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峽谷舊怨
忠靖王,乃忠惠王朱高爔遺子。當年成祖遷都北京,朱高爔因自願留下看守祖靈,成祖遂命工匠在留都南京興建忠惠王府。后朱高爔逝,仁宗朱高熾改忠惠府為忠靖王府,由其遺子靖王朱瞻郔繼續留守。
當日逸飛在那林中與雪冰等分開,甩脫了軒轅閣人的追蹤,天色漸明,便在一戶農家用了些飯食,心中想着跟雪冰說的下一鎮會合,要去尋找雪冰,卻又擔心柳東劍的安危。想雪冰有鬼一、鬼二護着,不會有什麼危險,那便先去尋找爺爺。
屋內思索着如何混進城去,院中忽然傳來聲響,是房東的老婦人正費力的向屋內提着水。逸飛見她提的費力,便出來相助,見門口成捆的木柴,逸飛以為要劈了燒火,正要上去幫忙,卻聽那老婦說這些柴禾待會兒要背到鎮上去買。
逸飛大喜,自己若扮作賣柴農夫,軒轅閣的人定然認不出來了。便央求那老婦要了一件莊稼漢子的衣衫,戴了斗笠,將龍淵寶劍藏在柴禾內,替她到集市上賣柴。
一路行走,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眼瞧遠處夯土的城牆,昨晚便是在那城牆內遭遇襲擊,逸飛心中想着,還是有些忐忑,彎腰抓了把灰塵,在臉上抹了抹,壓低斗笠,進城去。
街道上客如流水,並無異樣。目光掃過周圍,也沒有遺留打鬥的痕迹。向前走了幾步,忽的瞥見腳下塵土中似有乾枯的血跡,忙低下頭去,手指沾着那血跡上,正要細細查看,忽然一張捲起的羊皮紙掉在身前。
逸飛一愣,左右看着並無他人,忙撿起來,捲起的羊皮紙里掉出一個紙團,逸飛忙接住,只見上面簡短的七個字——柳東劍被困,速救。
逸飛吃驚,爺爺果然出事了,忙躲到一邊看那羊皮紙,是一副建築佈局圖,旁邊還寫着忠靖王府機關示意圖幾個字。
爺爺被困忠靖王府?逸飛心中想着,不知是誰在暗中幫助自己?向著行人詢問忠靖王府怎麼走,背着柴禾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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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箭網落下,柳東劍危機之中將逸飛、雪冰推出陣去,囑咐四鬼帶他們先走。如此一擱,自己便被困在網內。軒轅閣的下屬見得困住了柳東劍,一邊收網,一邊分出人馬追趕逸飛等人。
柳東劍大怒,也顧不得網上的倒刺刺入皮膚,袖中匕首一劃,奮力割斷繩索,撿起落地的長劍,翻身阻在那些追趕的軒轅閣下屬之前,長劍掃出,將他們齊齊摔了出去。
那些軒轅閣的下屬沒想到他能破網而出,且那些倒刺上是塗了迷藥的,竟然沒有困住他。地上爬起,也不進攻,只持劍防衛,等着柳東劍迷藥發作,自己倒地。
柳東劍持劍護衛,見他們並不進攻,正自懷疑,城牆之上,忽然傳來朗朗一笑,一人城牆上飛身而下。
柳東劍腳步一退,看那落下之人,廣袖長袍,清姿颯然,心道,冷紀夜。十幾年不見,他還是那般模樣。目光冷冷注視冷紀夜落地,一哼道:“是你。”
冷紀夜微笑,長袖一拂,上前道:“柳兄,別來無恙。”
柳東劍一哼,“那梅花骨扇是你贈予雪冰?”
冷紀夜一笑:“這小姑娘可愛的緊,我瞧得歡喜,便贈與她了。不過,柳兄可是越來越小氣了,借你一塊玉玲瓏,都是不肯啊。”
柳東劍怒道:“我若借你手中玉玲瓏,你可肯借?”
冷紀夜大笑,“好說,好說,只要柳兄能闖上我軒轅閣的玉龍頂,別說一塊玉玲瓏,軒轅閣主你也做的。”笑容忽然一冷,似惋惜道:“可惜啊,柳兄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話語說出,柳東劍長劍一握,陡的一道青光撕開塵土,向著冷紀夜捲去。
他搶先出招,旁邊軒轅閣下屬急忙一退,但聽沙土肆意,冷紀夜抬起的目光,雙掌劃出,掌風帶起沙塵,只聽噗的聲響,已將那一劍化作塵煙。
柳東劍一震,暗道好厲害的真氣。冷紀夜目光看着他,雙掌又是一拂,背在身後,暗暗運氣,嘴上卻雲淡風輕道:“十五年了,柳兄的陰陽八卦劍沒什麼長進!”
他這般說著,慢慢向前,腳步踏出,每走一步,便帶起一從塵土,腳步越輕,身後塵土顫動的越是厲害。衣袂飄灑中,雙掌倏然劃出,沙沙聲響,一團黑霧拖着長長的尾巴向柳東劍襲去。
柳東劍點地一退,只見眼前滾沙走石,如此力道,不可直接抵擋,目光瞥過旁邊房屋前的竹竿和屋檐下的籮筐,長劍運力,將竹竿和籮筐卷了下來,阻向飛來的力道,腳步跟着再次後退。那些竹竿籮筐打出,如飛蛾撲火,被那力道震得粉碎。
柳東劍眼瞧勁力消減,腳墊地面一躍而起,長劍斬出,一聲爆響中,那團力道被劍氣斬斷,撞向兩邊房屋,嘩啦聲響,落了一地的磚瓦。
他竟能躲過此招,冷紀夜也有些詫異,臉上依舊閃過一抹淡笑,雙袖一掃,身後被柳東劍斬斷的繩網騰空而起,向他頭上罩去,緊跟着屈指連彈,三道勁力穿空而去。
柳東劍凝神運力,長劍半空斬出,突出繩網,腳步騰躍,卻忽然腳踝處一陣刺痛,真氣外泄,半空中一晃,直墜下來。風響耳畔,急忙一避,長劍揮出,胸口又是一悶,最後一道勁力掃來,竟然穿透劍身,將他震的直退三步。
柳東劍摔在地上,喉頭一甜,嘔出一口鮮血。看那地面,血跡之中,有一枚如同小米般的用水凝結成的水晶粒正躺在那裏。如此用內力將水凝結成冰,用冰粒做武器,竟能發出如此勁力,柳東劍一嘆道:“你贏了。”
冷紀夜慢慢走上前去,低頭看着他,道:“至少你還沒有輸。”示意下屬將柳東劍帶走。
見他們離開,樹木遮擋后,一個身影走出,清冷的神色,素雅的衣衫,手中碧玉的洞簫,正是當日客棧斜對面,那處名叫花半里的青樓里,走出的那位姑娘。
只瞧那姑娘從腰間的香囊里拿出一隻黃色的鳥兒,那鳥兒在姑娘手中嘰嘰喳喳叫了幾聲,向著冷紀夜等消失的方向跟去。
柳東劍被關進了一所圓形牢室,八方各有鐵窗,八人守護,牢室中央凸出的方形石台上有一個鐵牢。
柳東劍便被鎖在鐵牢之中,石台周圍環繞着一米多深的水潭,水潭裏養着的銀花水蛇,不時探出頭來吐着氤氳。整坐石台彷彿被置於煙霧之中,但這些煙霧都是含有隱隱毒氣的。
冷紀夜飛身躍過水麵,來到石台上,低頭看柳東劍,道:“柳兄,感覺如何?”
柳東劍盤膝而坐,運力療傷,卻因為被周圍蛇毒瘴氣所困,提不上絲毫勁力。
冷紀夜道:“這個水牢,是專門為柳兄這等高手準備,這水中的蛇毒和瘴氣,會一點一點沿着皮膚侵入筋脈,越是運力,毒素侵入的會越快。所以,柳兄還是不要在折騰自己了。”
柳東劍抬頭看着他,想抬手,可手上腳上都鎖着鐵鏈。
冷紀夜看他模樣,彎腰道:“我問你,柳雪冰是不是子嫻和劉洪淵的女兒?”
柳東劍怒道:“不是。”
冷紀夜一哼,“當年劉洪淵在寫給劉江的信中言他和子嫻有了女兒,乖巧可愛,因孩子出生時恰好下着大雪,冰凍三尺,所以給孩子取名雪冰。不要忘了,即使你不說,我也要辦法查出她的身份,不要忘了,還有一人知道柳雪冰的真實身份,阮素荷,你該不會忘了她吧。”
柳東劍憤怒,“當日烏龍鏢局中阮素荷消失,果然是被你們抓了去。這麼說,烏龍鏢局滅門也是你軒轅閣做的,林鏢頭呢?”
冷紀夜輕蔑,“是我軒轅閣做的又如何?林昆現在就在我玉龍頂的死牢裏,相信不久,柳莊主就可以和他們團聚了。”
柳東劍哼了一聲,不在答話,冷紀夜道:“當年在峪水峽谷,劉江和東方青雲死戰,劉洪淵和子嫻跳崖,阮素荷帶着他們的女兒趁亂逃出峽谷。後來遇上你和玄靈,你為了保住這點血脈,便帶他們改名換姓,隱居天際山莊,替劉江撫養他這個小孫女,柳雪冰。對么?”
柳東劍抬頭怒視冷紀夜。
冷紀夜哈哈一笑,“柳兄何必以這樣的眼神看着我,若柳雪冰真是子嫻的女兒,我一定會好好照顧。”
柳東劍大怒,“照顧?十五年前峪水峽谷里,你發瘋一般舉劍尋找洪淵和子嫻的女兒,如果不是阮素荷擋了你那一劍,洪淵的女兒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心心裏一定恨死了淵兒吧,你最愛的師妹沒有嫁給你,卻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一個玲瓏可愛的女兒。像你這樣,即使子嫻沒有死,也不會嫁給你。”
冷紀夜愣了一下,目光狠狠的瞪向柳東劍,長袖一掃,怒道:“住口。”抬掌向柳東劍頭上拍去。
柳東劍也不躲閃,昂首迎上他的掌風。
冷紀夜雖是憤怒到了極點,但至少還有一絲理智,一掌拍在水中,水花四濺中,冷了神色道:“想死,也沒這麼容易。”袍袖一揮,消失在冉冉霧氣之中。
水面,銀花水蛇探頭吐了一個霧圈,那霧慢慢擴散,漸漸將柳東劍身影裹於其中。那毒瘴,滲透衣服,侵蝕皮膚,柳東劍再也忍不住,連咳兩聲,嘔出一大口鮮血,倒在地上。
鐵窗外,一隻黃鶯鳥兒振翅掠過,一飛衝天的姿勢,盤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