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她來你仇

第340章 她來你仇

冷宮的氣氛愈發的冷了。

花未泠抬頭看着面前的帝王,緩聲道:“如果皇上是指柳祭司所留之物,罪妾也並不知曉,皇上若不是指這個,罪妾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是該交出來的了。”

楚禹眯了眯眼。

他之前一直留着花未泠也是因為一些原因,但是現在她告訴自己說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有?

倒是是誰說謊了?

是楚啇還是慕驚鴻。

“那天慕驚鴻來了冷宮,送了一物給泠妃,泠妃就這麼快忘記了。”

花未泠一愣。

“不過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罷了,既然皇上喜歡,罪妾這就給皇上拿過來。”

見她要起身去拿,楚禹眸色一冷,道:“不必了,既然是小玩意,你就好好收着。不過是朕聽聞啇王妃所送之物可能與端木家有些關係,朕也就好奇的過來瞧瞧。”

花未泠再次一愣,道:“如此想來,那東西也確實是與曾經的端木祭司有些關係的。”

楚禹黑眸一眯,雙拳緊捏,神色清冷而用力的盯着花未泠。

花未泠迎着他的目光,繼續道:“皇上可還要看看?”

“不用看了,”楚禹倏地轉身,身形僵硬如冰,“你好好在此反醒,”說著長袖一甩,大步而去。

花未泠愣怔的看着帝王離開的背影,剛才那個反應,無不是在展示着他對端木樽月的思念和愛意。

可是她不懂。

既然喜歡,為何要親手將她送進火海?讓她以那樣慘淡的樣子死去。

皇室子弟的心,就那麼冷那麼硬嗎?

花未泠苦笑一聲,不管是冷的還是熱的,也皆與她無關緊要。

只不過她能夠活着,竟全賴一個死人,真諷刺!

……

“皇上!”

鄭公公看到楚禹臉色難看,趕緊追上去,想要關切一句。

楚禹長袖一擺,冷聲道:“都不必跟來。”

“是。”

一眾人遠遠的隨着,沒有真的放任皇帝一人。

雖是在宮中,卻也沒敢大意。

不知不覺的,楚禹就走到了還在建着的絳雲殿,看着已經重新大建的絳雲殿,楚禹的神色漸漸複雜。

他為什麼要重建絳雲殿,已經找不到最初的答案了。

或許是因為某個念想,又或者是因為曾經某個人的一句話。

梁大人看到皇帝,立即上前來行禮。

楚禹看了他一眼,道:“絳雲殿重建可有什麼阻礙。”

“回皇上,並無阻礙。”

楚禹點了點頭,手一擺,“下去吧,朕隨意看看。”

“是。”

楚禹沿着邊走。

梁大人看楚禹走遠了才真正的回到前面指揮。

卓堯束巡視宮中,也碰到了獨自走動的皇帝,連忙迎了過來,“臣見過陛下!”

楚禹依然淡淡的擺手,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

卓堯束等人一愣。

心說,皇上這是怎麼了?

卓堯束將皇帝的異樣記下,回頭跟某位王爺一五一十彙報清楚。

走到宮牆一邊的盡頭,楚禹就愣愣的站在那裏面對着半邊的宮牆,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

以前發生這樣的事情時,他總是第一個想到端木樽月。

可是這個人被他一手給毀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阿月。”

楚禹喃喃叫喚着那個死去的人的名。

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突然思念起這個人來了。

楚禹臉一沉,轉身大步回走。

走到外邊,看到杵在那裏的鄭公公,冷聲道:“傳魯文清和花謝影。”

“是!”

鄭公公手一擺,讓內侍去宣旨。

……

魯文清和花謝影同時到殿中覲見。

楚禹看着二人,眉頭就皺緊了。

“顧家之事,你們查辦得如何了?”

顧府倒台,肯定會有諸多官員受牽連,而這些人都在朝廷中擔任着一定的要職,如果一時間全部撤了,那是要造成大亂的。

花謝影正和其他人江挽風等人商量此事,沒想到楚禹就讓人宣召他們進來了。

“皇上,顧家之事牽連甚廣,臣之意是要緩一緩,待尋得機會再做其他的處置。”

“緩一緩?依花愛卿的意思是說要讓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他們繼續鬧騰?朕讓你們來,並不是想聽這些。”楚禹眯着眼看向魯文清,“魯文清,你且說說你的想法。”

“回皇上,臣一介武夫,沒有太深的見解,花大人的話臣也有一半是贊同的。至於另一半,也是要依皇上的意思來辦。”

魯文清面無表情的拍着馬屁。

花謝影斜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楚禹看魯文清的神色緩和了些,“那就先處理一半,留下一半安分些的,花謝影,此事你來安排。”

花謝影心裏頭微驚,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試探他也罷,讓他做這個惡人也好,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楚禹安排好就讓人退下。

……

“皇上方才的安排,魯大人怎麼看。”

走出大殿,花謝影攏了攏衣袖,問道。

“花大人應該去問啇王,本官想啇王一定會有別的見解。”魯文清不冷不淡的丟下一句話,大步先走開了。

花謝影一愣,“這是吵架了?”

他可記得魯文清與楚啇之間熟稔得很,有什麼重要的事也都是這兩人私下商議。

可是近來魯文清似乎有那麼一些排斥見楚啇。

花謝影搖了搖頭,果真去見楚啇了。

魯文清則是去見了江挽風,二人在宮中一角站着。

江挽風是國子監的太傅,言行間也並沒有受到諸多的束縛,到是方便了他們不少。

“今天皇上將這事交給花侍郎,一個是試探,另一個你也看出來了,是讓他做這個壞人。到是全了皇上的仁心,那些被處理的顧家人,肯定是恨極了花侍郎。也幸好這事不是你接下來,不過我到是有些好奇,今天你是怎麼逃過的?”

往時這種事少不了他魯文清。

魯文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拍馬屁。”

江挽風愕然!

這是魯文清做出來的事?

“你這是什麼眼神,”魯文清眯了眯深邃的黑眸,“此事由花謝影去做也好,我們可以在後面騰出空間來準備。”

“準備什麼……”

江挽風覺得他們已經將該準備的都準備上了,應該沒有什麼遺漏的了。

魯文清又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啇王的心思你應該也察覺出來了,而他的心思也正迎合了我們的想法和心意,該做準備的還是要做。神廟一事後,民間對皇上已經是有諸多的怨言,再加上顧家,以及平常時被處理的那些官員,多多少少都會有仇視帝王的,在民間煽風點火的更不少。也只有皇上自己不知,他在民間的名聲有多麼的慘敗。”

江挽風神色嚴肅,目光幽幽的落在前面的靜湖上,道:“有多大的把握。”

“再造一次謠,讓民間怨氣更重些,這種事,你應該很拿手。”

江挽風苦苦失笑,“在你那裏,我竟是這樣的人了。”

“總得有人去做,”魯文清也不與他多爭論,道:“此事交給你,我們也放心。”

江挽風奇異的看着他,“真難得,你竟然會信我。”

“江家,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懂,江中書也看得明白。江挽風,這是我們的機會,不要錯失了,”魯文清越過他的身邊,大步離開。

江挽風對着空氣,深呼吸。

到底是誰的機會,又為了誰創造這樣的機會,他已經看不明白了。

有一點魯文清說得對,江家已經沒有退路了。

……

翌日。

慕驚鴻穿着整齊,夫妻二人帶着楚宸一道進了宮。

楚啇“安然”回來了自然是要進宮走動,而那件事過去了那麼久,楚宸也應該重新回到國子監了。

在岔道口,楚啇給慕驚鴻整理好衣襟,有些不舍道:“這一走,可能就要到晚些時候才能見面了,你身邊有悵鳩跟着我也放心,今天你也切勿再拒絕了隨從。”

“我知道的。”

“今天他要你進宮,肯定也是要提拔你的官位,柳疏狂這麼久沒有找到,你這個代監正也算是到頭了。此後欽天監的事也會交由你來辦,那同等於祭司之位全權由你接手。”

楚啇並不想讓她做什麼祭司,做什麼監正。

好好的待在府中,才是更為安全的!

慕驚鴻笑道:“王爺今天格外話多,我該走了。”

楚啇大手撫了撫她的發,看着她轉身隨着眾官員走向前朝。

“父王,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娘親都不見了。”

“走吧。”

楚啇低頭嫌棄的看了兒子一眼,牽着他的手往國子監走去。

心裏邊想着,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找楚禹要個一官半職?

……

慕驚鴻站在朝堂中,接受着楚禹的升職。

果如楚啇所說的這樣,楚禹直接授予她祭司與監正的官位。

伏跪在殿前領着旨意,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個時候她才多少歲?先皇授予她最高的榮譽,給她極大的權柄,就如今日這般。

雖然祭司已經被收了幾個權力,可在特定的時期,甚至是比首輔大臣還要具有話語權!

這就是北唐祭司真正的權柄!

毫不誇張的說,祭司手裏的權,有時候真的是至高無上!

慕驚鴻站到了官員的中間,垂首聽朝事。

見證了替顧府說話的官員被當堂拖下去,卸了烏紗帽。

慕驚鴻抬頭去看前面的花謝影,他的背脊挺直,有一瞬間的僵硬又放鬆。

今天這一場朝事,很是觸目驚心,使得那些朝臣越發心中惶恐!

真怕哪天會輪到自己。

楚禹如此搞法,終會有一天自食惡果。

身為天子,卻不想分半點的權給臣子,只想一人獨吞大權,這樣的領帥怎麼可能得人心。

他駕馭不了就想盡辦法除掉,不論忠奸!

散朝時慕驚鴻被留了下來。

花謝影轉身走過來,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就與其他人離開了大殿。

慕驚鴻隨內侍去了御書房見聖上。

楚禹看到慕驚鴻,先是打量了她,“那天晚上朕聽人說你在場,有些驚險,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自上回說了那些直白的話后,楚禹就時不時的留她下來,或是宣她過來說上幾句暖心的話。

正如此刻!

然而落在慕驚鴻的耳朵里,卻有一種噁心感翻湧。

她只是忍着不發罷了。

“謝皇上關心,臣無大礙。”

“慕二夫人的事,你也放寬心些,”楚禹看着她道。

慕驚鴻垂眸,“是。”

“在朕這裏不必拘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對慕驚鴻的這種恭敬,楚禹頗為不滿的道。

“皇上,君臣終歸有別,臣不敢逾越。”

“朕讓你說就說,不必拘着自己,你如今已是祭司,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正如當年的……”楚禹說到此處,神色一變,生生剎住了。

慕驚鴻裝作沒有聽懂的繼續垂眸,等着他不耐煩自己。

楚禹坐在龍座上,兩手緊緊的捏着扶柄,目光死死的盯在她身上。

好久才移開。

“如此一瞧,也確實是有三分她的樣子,”他抬起幽深的眼,“你知道朕在說誰吧。”

“臣知道。”

“她在朕的面前,從來也沒有任何顧慮,有什麼就說什麼。也從來不會隱瞞朕任何事,任何話,朕希望你也能像她一樣待朕。”

楚禹在說這話時,那眼神彷彿是在透過她看端木樽月。

慕驚鴻將目光垂得更低些,聽到他的話,心裏邊也只有無盡的鄙夷而已。

正因為前世自己沒有任何的隱瞞,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有一點他說錯了,自己並不是沒有隱瞞他的事,在退路上,還有在端木家的安排里她都沒有如實告知。

還有背後做的一些事,他也從來不知。

不僅是他,就連她的家人也被瞞着。

“皇上,臣並非端木祭司。”

一句話彷彿是一記悶雷,生生的擊在楚禹的心頭。

是啊。

再也沒有第二個端木樽月了。

再也沒有一個全部交給他的人了。

楚禹愣愣的坐在皇座上,看着虛空,呆愣着!

“你……下去吧。”

他無力的擺了擺手,聲音沙啞的道。

慕驚鴻起身告退,剛走出幾步,就聽身後的人說道:“如今顧家也只有皇后一人在了,你做為皇后的表妹,去看看她吧。”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想法,楚禹就這麼出口讓她去見顧塵香了。

慕驚鴻眸色微凜,道:“是,臣這就去鳳儀宮探望皇后表姐。”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楚禹似乎聽出了一些怪異。

……

站在鳳儀宮大門前,慕驚鴻提了裙走上去,守在外邊的侍衛立即上前來一揖禮:“啇王妃……”

“是皇上讓我過來看看皇後娘娘。”

跟在後面過來的內侍朝侍衛點了點頭,侍衛立即恭敬的放行。

誰在宮裏頭都在傳,皇上待這位啇王妃百般的不一樣!一些曖昧的話也隨着廣傳,只不過大伙兒也不敢真說出來。

慕驚鴻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站在外殿的門前,抬頭看了眼橫樑,走到了帳幔的一處柜子旁,拿起一尊小銅鼎放到了角落,又走到了一邊做了同樣的動作。

做完這些她才往裏走。

鳳儀殿,靜得嚇人。

“娘娘,您且忍着些,老奴這就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不必了……楚禹不會讓人過來……他已經棄掉本宮這枚棋子了,沒有殺掉本宮不過是想要慢慢折磨罷了。本宮豈會隨了他的意思,本宮這裏還藏有他對端木家所做的一切證據!他不敢保證本宮有沒有藏有別的證據……哈哈哈……他不敢……”

顧塵香的笑聲凄涼又苦澀。

慕驚鴻站在殿門前,看着躺在榻上的顧塵香。

發現慕驚鴻,孫嬤嬤一驚,立即快步過來行禮,“見過啇王妃。”

“啇王妃……是了,是你……”顧塵香失笑,“沒想到你竟是第一個來看本宮的人,本宮的好表妹,你現在可快活了……跟了個能耐的王爺。”

“方才皇後娘娘所說的話,我聽見了。”慕驚鴻漠然的站在那裏,語調平靜的說。

顧塵香一愣,有些訥訥的看了過去,見到慕驚鴻一雙平靜無波的眼,有瞬間的愣愕。

慕驚鴻走進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小榻上的顧塵香,臉色蒼白,身形消瘦,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顧塵香抬眼與她對視,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剛才她那話是什麼意思。

慕驚鴻慢慢的蹲到了顧塵香的面前,看着,“這就是皇後娘娘為何能活得到現在的原因。”

“什,什麼意思?”

顧塵香的聲音有些僵硬。

總覺得慕驚鴻說這話時,有些詭異。

“皇后表姐不認識我了嗎?”

“……怎麼可能會不識你,你不就是……”顧塵香皺了眉,突然停了話頭。

慕驚鴻慢慢的伏下來,在她的耳邊道:“如果我說,我看見端木樽月回來尋仇了,皇后表姐信嗎?”

顧塵香眼眸大睜!

驚恐瞬間佔據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可能!

不可能有這樣的事!

“你,你說謊……”顧塵香的聲音隱藏着深深的恐懼!

孫嬤嬤沒聽到慕驚鴻說什麼,不知娘娘到底在害怕什麼,想要上前攔又不敢。

慕驚鴻站了起來,冷淡的道:“皇後娘娘知道我能夠看見一些正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人的魂魄!”

“啊……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不是的,她回不來了,她燒死了,燒得徹徹底底……”

顧塵香兩眼瞪大,驚恐的尖叫着,兩手捂緊了耳朵,整個人摔到了地上,仍舊驚恐的大叫着,彷彿有什麼東西扼着她的要害。

孫嬤嬤趕緊衝上去,“娘娘,娘娘……”

“別過來,都別過來,滾開……不是的,她已經死得乾乾淨淨了,回不來了……”

顧塵香瘋瘋癲癲的笑着,一會又露出驚恐之色大叫着……

慕驚鴻轉身離開了鳳儀殿,走出老遠還能聽見身後不斷傳來顧塵香失心瘋的大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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