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外戚
從天命四年開始,何苦與皇后、太子的關係便降到了冰點。外人很難理解,呂望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官,怎麼會讓天家鬧成這副樣子。何苦則坐實了皇后、太子與呂望有說清道不明的關係,否則為了一個侍奉的小官,他們至於如此和自己對抗嗎?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心理,廢后易儲,便成為了何苦的心頭所想。
皇帝懷疑皇后出軌、太子並非親生,那廢后易儲便是分分鐘的事情,但何苦廢后卻並不如容易。雖然經過一次重大的削弱,當王家一直是大明金融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伴隨着何苦一同崛起的王家,在各個領域都有着巨大的勢力。何苦若是貿然廢后易儲,必然引起外戚的不安,這對國家是不利的。所以要廢后易儲,何苦必須先消滅外戚勢力。
“娘娘,外面有了些閑言碎語,本不該打擾娘娘聖聽,但奴婢覺得事關重大,不敢不報!”天命七年的一天,盼兒忽然一臉緊張的跑到了王玉璇面前,而且還很慎重的,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出什麼事了?”王玉璇因為傷心呂望之死,已經三年沒何苦說過一句話了,帝后不睦人盡皆知,她這個皇后也過起了清修般的生活,很少關心外間之事。
“山東、貴州、福建等地,多家德信銀行被曝出違法放貸、違法吸儲、擾亂金融系統,刑部、督察院、錦衣衛、東廠全都派人介入調查,眼下已經查封了三十餘家銀行,暫押勘問八百餘人了。”盼兒很是慌亂,因為她知道,這絕不是一起簡單的違法案件。
“七郎,你好狠的心呀!”王玉璇幾乎咬碎了銀牙。
何苦與王玉璇別彆扭扭的三年,顯然沒閑着,他籌劃了一個周密的覆滅王家的計劃。曝出問題的銀行看似都很分散,但這卻是何苦用兵的習慣,何苦是要拉長戰線,以遙遠的距離讓王家反應不靈。刑部、督察院、錦衣衛、東廠再厲害,也可能聽一遍案情便能抓捕八百多人,顯然是他們早已掌握了情況,一聲令下便同時動手。
時過境遷了,何苦搞這麼大的陣仗,絕不可能只是敲打敲打王家。思及夫妻近三年來的關係,王玉璇也不由得汗透衣背,何苦是要以此為借口,逐步攀扯,然後滅了整個王家。王玉璇太了解丈夫的習慣了,他會像蛇一樣盤縮着謀划,一旦出擊便一定是要人命的殺招。
“娘娘,你別憂心,可能只是小事。沈家的浙商銀行和各項買賣都沒事,可能只是德信下面的有人貪心吧!”盼兒其實和王玉璇想的一樣,但還是儘力解勸着。
聽說沈家沒事的時候,王玉璇還興奮了那麼一下,但隨即便又低落了下來。沈家老爺子沈通安已在天命二年離世,沈家與王玉璇的關係已經很淡薄了,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他們已經不是王玉璇的助力了。
“原來如此!”王玉璇終於想明白了,何苦動王家不動沈家,他不是要剪除外戚勢力,而是要剪除王玉璇的羽翼。何苦的目的不是外戚,而是她這個皇后。
王玉璇所料不差,消息傳來不到三天,全國上下開始了對德信銀行的全面清剿,種種弊案不斷曝出,數千人因此被問罪,就連王家的血親子弟也不能倖免。戶部已經拿出了方案,德信銀行將更名為大明建設銀行,全面由戶部接管。但調查並未到此結束,雖然王家已經失去了德信銀行,但還要繼續追查王家走私、違禁、造假、逃稅等等一系列的問題。這擺明了是要滅了王家的節奏,榮耀了多年的王釗德叩宮請見,何苦卻根本沒理他,王釗德只能找到了自己妹妹的駕前。
“皇後娘娘啊!您使小性子和皇上鬧彆扭,已經快三年了,這成什麼話啊!兩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皇上日理萬機,操勞煩憂,您就該放下*身段給他賠個不是呀!帝后和睦,天下才能安定,如今這帝后不睦,鬧得人盡皆知,成何體統嘛!”王釗德根本沒提王家的事,見了王玉璇的面,便是一頓苦口婆心,只是勸說他們兩口子和好。
王釗德比誰都明白,王家違法亂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要他們不動搖國家利益,何苦從來都是懶得管他們的。這次暴風驟雨全砸在王家頭上,唯一的原因便是帝后失和,王家失去了倚仗,甚至成為了皇帝的敵人。案子不能再查下去,否則王家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可想停下來,唯一的辦法便是皇上繞過王家,帝后和好才是唯一的可能。
“哥哥,我的事,你不要管了!想辦法保全族人吧!”王玉璇是不會原諒何苦的,因為何苦很少關心愛護她,甚至不願與她溝通。何苦征戰在外的日子是呂望陪伴安慰着她,呂望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何苦不問青紅皂白的胡亂猜疑,更是毫無理由的殺了呂望。
“娘娘,您是王家的全部希望,就算臣等竭盡粉身碎骨,也沒有帝后和睦重要呀!”王釗德急的是一嘴燎泡,帝后不能和好,他們怎麼能保全得了族人。
無論王釗德如何哀求,王玉璇只是不肯,好像要與何苦死戰到底一樣,無奈的王釗德只能轉換方向。王家不止有皇后一個靠山,太子同樣可以庇護王家。王家這次倒霉,除了帝后失和之外,天家父子反目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若是太子與何苦關係緊密,何苦看着太子的面子,也不會為難舅父一家的。
王釗德找到太子府上,太子並沒有像皇后一樣拒絕,而是滿口答應,還要馬上和舅舅一起去找何苦。太子如此熱心,讓王釗德大感欣慰,但是太子對於求情的奇怪用詞,也讓王釗德感到惴惴不安。太子說要找何苦去評理,這是求情的另外一種含蓄說法嗎?
“父皇,法司窮詰,借德信銀行一事,不斷攀誣舅父一門,請父皇下旨,令法司謹慎行事,以全親戚之情!”太子帶着王釗德向何苦見禮之後,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半點軟語相求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很像是要找茬打架。
“法司辦案皆有實證,人證物資俱在何來攀誣一說!迎恩侯一門多涉弊案,依法追查有何不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天天讀書,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何苦見太子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便有火,當即便呵斥了回來。\0
“聖人云: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大明律有載,親親相隱。舅父一門豈同他人,罪不及悖逆,自當寬宥,以全親戚之情,以護天家民望!”太子也有一套道理,按照律法,若是親戚犯罪,親屬是可以隱瞞保護的。
“混賬,天家親眷便可違法害民了嗎?如此見識,你還配當一朝儲君嗎?天下若是交給你這種敗家子,億兆生民豈不是任權貴欺凌,大明朝堂豈不成了一家魚肉之地!”何苦暴怒,直接把手邊的茶杯扔了過來。
“父皇若是一心為民,豈會只查舅父!各行各業皆有不公,豪門權貴屢有不法,怎不見父皇一一懲治。不過是父皇與母后和兒臣不睦,借舅父一事泄憤而已。您冤殺了呂叔叔還不夠,還要逼迫舅父嗎?”太子看的都明白,所以他要講的也不是經典之理,而是家中的道理。
“混賬,我廢了你!”何苦是徹底氣急敗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