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怒極攻心
“啪!”
楚禹正在拿起摺子看到民間對他的怨聲載道,氣得拍摺子。
已經不是一個摺子了。
近來遞上來的摺子幾乎都是這些。
慕驚鴻進來剛好被一摺子砸到了腳邊,她步伐微頓。
看到她,楚禹也主動的收住了脾氣,道:“神廟已毀,你以後就好好在宮中替朕測禍福,觀天象,也不必整日勞累奔波了,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
“是。”
“皇上!”
未等慕驚鴻說話,有人匆匆跑了進來。
楚禹眉宇蹙緊,想要喝斥此人,發現此人正是自己派到外邊巡查的人,忍着怒意道:“何事。”
那人下跪道:“民間突然廣派此證詞,百姓們已經失了控。”
楚禹眉頭蹙得更緊,“呈上來。”
鄭公公連忙走下去將那人手裏的紙張接過,呈到了楚禹的跟前。
楚禹鷹眸微眯着閱覽,當看到中間時,臉色剎那的鐵青!
周身的戾氣在那瞬間,翻攪着!
慕驚鴻抬頭看着氣得渾身顫抖的楚禹,微抿着唇,安靜的看着。
“啪!”
又是重重一擊在案几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殿中眾人驚得伏地而跪。
慕驚鴻也是不例外的跪在前面,聽着從楚禹嘴裏發出的憤怒聲音。
“顧塵香,你竟敢戲弄朕!”
上面密密麻麻的證詞,正是顧塵香書寫的證據,全部述說著這些年來她顧塵香所做的一切壞事,每一件都不落的寫了下來。
有好幾張紙那麼多,隨便抓一張都能讓人覺得驚世駭俗!
堂堂皇后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天理不容!
特別是關於端木家的一切,寫得更為詳細。
“皇上息怒,這定是有人在造謠!”
鄭公公大着的膽子走出來勸說。
“砰!”
楚禹滿面猙獰的將面前的案幾給踹倒了,嚇得前面的人一咕嚕躲到了一旁。
慕驚鴻像個無感情的人,安靜的伏跪在那裏。
楚禹此時已經怒紅了眼,也不管是什麼場合了,發泄着心底害怕又憤怒的情緒。
端木樽月的事藏在他的心底這麼多年了,這樣醜陋的一面突然被揭出來,還在百姓之中廣而傳之。
他帝王之威本就在百姓的心中慢慢的崩塌,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噗!”
楚禹怒火攻心,連吐了幾口血。
“皇上!皇上!”鄭公公被嚇得驚了魂,跑過去扶住搖搖晃晃的帝王一邊大叫,“傳太醫,快傳太醫。”
內侍匆匆忙忙的跑出大殿。
看着兩眼一翻,暈死過去的楚禹,慕驚鴻慢慢的站起了身,目光淡漠的從他的身上掃過,轉身出殿。
御書房裏,一片混亂。
皇帝這一次倒地昏迷,給人一種驚心的錯覺,彷彿這位正值壯年的帝王可能要一倒不起了。
慕驚鴻邁出殿門,看到側首站在那裏的修長身影。
他瞧她的神情,全是喜愛的寵溺,僅是站在她的面前,仿若一下子就將籠罩在她身邊的黑暗撥開,讓她面前的世界變得明亮起來!
慕驚鴻看着他,有些呆住了!
楚啇見她這副模樣,笑容突然爬上俊臉,迎上兩步,“怎麼了?”
“沒什麼事……”慕驚鴻搖頭,道:“就是皇上出了點岔子,暈了過去,太醫可能已經正往這邊趕過來。”
楚啇眸色微閃,牽着她的手,“那我們也不便在此打攪了太醫過來救治。”
慕驚鴻隨着他一起離開。
身後的驚慌和他們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兩幅畫面。
……
宜凨宮。
鶯鶯燕燕的聚在一堂,說著趣事,聊着時下的話兒!
賞花的到是沒有幾個,後宮庭院建得並不小,從宜凨宮這個庭院往後面走就是一片人工池,裏面種着蓮,養着魚兒,有宮女捧着魚食,小姐們站在一邊餵魚兒。
每個畫面,都充滿了嬌花般的美好!
別人那是真正的歡聲笑語,而有幾人卻難掩面上愁色。
金墨蘭與魯府的幾人站在花圃處低聲交談着,不時的朝門的方向掃瞄。
似是在等着什麼人。
江相嬋坐在廣亭中,餘光也瞄到了金墨蘭的方向。
再轉身看坐在身旁的何氏,見母親也是眉眼間有幾分憂色,便低聲問道:“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她身懷六甲,江家也是不敢跟她多說什麼。
江相嬋一出聲,其他人也就全部往旁邊移開一些,免得聽到了不該聽。
中書夫人何氏嘆道:“宛清的情況不太樂觀,請了名醫仍舊是如此。宛清素來與蘭夫人的關係極好,心裏邊也是不好受。”
江相嬋蹙眉:“此事本宮未曾聽大哥提起。”
江挽風看上去很平靜,近來也是忙於政務,家裏的事他似乎也不太關心。
“你大哥近日來和魯文清在尋找名醫,背後奔波着,他也是不想娘娘為此事擔憂,”何氏低頭看了眼江相嬋的的肚子。
江相嬋又是皺眉,“即便是這樣,也該是讓本宮知曉一二。”
“宛清的事……家裏能扛得住,”若是上天也保不住,就真的毫無辦法了。
“大嫂腹中懷有大哥的孩兒,若是……”後邊不吉利的話江相嬋下意識的咽了回去,“若是有什麼需要,家裏也別太過小心謹慎了,該走的關係還是要走。”
“我們都明白。”
……
慕驚鴻走進宜凨宮的庭院,數道視線就隨之投了過來,視線在她的祭司袍上轉了又轉,最後掩飾性的避開。
金墨蘭看到她就立即站了起來,奔向她。
這幕落在江相嬋等人的眼裏,不禁疑惑。
“見過啇王妃!”
“蘭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禮,”慕驚鴻的手一擺。
見她神色不對,朝前面看了一眼,遙遙的與坐在廣亭中的江相嬋碰了一下視線。
“還請啇王妃借一步說話。”
慕驚鴻淡雅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到前面走走吧。”
金墨蘭立即往前走兩步,步伐顯得急切。
待走遠些,周邊無人之時,金墨蘭就迫不及待的道:“兩個多月前,啇王妃曾與臣婦說過宛清的事,如今她的情況越發不樂觀了……”
“這已近三個月,想來離她大限之期也不遠了,”慕驚鴻淡聲說道。
金墨蘭眼眸大睜,“你,你可是又看到了什麼……”
“我無法救她,蘭夫人就算是跪在我面前相求,我也無法那麼做。”
金墨蘭臉色瞬間就煞白了,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宛清一屍兩命。
慕驚鴻並未觀注過魯宛清的事,也沒聽江挽風或是魯文清提起此事。
可能他們在背後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但還是無法挽回魯宛清的一條命。
“就,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蘭夫人求助於我這樣的神棍,倒不如去求醫者,或許還能給她掙回一線生機。”
慕驚鴻神色平靜的道。
對她一點頭,轉身返回去。
……
一輛馬車悠悠的上街,一隻好看的手挑起半邊帘子,看着外邊熱火朝天的場面微微揚眉,“查到是誰撒的了。”
“王爺,對方應該是友,這簡直就是在助我們一臂之力啊。”
站在側首走動的霍知以尋常百姓打扮,低聲對車內的人回應道。
楚啇靠在車壁邊,幽靜的目光斜瞥着外邊越發激烈的百姓們,過了會兒又拿起放在面前的“證詞”看了起來。
掃了眼落在腳邊的線報,都是些四面八方傳送過來的消息。
如若其他大臣在此看到這些東西,必然心驚不已。
不知不覺間,楚啇已經掌控了北唐大半部分的一舉一動,就連皇城也掌控着絕對的主動權,向他靠攏的官員,也在不知不覺間多了起來。
想要覆了這個國家,輕而易舉!
可他卻遲遲不動,就是為了要做到萬無一失的地步,就是要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不要看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楚禹,對比楚啇,楚禹的話並不如他的管用。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一捻紙張,嘴角浮起玫麗無比的笑,“宮廷御紙,鳳儀宮內有人潛伏,本王會讓人揪出此人……是敵是友,審過了才知。”
“會不會是魯大人那邊有所行動?”
“不像是魯文清的手段,更不是花謝影,”楚啇收緊了手,道:“返回宮中,爾等在外好好看着,有任何異動,立即來報。”
霍知點頭,悄無聲息的退下。
花謝影上了街,走進各茶樓和酒樓,最後查探到了宮裏。
和楚啇一個方向。
既然是宮裏的事,那就輪不到他來出手了。
花謝影撤開了這事,去做他該做的事。
只是他還未進府衙,就有人來報說皇上在見過啇王妃后就昏倒在御書房了。
花謝影當下一驚,白着臉下意識的轉身登車,“進宮。”
可等他回神,就愣住了。
他這又是在幹什麼。
慕驚鴻若是出事,楚啇也早就出手了,等他進宮施救,已晚。
縱是這樣,他還是沒有喊停,馬車繼續往宮裏走。
楚禹在御書房暈倒的事也隨後傳到了江相嬋的耳朵,待宮女退下,江相嬋掩飾着訝異的表情,暗暗看向走回來的慕驚鴻。
見她沒有半分的情緒波動,江相嬋越發覺得慕驚鴻這個人變得陌生了。
細細瞧過去,江相嬋看到那走動的姿態以及眉間的清冷,她心中不由得一突,握在手裏的茶杯突然掉在地上,嚇到了亭中的眾人。
“皇貴妃娘娘?可是有什麼不適嗎?”何氏擔憂的急問。
江相嬋回神,搖頭,“不礙事,只是有些乏了,一時沒抓穩。”
眾女聞言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心中有怒就好。
江相嬋再次看向走進來的慕驚鴻,心頭猛然一跳。
怎麼就那麼像那個人……
江相嬋見過端木樽月,和其他人一樣,對此人頗有懼意。
慕驚鴻進來給江相嬋施了禮,又問候了幾位娘娘。
“給啇王妃上座。”
江相嬋吩咐宮人。
慕驚鴻一抬手,拒絕道:“臣就不在這兒久待了,欽天監那兒還有一些公務,過來給娘娘問候一聲便離開。”
“既然啇王妃還有公事在身,就忙着去吧,”江相嬋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生出羨慕。
她們這些女人坐在後宮裏爭着一個男人的寵愛時,慕驚鴻卻能恣意的活着,做別的女子做不到的事,不必受縛在後宮中。
有時候江相嬋忍不住想,那會兒啇王在江中與自己相碰就註定,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與江相嬋一樣,眾女皆暗暗用羨慕的目光目送慕驚鴻的離開。
離開宜凨宮后,慕驚鴻就去見了卓堯束。
二人在半道“偶然”碰上,走到隱蔽處時,短促的交談。
“還請卓統領替我送一人出宮。”
“啇王妃請說。”
慕驚鴻就將那宮女的身份說了說,卓堯束不由得一愣,然後鄭重的道:“就算沒有啇王妃的吩咐,在下也會護住了那位姑娘,保證她順利出宮。”
“不僅要保證她出宮,還要保證她之後的安全,讓卓統領費心了。”
慕驚鴻朝他一點頭,越了過去繼續往前走。
卓堯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不知此事啇王知曉否?”
慕驚鴻一愣,道:“若他問起,卓統領如實告知便是。”
卓堯束一刻也沒有再留。
慕驚鴻安排好這些后又繞到了距離後宮最近的絳雲殿,梁大人又是第一個笑臉相迎上來,“啇王妃今日路過此處有些頻繁了。”
“我方才去了趟後宮,賞了幾朵花。梁大人在此守了幾個月,也是辛苦了。”
“不如啇王妃辛苦。”
“今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主殿中還要加一些東西。”
梁大人心思一動,笑道:“皇上已將此事全權交由啇王妃主持,自是要按照啇王妃的意思來辦。”
“梁大人覺得加一些別的元素進去如何?”
“別的元素?”
梁大人一愣。
“有一批雕刻師傅的手藝很不錯,”慕驚鴻忽然笑道。
“……既然是啇王妃親自推薦,必然是好匠。也不知這些良匠,是……”
“改日我會讓人將他們領進來,到時候還請梁大人多照應。”
“一定,一定!”
慕驚鴻又在這裏巡視了幾圈才離開,進了國子監。
楚宸等在了那兒,看到她進來,眼睛一亮!
江挽風朝她一揖禮。
“娘親,父王今日不來了嗎?”
“你父王有些事要忙,娘親先接你回府,”慕驚鴻抬頭朝江挽風一點頭,牽着楚宸的手走出兩步又回頭問了句,“令夫人的事,我沒能幫得上忙,抱歉。”
江挽風一愣,隨即瞭然的道:“是皇貴妃娘娘對啇王妃說了什麼。”
慕驚鴻搖頭,“是蘭夫人。”
江挽風笑容有些微苦,“她與宛清向來要好……此次宛清大病,她也時常跑江府幫了不少忙。”
卻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失職了,沒有好好的守在自家夫人的身邊,請來的神醫也對此束手無策。
慕驚鴻也不再多說什麼刺激他。
……
入夜後的皇宮,尤為安靜。
江相嬋挺着大肚子,帶着好幾個妃子坐在殿外,等着太醫診脈。
皇上突然倒下,她們也十分的憂心。
“太醫,”江相嬋看到太醫出來,立即起身急問,“皇上他……”
“皇上今日怒火攻心,之前落下了一些病根,此次突然發作,也有些棘手……”
“再棘手也請太醫千萬要治好皇上,”江相嬋急道。
“請皇貴妃娘娘放心,臣等一定會竭盡所能醫治皇上。”
太醫不敢不盡心,若是治不好,那可是要受到牽連的,誰也不想擔受殺頭大罪,這也是做太醫的悲哀。
江相嬋聽到這些話卻沒有安心,反而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好像是有什麼不詳之事要發生一樣。
“姐姐,妾身聽皇上身邊的人說是啇王妃氣的皇上。”
淑妃站了起來,低低柔柔的說了句。
江相嬋皺眉,看了她一眼,淑妃被看得一瑟縮,不放放肆。
“不管你們從哪裏聽來的消息,此事還未確定,不可亂傳,若是讓本宮聽見什麼風風雨雨,唯爾等試問,絕不留情!”
江相嬋此話一出,大家也都不敢出聲了。
江相嬋擰着眉,道:“大家隨本宮進去看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