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序幕
凡爾賽宮,宮鏡廳。
路易十四坐在大殿盡頭的寶座上,官員們和衛兵站在兩旁,給兩位東方客人讓出一條覲見國王的道路。
身處眾人目光的焦點,看着這些法國人一臉驚奇的表情,黃洛風覺得渾身不自在,他雖然努力裝出泰然自若的樣子,但感覺自己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了。
別看他之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現實世界中的他還只是一個臉皮很薄的大學生,平時不愛與人打交道,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感到緊張和尷尬也是情理之中。
“歡迎你們,尊貴的東方客人。”
路易十六站起身來,張開了雙手,他的臉上掛着笑容,看起來非常親民,沒有絲毫的帝王架子。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們是來自東方的先知,在週遊世界的旅途中,路過貴國,特地來拜訪您的。”
黃洛風躬身行禮,他心中暗嘆:聞名不如見面,這路易十六比想像的還要和善,無愧“老好人”的外號,或許,正是這份仁慈導致了他悲劇的一生。
一個真正的帝王,除了仁慈之外,鐵血的手腕也是不可或缺的,“老好人”這種外號對帝王來說,可不是什麼褒義詞。
“先知?”
路易十六打量着這兩個年輕人,在他的印象中,先知應該是身穿長袍,白鬍子老爺爺的睿智形象。眼前這兩人雖然形象“獨特”,但是也看不出來睿智啊,也許東方的先知和西方不同?
黃洛風看出了路易十六的懷疑,“陛下請看。”他指着一臉懵逼的祁流雲,“這聖潔的白髮,即是不凡的證明,這是上天的祝福。”
“好吧。”路易十六擦了擦臉上的汗,暫且按下了疑問,“那麼,尊敬的先知閣下,您今日來我的宮殿,所為何事啊?”
“上天讓我給您帶來啟示。”黃洛風一本正經地說道,“遊行的巴黎市民不久便會在榮軍院奪取三萬支火槍,接着他們就會進攻巴士底獄,如果您不採取措施的話,恐怕今天就會被佔領。那樣他們就能拿到彈藥補給,巴黎相當於多了三萬配備火槍的叛軍,局面將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嘆了一口氣,黃洛風凝視着國王的雙眼,抑揚頓挫地高聲道:“而他們,終將攻入凡爾賽宮,帶來血與火。”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一片嘩然。
“不可能吧?”路易十六驚訝道,“我的人民都很愛戴我,他們只是一時被煽動,等遊行累了,就該回家了,斷然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時間會證明一切,不過我建議陛下您早做準備。”
黃洛風心中冷笑,愛戴你?果然如傳言般圖樣圖森破,等到他們把你送上斷頭台,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這……”
這時候路易十六懦弱的性格又體現出來,他陷入了遲疑不決的狀態。
“陛下,我覺得先知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假如遊行的民眾真變成了一群裝備着火槍的叛軍,最後進攻凡爾賽宮的話,我們瑞士衛隊一定會拚死保護陛下。”
說話的是瑞士衛隊隊長埃伯恩,他身穿皮甲,腰間插了四把手槍,兩腿還綁着十來把飛刀,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
為什麼瑞士衛隊會在凡爾賽宮?
因為聘用忠誠為名的瑞士雇傭兵充當護衛國王的禁軍,是法國王室的一個傳統。
在歷史中,1792年8月10日,這批800多名瑞士雇傭兵組成的衛隊,在面對革命軍的進攻時履行了自己保衛國王的職責,全軍戰死於凡爾賽宮,貫徹了軍人的忠誠和榮耀,是一群值得尊敬的男子漢。
“埃伯恩隊長,你也覺得他們會進攻凡爾賽宮?不不不,他們不會那樣做的,這太瘋狂了。”
路易十六依然不願相信他的子民會幹出那樣的暴行,好在周圍眾人的勸說下,他終於同意簽署了一份命令。
在將命令交付給傳令兵時,黃洛風又建議其換上平民的服裝,以免被暴動的人民阻截,埃伯恩採納了這個建議。
幸運的是,在慷慨激昂的遊行部隊抵達巴士底獄之前,傳令兵非常及時地將國王的手諭傳給了官員——“一旦情勢惡化,在警告無效后可以做出反擊,不惜一切,務必守住巴士底獄,如有違抗者,軍法處置。”
巴士底獄有8座高約100英尺的塔樓,塔樓間由高24米寬3米的城牆相連,城牆上還配有15門重炮,城堡四周被一道寬26米深8米的壕溝所圍,只有一個弔橋與外界連接。
如此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歷史上居然不到半天就被平民攻破了。
當年在歷史課上學到這部分內容時,黃洛風就對此感到奇怪,後來查了相關資料才知道原因。
那日巴黎的群眾們起先是久攻不下,直到有人拉了一門大炮過來,沒想到才轟幾下,那鎮守巴士底獄的官員就慫了,命令手下豎起白旗。他至始至終都沒有下令士兵們正式向民眾開火,只有一些士兵自發的反擊。
接着,那名官員在被群眾押去一家醫院接受“審判”的途中,因看到自己手下的一位指揮官被毆打致死,便大叫道“殺了我吧!”,然後就被群眾踢打致死了,被群眾將他的頭顱割下來示威。
黃洛風當時就驚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冷笑話啊,能不能不要這麼搞笑。
大約半個小時后,傳令兵氣喘吁吁地回來了。
“陛下,命令已經送到了。可……可我在路上發現暴民已經控制了巴黎的大部分地區!市區到處都有他們的街壘。而且就在剛才,他們在榮軍院奪去了大量的槍支,現在正向巴士底獄進發。”
“什麼!我的上帝啊,怎麼沒人通知我?”
路易十六猛地站立起身,他此刻才醒悟過來,這一次,根本不是什麼普通遊行,而是一場嚴重威脅他統治的叛亂。
“城區的巡邏隊裏也有我的部下,他們不可能不來報信的。”埃伯恩面色難看地握緊了拳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歷史上的路易十六也是沒有收到相關通知,他甚至在當日的日記上寫下了“無事”,直到半夜,他才知道巴士底獄被攻佔,而那時一切都晚了,整個巴黎已然落入革命群眾的手中。
黃洛風一直對此感到不解,暴民控制巴黎這麼大的事,怎麼會沒有人通知路易十六?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你們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路易十六無力地癱軟在雕飾奢華的座椅上,他臉色發白地拿着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液。
“陛下不必擔心。只要守住巴士底獄,巴黎就還是您的。暴民短時間內無法找到足夠的彈藥,他們不是正規軍的對手。我將全力協助您平復叛亂,這也是我的使命,請您一定要信任我。”
看見路易十六害怕的樣子,黃洛風明白,他的機會來了。
縱觀法國大革命,最大的轉折點就是攻佔巴士底獄。革命群眾在那裏獲得了武器彈藥,這使得他們擁有了掌控巴黎和對抗軍隊的力量。
而且牽一髮而動全身,攻佔巴士底獄成了法蘭西全國革命的信號,各個城市聞訊紛紛仿效巴黎人民,武裝起來奪取市政管理權,最終建立了國民自衛軍。
若要阻止法國大革命,那麼巴士底獄就一定要守下來,只要守住,瓦解大革命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好,我在此宣佈,任命先知閣下為平亂行動的指揮官,埃伯恩,請你作為副指揮官從旁協助。”
黃洛風的預言被證實,路易十六心裏已經相信他真是先知了。
沒有想到,路易十六單純輕信的性子反倒替黃洛風省了不少工夫,連他自己都沒料到這麼簡單就拿到了權力。
事關江山社稷和自身安危,路易十六作為一國之主,竟如此輕易地將大權交到初次見面的異邦人手上,簡直是匪夷所思,怪不得最後成了法蘭西歷史上唯一被處決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