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軍備
劉興祚恭恭敬敬的向李毅施禮,道:“督師,這段時間東虜境內連連發生時段,都傳說是一隊身披東虜各旗甲衣,訓練有素的騎兵隊伍。此事,督師可是知道?”
李毅笑着道:“看來你是想到了。”
劉興祚聞言滿臉喜色的道:“這種事情,往日根本就未曾發生過,而偏偏是督師大人前來遼東之後才發生,所以屬下斗膽猜想,應當是督師的謀划。”
李毅道:“騎兵作戰,自然是要多些準備。既然祖大壽等一幫將門不肯服從我,那自然就需要我自己想辦法打開局勢了。”
劉興祚疑惑道:“督師大人的意思是,屬下不明白,這樣做對於打開遼東局勢有何幫助?”
“這件事並沒有這般簡單。劉大人看來,我這般做,有何好處?”
劉興祚低頭想了想,道:“十五到三十五人的騎兵隊伍,一人三馬,來去如風,作為哨騎最是恰當。若是能夠選拔壯士,突襲東虜田莊,定然能夠給予東虜很多的麻煩。”
李毅笑着道:“哪還有什麼壞處呢?”
劉興祚又道:“壞處就是接連行動,東虜必定重視,若是調集大軍圍剿,這些精銳騎兵,怕是難以逃脫。”
李毅聞言哈哈一笑,道:“劉大人倒是看的明白。”
兩人進入議事堂,兩邊各色將官紛紛站起來。
一些將官看着年輕的過分的李毅,一個個面露驚疑,很難相信新任督師居然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後生。
李毅投以溫和的笑容,在劉興祚的引導下走上正位,笑着道:“諸位同僚不必客氣,我們之前還在鐵山伏擊過濟爾哈朗,都是一起打過仗的兄弟,快坐下吧。”
將官們聞言面面相覷,都沒有想到督師大人居然這麼好和藹,絲毫沒有拿架子。
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敢對於李毅露出絲毫的不敬。
要知道不管伏擊濟爾哈朗,還是奪取金州和復州兩城,都是李毅率領大軍取得勝利,接連大勝,乃是金國騎兵以來稍有的勝利,他們對於李毅也是心生敬畏。
劉興祚的弟弟劉興治拱手道:“當初一戰,大人單騎破陣,擊殺賊頭李永芳的壯舉,我們還都謹記在心。”
這時候劉興祚笑着道:“你們怕還是不知道。最近建奴領地接連出現精銳騎兵截殺建奴,短短半月,就殺了不下三百人,而這些騎兵,為首的儘是督師大人麾下鐵丁。”
劉興治滿臉驚訝的道:“可是在京城之下擊敗皇太極前鋒,使得建奴不敢掠奪,倉皇北逃的鐵旅兵丁?”
劉興祚笑着道:“你這小子,整個大明,除了督師大人嚴加訓練的鐵丁,還有那支軍隊兵丁能夠在野戰,殺的建奴膽戰心驚。”
李毅派出精銳騎兵騷擾后金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遼東。不同於以往大明軍隊在野戰不是后金的對手,這一站靠着先進的火器和戰術,鐵丁率領精銳的督標營騎兵常常能夠以一當三,常常二十人的騎兵隊伍,就能夠擊敗六十人的后金馬甲兵。
這麼強大的戰力,在遼東的明軍內瘋傳,但是真正相信的並沒有多少人。
李毅也不在意這些,對於他來說,此次作戰的作用並非是鼓舞士氣。因為爛泥扶不上牆,一群躺在爛泥坑裏還能自得其樂,糟蹋自己的軍卒,他們的士氣不足一提。
李毅坐在正位上,看着下面的將官們道:“剛剛我和劉大人說起這件事,劉大人認為此事有利有弊,現在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督師大人要聽我們的意見?”一個將官不敢相信的望着身邊的同伴。
要知道往日裏都是官員下令,他們武官去執行,什麼時候他們一群低品的武官能夠給督師大人提意見了?
李毅雖然年輕,但是威勢十足,將官們不敢低聲議論,只能沉默不語。
這種情況可以理解,一個低賤的武官若是敢在戰場上向指揮大軍的文官大員提意見,很可能會被拖出去砍掉腦袋。
李毅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安新鐵旅之內,不要說一個營,就連一個伍的鐵丁都會討論戰事,有好的意見也會向上一級的屯長提出來,藉此立功。而大明的軍隊裏,卻還是維持一種老一套的古板做法。
武官的骨頭已經被敲碎,要想讓他們明白,自己才是戰場的主宰,這件事怕是任重道遠。
李毅並不責怪他們,他們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而李毅願意給他們提供這個機會。
“劉興治,我聽劉大人說你好讀兵書,大家不願意說,你願不願意?”李毅笑着引導道。
劉興治聽到李毅當眾誇獎自己,稍微有些羞澀,一雙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劉興祚明白,督師大人並非是以往高高在上的文官,他是一個真正愛兵如子,願意包容和培養他們這幫丘八的靠山。
看到自己的哥哥點頭,劉興治心中有了些勇氣,站出來看着李毅道:“督師大人,我認為這件事太過冒險?”
“奧?”李毅有些興緻的看着劉興治,道;“你仔細說說。”
劉興治道:“派出精銳的騎兵小隊,由精銳的鐵丁擔任隊總,督標營的騎兵為骨幹,確實能夠殺光莊園內的韃子。若是偷襲人數不多的韃子巡邏兵,也能夠獲得斬首軍功。可是東虜定然會想辦法反擊,到時候精銳騎兵損失過大,我們卻只能夠燒掉一些莊園,殺死一些韃子兵,這樣一來,我們可就是虧大發了。要知道,一個精銳騎兵,放在那裏都是寶貝疙瘩。”
劉興治的話讓李毅哈哈一笑。
從付出和回報這方面來說,確實十分的有說服力。
李毅點點頭,誇讚道:“你說的非常好。在你看來,精銳騎兵隊伍在襲擊東虜的時候,自身也會有損傷,得不償失,也是對的。但是你知道精銳騎兵隊伍和韃子兵之間的戰損比是多少嗎?”
劉興治滿臉的疑惑,他並不十分明白戰損比的概念。
李毅道:“戰損比,就是敵方付出傷亡,與我方付出傷亡的對比。比如以往我們明軍死傷六人,才能殺死或擊傷一名建奴,這就是戰損比。”
劉興治撓撓頭,道:“這個對比倒是有意思。大人懂得東西可真多。”
李毅笑着道:“這些都和分析戰事息息相關,作為將領,都應該知道的。你猜猜,精銳騎兵小隊和韃子兵之間的戰損比,能有多少?”
劉興治看了看旁邊的將官們,想了想道:“以往的戰損比既然是一比六,我軍死傷六人,才能殺死一個韃子兵。那麼督師大人手下都是精銳,應當能夠做到一比三吧。”
一個將官聽了忍不住道:“劉興治,你這猜的不對。督師大人手下的鐵丁可是用一千人,擊潰了韃子的六千人,怎麼說都應當厲害些。”
劉興治有些不服氣的道:“你懂個什麼?騎兵中大部分都是袁崇煥督標營的騎兵,他們也算是厲害?我看啊,一比三正好,督師大人你說呢?”
李毅笑着點頭道:“你這個數字倒是沒錯,但是反了。”
“反了?”劉興治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原本說話的將官笑着道:“督師大人的意思是,精銳的騎兵,一個人傷亡,就能殺死三個韃子兵。”
劉興治並不相信,有些不服氣的道:“督師大人,韃子騎兵生活在窮山惡水之間,靠着打漁捕獵為生,一個個悍勇不畏死,我們碰見了大部隊都是繞着走,如何能夠擊敗三倍的敵人。”
劉興祚看到自己的弟弟放肆起來,不由站起身來怒聲道:“你懂什麼?督師大人難道還會和你說假話?”
李毅站起身,拍了拍劉興祚的肩膀,然後看着眾人笑着道:“你們既然不相信,那我就跟你們好好說說這支精銳騎兵。”
“你們剛剛也是說了,精銳的騎兵隊伍,但是這支騎兵到底是不是精銳,精銳到什麼程度,你們可是知道?”
劉興治等人紛紛搖頭。
在他們的印象里,披着兩層甲,騎着兩匹以上的戰馬,全都是身材強壯,武藝高強,敢打敢殺之人,不就是精銳嗎?
李毅明白他們心中的想法,臉上帶着笑容道:“此次精銳的騎兵,他們大多都是原督師袁崇煥手下的督標營。能夠入選督標營,你們應當明白,他們定然是武藝高強,身體強壯之人。但是你們對於強壯有沒有什麼概念?”
旁邊的將官笑着道:“還能有什麼概念?身體厚實,力氣大不就是了?”
李毅點點頭道:“這位將軍說的在理。但是一個壯漢,他今天能夠抬起三百斤的東西,若是吃上了半年的糠麥,還吃不飽,恐怕只能抬起兩百五十斤的東西。而若是他能每天吃上油,再加上五天一肉,頓頓吃飽,在經過體力的訓練,就能夠抬起三百五十斤的東西。這樣一來,兩個相同的壯漢,他們的力氣卻相差了一百斤。”
李毅這番話有些難以理解,旁邊的將官都聽不太明白。
劉興祚開口道:“督師的意思是,精銳騎兵,他們每五天能夠吃到肉?而且每天吃的不再是糠麥陳米,而是能吃到用油炒的菜?”
這番話,讓旁邊的將官們紛紛被吸引住了。要知道,每天能夠用油炒菜,並且頓頓吃飽,五天還能夠吃到肉,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富戶的生活。他們將官們,平日裏都沒有這種待遇。
李毅點點頭,道:“這就是督標營騎兵和鐵丁的伙食標準。”
不理會下面將官們的議論聲,李毅伸手從朱齊龍腰后拿出一個短小精緻的手銃,這個動作頓時被將官們看到,他們好奇的望着手銃,大多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武器。
李毅用紙彈上藥,放入鉛彈,並且壓實之後,走出了議事廳,
一應將官們紛紛跟着走了出去。
眾人來到院子中,李毅瞄準十丈開外的屋頂裝飾,扣動扳機,一聲清脆的轟鳴聲,鉛彈擊中遠處的裝飾,將陶瓷的裝飾打的四分五裂。
要知道這可是十丈開外,六十步開外,能夠達到這個射程的火器很多,但大多沒有這個精準度。
李毅舉起手裏冒着青煙的手銃,對着目瞪口呆的將官們道:“這是手銃,顧名思義,就是簡單握在手中能夠操作的短小火銃。這種武器,每一支騎兵小隊中都會一部分騎兵使用,你們想想,要是雙方對沖之前,敵人紛紛舉起手銃,對着你們扣動扳機。”
將官們腦補着這個畫面,紛紛打了個寒顫。
李毅從朱齊龍手裏接過掌心雷,看着角落裏的盆栽,點燃火繩,扔了出去。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角落裏的盆栽已經被炸成碎片,無數的彈片射在強上,入牆極深,要是身體,恐怕已經射進了內腔中。
明軍中有過簡單的手雷,但它的體積遠遠比安新手雷要大許多,所以射程近,殺傷效果也並不好,所以主要用於實戰。
這是將官們第一次碰到安新的手雷,這種武器不僅小巧玲瓏,而且有着很大的殺傷力。用來對付建奴的騎兵,也可以用巨大的爆炸轟鳴聲來驚擾戰馬,是一件殺敵利器。
一些好武的將官已經滿臉火熱的盯着手銃和手雷,有了這麼強大的武器,他們就算是和東虜野戰,也不用再怕了。這麼精良的火器,簡直就是殺敵利器。
李毅又召來一個鐵丁,讓他露出裏面的鑲鐵棉甲讓將官們查看。
看着做工精細的棉甲,這些將官們倒是看不出什麼差別,有些疑惑的望着李毅道:“督師大人,這件甲衣,難道也有什麼玄機?”
李毅點點頭,指着棉甲道:“這件棉甲你們仔細看看。”
一個將官走上前仔細查看,突然驚訝的道:“胸口好像有一層護心鏡?”
另一個將官也走上去,擦看一番道:“還真是護心鏡。但是這樣薄薄的一層鐵片,能夠抵擋住弓箭和火銃嗎?”
李毅道:“這裏面的並非是護心鏡,而是胸甲。這層薄薄的也並非鐵片,而是鋼片。這種鋼,乃是用安新專門的冶鍊技術鍛造出來,強度更大,能夠遠距離的擋住火銃和弓箭的射擊。”
“難道真有這種利器?”劉興治顯然十分感興趣,仔細的看看。
他摘掉鐵丁的斗笠盔,發現裏面也有一層鋼片。
用手敲了敲,劉興治滿臉興奮的道:“建奴騎兵雖然兇殘,但是最讓我們頭痛的,還是成群的弓箭手。他們的弓箭又強又密,殺傷力很強,而我們身上的兵甲對於弓箭防護並不好,很多時候都能被射穿,兩軍對戰的時候,韃子兵會一邊衝擊,一邊拿出弓箭向我們射箭,箭矢一旦造成我們的陣型的混亂,韃子兵就會突然衝進來,將我軍擊退,死傷慘重。而要是有了這種用鋼做的甲衣和頭盔,我們就不用怕建奴的弓箭,這樣一來,就能夠擊敗建奴。”
李毅笑着道:“兵甲確實是利器。要知道這種甲衣,雖然質量堅硬,但是主要用在致命之處。至於原因,就在於造價太過高昂,所以並不能大規模的列裝。”
劉興治有些不死心的問道:“一套這樣的甲衣,需要多少銀子?”
李毅道:“大概要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確實不能算是一個小數目,用這麼多銀子武裝軍隊,並不是輕易能夠承擔得起的。要知道大明進口日本的倭刀,一把也只需要幾錢銀子而已。
李毅笑着道:“但是只要用鋼片襯在致命位置,也能提供很好的防護力。而且價格也能下降很多。”
旁邊的劉興祚感嘆道:“我們都沒有想到,督師大人手下的這支騎兵居然會裝備這麼多的新式武器。一人三批戰馬,為首的戰馬還披有馬甲,騎手更是穿着十兩銀子一套的甲衣,有手銃這種銳器用來殺敵,有手雷這種大殺器用來對戰,這幾種武器,就能夠提供很大的戰力,怪不得督師大人剛剛說能夠打出三比一的戰損比。”
劉興治道:“要是我們東江軍每人都能有這樣的軍備,碰到建奴完全就能夠將他們徹底的擊潰。”
李毅笑着道:“有時候戰力的強大,也能在於裝備上面。但是要是全然依賴裝備,在我看來,那就是舍本求末。除了武器,戰場上最重要的還是作戰的人,只有擁有敢戰,能戰的軍隊,才能夠獲得勝利。而想要真正的把握戰機,就需要學會戰術。”
這個新詞讓劉興治又有些不明白,他看着李毅道:“督師大人,戰術有什麼用?能夠幫助我們大勝仗?”
李毅笑着道:“戰術也能看成兵法,戰場殺敵,兵丁廝殺,難道將軍也要上前廝殺。將軍做的,應當是決勝千里之外,而這些,就需要戰術。”
李毅看着下面的將官們,知道今天說的這些對於他們有着不小的衝擊,但這正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接觸了新的武器,這群將要投身於戰爭之中的將官就像會不斷的去學習進步,因為只有學習,只有強大起來,他們才能活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