅漢拳的雙圈手化去了自己全力的一招亢龍有悔時便讓他驚的心驚膽戰。
知道眼前這少年雖然年幼,但卻是自己生平僅見的高手。
現在看到對方一掌印下,威勢絕倫,以對方的武功,這一掌要是劈中自己,那自己哪裏還能有命在?
他剛想轉動身子,躲開這迎面而來的一掌。
但卻又看到對方掌勢一變,漫天掌影如同天羅地網一般,籠罩住了自己身旁所有的空間,前後左右上下,似乎無論自己閃到何處,都要被對方的這一掌打個正着。
“只有硬拼了!”
余康時狠狠的一咬舌尖。
一股鮮血從他的舌尖噴濺而出。
他被鮮血一激。
只覺得口內血腥之味撲鼻,心中卻湧起了一股血勇之氣。
連忙運起自己畢生的功力,使出一招降龍十八掌里的見龍在田,迎着蘇信的掌影就擋了過去。
他心裏存着一個僥倖。
只求靠着降龍十八掌剛猛無鑄,除了陽頂天之外,對掌從未輸過的戰績,讓對方心生忌憚,撤身收掌。
但他卻沒想到,眼前這一臉從容之色的少年卻只是手掌微微一翻。
用了一招江湖上爛大街的岳氏神拳散手裏再簡單不過的撥草見蛇,便又輕而易舉的盪開了自己這無堅不摧的一掌。
連消帶打之下,眼前的少年握指成拳,接上了一招仍舊是岳氏神拳散手裏的直搗黃龍,轟向了自己的心口。
這一下要是打中了,那自己必死無疑!!
余康時的求生慾望極為強烈。
他隱約間覺得,對方這一拳的動作似乎比之前慢上了許多,心裏料想,必然是這少年人氣力不濟的緣故。
想來也是,之前這少年連續用這麼簡單的招式化解自己的降龍十八掌,必然要損耗極其大量的內力,方才內抵消招式運勁的差距。
就算他打娘胎里就開始練功,也不可能有無窮無盡的內力!
這真是天助我也!
他的心裏不由閃過一絲狂喜。
心念電轉之下。
這許多念頭,其實只是一瞬而已。
余康時知道這一招是自己最好的機會,而也正好趁着對方氣力不濟的空當,給對方來一記狠得,就算不能重傷對方,也得讓其吃上一番苦頭不可。
這些想法一閃而過。
余康時再次鼓起全身的勁力,雙掌伸到身前,如同推山一般,迎着蘇信轟來的拳頭,往斜上推去。
正是降龍十八掌里的飛龍在天!
拳掌相交。
只聽到轟的一聲。
“降龍十八掌,名不虛傳!”
蘇信只是輕笑了一聲,嘆息了一句,身子卻連晃都沒晃一下。
余康時頓覺自己畢生功力的一掌擊在對方的拳上,就像是一股涓涓細流流入了汪洋大海一般,一瞬之間,便消失的一乾二淨。
而後他便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順着自己的手掌,胳膊一路傳遞到了身上。
他的眼前瞬間一黑。
腳下再也穩不住身形。
身體竟然凌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往後方倒飛出去。
一直飛出了十餘丈遠之後,才如同一坨被甩出的臭狗屎一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剛想要掙扎着爬起身子。
但微一用力,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被擊散了一般,身體登時就癱軟了下來,周身上下根本就用不上一丁點的力氣,他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去,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余康時艱難的抬起頭來,看向遠處那位仍舊是一臉淡然的微笑,似乎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的少年的眼神里,只餘下了恐懼。
剛才蘇信的表現已經徹底的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實在是無法相信。
這樣一個年輕的少年,怎麼可能有着如此深不可測武功?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打娘胎里就開始練功,也不可能有這等樣的功力啊!
“我這是在做夢吧?”
“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余康時很想這麼說服自己,但渾身如海浪一般,不斷傳來的一陣陣連綿不絕的鑽心之痛,卻每時每刻都提醒着他。
這是現實,而不是夢境。
“但不是做夢,這少年怎麼可能這麼強?”
姚天禧則是嬉皮笑臉的看着倒地不起的余康時,似乎這早在他的預料當中一般。
“師傅,我本來以為這人接不了您一招呢,沒想到竟然接了三招,您的武功,這一年來可是退步了呢!”
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師傅武功到底有多高的人。
在一年多前,明教的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韋一笑練功走火入魔,來蝴蝶谷來找胡青牛醫治,當時韋一笑已經失去了神智,非要吸取人血壓制內傷,結果蘇信當場便跟韋一笑對了一掌,差點把全力施展寒冰綿掌的韋一笑給一掌打死。
要不是胡青牛拚死搶救。
那這位威震天下多年的青翼蝠王,可真就要直接死在蝴蝶谷了。
而這個丐幫的八代弟子就算武功再高,在姚天禧的眼裏,也比韋一笑差得遠了。
連韋一笑都接不了自己師傅一招。
這丐幫弟子又算個什麼東西。
所以他從余康時剛動手的時候,便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嘲笑對方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向自己師傅出手。
聽自己的小徒弟調侃了自己一句,蘇信也不生氣。
他只是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我是想要見識一下傳聞里剛猛無鑄天下第一的降龍十八掌,如果一掌就把他拍死了,豈不可惜?只好誘他多用幾掌了。”
遠處的余康時更是聽的驚駭莫名,他沒想到剛才對方展現的這等駭人聽聞的武功,竟然只是引誘自己出掌而已。
那這少年的真實武功,又該有多強?
說了一句之後,蘇信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可惜起來。
“剛才這三式降龍掌法,的確神妙無比,可惜所傳非人,難以展現其精深奧妙,可惜,可惜!”
蘇信的語氣里有着說不盡的遺憾的意味。
說了這麼幾句。
蘇信微微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猛然睜開,他的眼裏頓時閃過一道異樣的神采。
只見他陡然間隨手劈出了三掌。
這三掌雖然盡皆劈在了空氣當中,但掌勢卻剛猛到了極點,只是掀起的掌風,激蕩之下,竟然將他身邊的那張竹床給震的當場解體。
原本躺着竹床上的余康時的兒子,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極為痛苦的呻口今聲。
“降龍十八掌!”
蘇信這看似隨意的三掌卻讓遠處想要掙扎着起身的余康時看的肝膽欲裂。
因為對方劈出的這三掌。
赫然便是他先前使出的那三式降龍十八掌。
亢龍有悔!見龍在田!飛龍在天!
而且看對方這個威勢,竟然用出來比他自己用還要厲害無數倍——憑藉著激蕩起的掌風就有這樣的威力,這種掌力,他哪怕是聽都沒有聽過,恐怕只有傳說中一百多年前的郭靖郭巨俠,才有這等掌力吧?
但這年輕人,是何時學會的降龍十八掌?
難道……
突然之間,余康時不由的生出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
他看向蘇信的目光愈加的恐怖。
似乎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神。
這少年練就了一身如山似海的內功已經足夠悚然聽聞了。
但只是看上一眼,便學會了別人秘而不宣苦練幾十年方才掌握的武功,這世上,哪能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人?
如果有這種人物。
那別人口耳相傳的運功使勁的口訣還有什麼意義?
正在余康時胡思亂想之時。
蘇信卻繼續搖頭說了一句:“我還是有些高看自己了,降龍十八掌好歹也是一門蓋世絕學,威震武林數百年,哪裏是這麼容易就讓我將其中的奧秘盡皆推演出來!”
說完,他便看向了正一臉恐懼之色看着他的余康時。
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向著他抬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