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骨之簫

第七章 地骨之簫

柳逸飛拿着林婉秋的香囊發足狂奔,不知跑出多遠,要去哪裏,最後沒有力氣,坐倒在一處台階上。

他自八歲那年與林婉秋相識,幼年時的兩小無猜,少年時的相游結伴,乃至嫁娶之前,還曾秉燭歡談,想着婚後在大明湖邊尋一方靜土,做幾間茅舍,種一畝花田。若有行鏢之時,便跟着林鏢頭走一趟,若無行鏢,便隨着婉秋日日山水詩詞,調香撫琴,亦是美滿。

可現世難料,禍福難測,一夕之間,所有一切,瞬為烏有。

逸飛倚着欄杆目光獃滯的看着腳下,雨水打在地上,卷着不知哪裏的落花緩緩淌過。往日的此間時節,該是自己帶着婉秋城外策馬,賞花冶遊之時。

逸飛發獃片刻,想起林婉秋留下的香囊,只見香囊正面銀色絲線織繡的數片飛雪,背面綉了一首詩,“碧柳春風花滿堂,鶯啼百轉苦斷腸。原為同枝不識面,風過散花淚滿江。”

逸飛不知此詩何意,香囊裏面,塞了一枚半月玉佩,這玉佩逸飛自幼戴在身上,後送於婉秋做了定情信物。

玉佩下面,卷着一張信箋,乾淨娟秀的筆記道:“逸飛,對不起。可能你見到香囊之時,婉秋已不在人世。柳莊主曾和爹爹商議,大婚之日恐有事變,建議取消婚期,延後再定。但是,婉秋沒有同意。柳莊主說,這枚玉佩關係到了你的身世,婉秋將它歸還於你。一段相思,十年情誼。花落自隨流春去,婉秋拜謝郎君十年竹馬之情。若生不測,一心不悔,郎君念安,婉秋辭筆!”看那信箋的落款,竟是成親前夕之夜。

雨水打濕信箋,逸飛忙小心翼翼收起,不知茫然痴坐多久,渾渾噩噩起身,不知該去哪裏,又向著烏龍鏢局走去。

鏢局的大門敞開着,逸飛渾渾噩噩,正要去那後院再去看看婉秋,卻忽然看到過道里的雪冰,她額頭上沾着未乾的血跡,右手袖子被卷到肘襯處,手腕內側有兩枚動物牙齒的咬痕。逸飛清醒了些,忙呼喊雪冰,不見回應,將她抱回屋內,找棉布包紮傷口。

“砰”的一聲,不知何處傳來。逸飛警惕起身,靠在門前,聽那窸窣的聲音似乎來自側院。

安頓好雪冰,逸飛忙去看,那側院是林婉秋居住的小院,逸飛剛走到那月洞門前,便瞧到林婉秋的閨房中,黑影晃動。一聲悶響,是婉秋時長彈奏的古琴被他們掀翻。

都已經這般模樣了,他們還來做什麼?逸飛大怒,破門而入。

正在翻找的黑衣人沒想到此處院落竟然還有人,忙後退一步。

逸飛看着被翻騰的雜亂的房間和他腳下摔折的古琴,那是婉兒的心愛之物,逸飛心中大痛,驀的攥起拳頭,一拳打了過去。東西沒有找到,那人並不戀戰,抬腳踢向那古琴,古琴打向逸飛,轉身就要躍窗而去。

眼瞧古琴打來,逸飛憐惜忙伸手抓住,那琴盒裏,卻突然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逸

飛正自去拿,眼前突然不知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像是細絲一類的東西,再看時,那掉出來的物件已經入了那黑衣人手中,是一柄黑玉的短簫。

逸飛並不識得那簫是做什麼,卻見那黑衣人眸中一剎驚喜,快速掠去。

逸飛大怒道:“站住。”雖不知是什麼,但既然是藏在婉秋的琴箱裏,那麼,定然也是婉秋的珍藏之物。見那黑衣人拿了短簫要走,逸飛一步躍上,抓起陽台的花盆摔了出去。

那人正要翻牆,卻聽身後風響,忙側身躲過。

花盆打在圍牆上,那人逃脫不得,翻身落下,手中短簫一轉,忽的輕輕一笑:“公子如此在意這地骨簫,莫非是什麼定情信物?”聽這聲音,竟是女子。

逸飛卻着實楞了一下,差點婉兒的話喊出口,這聲音,跟婉秋像極了。只是,不同的是,婉秋慧雅溫柔,說話也是溫聲細語。而這女子,聲音似有陰媚之感。

逸飛一個失神之間,卻聽那女子淡淡道:“傳說這地骨簫擾人心智,不次於鐵青軒的招魂笛呢,公子要不要試試?”說著笛子一橫,輕輕吹了起來。

鐵青軒的招魂笛,是一柄骨笛,與平常的笛子不同,招魂笛有些彎曲,細的如同人的肋骨打磨成一般。而女子手中的地骨簫,卻是通體幽黑,幽黑中泛着青綠,看起來反而比招魂笛更詭異。

在那樹林中,逸飛已經見識到了招魂笛的威力,此刻這女子吹起地骨簫,那簫身就似乎有什麼東西氤氳開來,逸飛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便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那女子見他這反應,輕輕一笑道:“果然不假。”

逸飛大怒:“你究竟是誰?”

那女子甚是悠閑道:“我么?我也不清楚我是誰呢?嗯,只記得他們都叫我,鬼琴女吧。”說著又是嫵媚一笑,“不過嘛,但凡我鬼琴女相中的物什,還沒有拿不到的呢。公子要不要試試?”說著纖細的手腕向外一送,逸飛並未看到什麼東西打來,抓出的手卻一陣刺痛,手指上已被劃了一道尖銳血口。

只見她的小拇指上,纏着一根極細的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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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衣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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