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領兵出征,平南將軍
御書房裏,只有惠帝和蕭韞之兩人。
剛剛見過了幾位親近的大臣,惠帝一番商議之後,讓人領兵對抗曹氏,並且一定要一舉殲滅曹氏的計劃是一定的,只是,到底該讓誰領兵去南方,卻尚未商議出一個結果。
疲憊讓惠帝的額頭隱隱發痛。
他坐了下來,眼眸半閉,問蕭韞之道:“曹氏餘孽今次這樣囂張,你如何看?”
蕭韞之並不避諱自己的對曹氏的看法,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哦?”惠帝聞言,睜眼看了一下蕭韞之,但見他的面上,是他向來熟悉的意氣風發,如同不怕艱難,渾身皆是孤勇的少年郎一般,“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何說?”
說罷,便又閉上了眼睛,靠在軟塌之上,神色疲憊非常。
蕭韞之道:“百多年來曹氏始終如此,歷朝歷代,又有誰的復辟,是成功過的,當初曹氏既已成為敗軍之將,今日又怎麼可能靠着手中殘兵,扭轉局勢?”
惠帝輕笑了一聲:“你倒是看得通透。”
說罷,惠帝還是冷聲道:“雖則如此,但曹氏敢起兵,便是藐視我朝威嚴!”
蕭韞之道:“臣認為,曹氏手中雖有兵馬,或能藉著這部分兵馬威脅東瀾半壁江山,但絕無回到前朝時候的盛勢。”
惠帝點了點頭,認可蕭韞之的話。
蕭韞之便繼續道:“可若是任由曹氏這般起兵,將南方攪弄得生靈塗炭,烏煙瘴氣,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曹氏目的明確,若是這般起兵,朝廷雖遲早能鎮壓下去,怕只怕,時間日久,他們與西甸或北丘,乃至南蒼達成合作,有所圖謀,借勢而來,如此才是對東瀾最大的威脅,如今雙方既已短兵相接,若能早些消滅曹氏餘孽,對東瀾而言,便是好事一件,以免後患之憂。”
惠帝何嘗不明白這些,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沒錯。”
蕭韞之便不再說話了。
惠帝雖則尚未出兵,但並非無能的皇帝,只是在他看來,權衡朝堂,比出兵對抗曹氏的餘孽,早日平息南方的戰火更加重要罷了。
他對曹氏的能力,還是有所估量的。
惠帝沉默了好會兒之後,忽然問道:“可朝中如今,並無合適的武將出征,你倒是與朕說說,你覺得誰適合出征。”
不論從什麼身份和角度而言,這都不是蕭韞之能回答得上的問題,因此,他沉吟了一番之後,便道:“臣不知。”
但是,他也向來都是令人出其不意的。
這一句之後,他便堅定道:“若陛下信得過臣,臣願領兵出征,不降服曹氏餘孽,絕不回朝!”
從蕭韞之來到京城的第一日起,身上的血性便從未消失過,惠帝向來也知道他極為大膽,胸中一片熱血,他能提出領兵出征這樣的話,惠帝半點也不意外。
只細細打量了蕭韞之幾眼之後道:“你倒是個大膽的,無一分領兵作戰的經驗,便敢向朕請兵出戰。”
蕭韞之凝眉道:“曹氏餘孽,人人得而誅之,朝中無人願出征,臣願!”
惠帝聞言,竟朗聲大笑了起來:“好!不怪乎朕信任你!蕭扶疏,你今日說出這番話,日後便莫要讓朕失望!”
*
第二次戰報回來之後,南方的戰事,已刻不容緩,朝廷不可再無動於衷,不派兵出去。
惠帝見過蕭韞之的第二日,便下旨,將蕭韞之封為平南將軍,讓他帶領十萬兵馬,前往南方,馳援各城池,阻攔曹氏反兵,絕不可讓曹氏兵馬,踏過西江半步,且要一舉捉拿曹世榮。
這消息一出,朝中自然有反對的聲音。
畢竟,蕭韞之完全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人雖大膽,甚至還是個諸衛上將軍,但這上將軍的職位,還是受了惠帝的蔭庇和敏樂公主的恩澤才被封為這看似品級很高,實際上並無多少用處的諸衛上將軍。
毫無軍功在身,竟然被封為二品平南將軍,完全是靠着當日在大悲寺祭天之後救駕有功,得到陛下的信任,甚至比不上紙上談兵的真正受過訓練的將士。
十之八九,不看好蕭韞之。
雖極少有人願意請戰,但若是惠帝將蕭韞之推上了這個位置,大有不願意的人。
因此,聖旨下來,莫說是文臣請求惠帝收回成命,換一個人帶兵,便是不少武將,也擔心非常,生怕蕭韞之領兵,便是葬送那十萬將士的性命。
可是,面對文臣武官請求收回成命的諫言,惠帝全當做沒有聽見,堅持要讓蕭韞之領兵出征,面對對他領兵作戰無經驗的旨意,甚至還未蕭韞之對諸衛軍訓練有素來維護之,且誇讚他武功不凡,伸手不俗,堪當大任。
顯然是一定要推蕭韞之走上高位了。
如此,朝臣也無奈,心中暗暗着急,甚至不少武將,聯合起來,將這兩日一直請求出戰但皆被惠帝阻攔不允的謝晦給推上了南下的兵馬之中,謀了一個不高不低的職位,跟在蕭韞之的身邊,似乎覺得,有鎮遠侯府的繼承人在,總比讓蕭韞之獨自南下更加有信服力。
大約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惠帝最終同意了這個請求。
在雲莞的心裏,蕭韞之想要領兵出征,並非易事,然則聖旨竟然這般輕易下來了,她心中不可謂不震驚,卻又覺得,若只是憑藉蕭韞之護駕之功得來的信任,也不足以讓他領兵十萬出征。
看她不明白,蕭韞之的心中卻跟明鏡似的看得明白,只是沒有與雲莞細說,也不願意她去深究其中的皇權之道罷了。
而聖旨下來之後,蕭韞之便也非常忙碌了。
第三日便要發兵,聖旨下來的當日,便去了城外十里出的軍營之中點兵出征,另有許多事情,也需要他親自安排,回到城中之後,又要進宮,與幾位武將合計安排南征的的大體策略。
因此,聖旨下來之後,雲莞幾乎見不到人。
蕭府。
聖旨下來之後,比起蕭二夫人擔憂蕭韞之要親自上戰場,蕭老夫人卻一言不發,只早晚進佛堂,為即將出征的孫子誦經祈福,祈求平安。
直到發兵當日,雲莞才能藉著送軍的機會見到蕭韞之。
而彼時的蕭韞之,已是一身銀灰色鎧甲在身,手握銀槍,一派意氣風發。
這不是雲莞第一次見到蕭韞之身披鎧甲的模樣,但此時此刻,卻覺得,他比那一日出發去大悲寺祭天、帶領諸衛軍出行時,穿上的那一身鎧甲,更加英武俊朗。
江南公子身上的那股慵懶模樣消失無遺,便是往日裏總是帶着絲絲笑意的眼神,也變了另一種堅毅銳利的模樣,這是雲莞從未見過的蕭韞之。
身穿鎧甲,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蓄滿了力量,而她深知,這一把利劍,一旦出鞘,必定能光芒萬丈,直至蒼穹,無人能與爭鋒。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蕭韞之。
掩藏在富貴紈絝公子皮囊之下最真實的靈魂,一個隱忍多年,心中裝滿了天下的少年郎。
是她戀慕的人。
蕭韞之好笑地看着雲莞這般如同觀賞一件上等瓷器一般的眼神,很明顯能從她的眼中,看到欣賞的神色。
為此,蕭大公子心中很是高興,輕咳了一聲,抬手捏了捏雲莞的臉頰,笑問:“這麼出神,阿莞莫非已看痴了眼?”
雲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打量着蕭韞之着實太久了,瞧見他眼裏的得意神色,熟悉的矜貴風流少年,又回到了眼前。
但她並不掩飾對蕭韞之的讚賞,抬手戳了戳他堅硬的鎧甲,低聲道:“蕭扶疏,你真好看。”
蕭韞之不由得低笑出聲,將她的手抓在手裏,“阿莞可還喜歡?”
雲莞彎眸笑,毫不矜持地點頭:“喜歡。”
蕭韞之為她的直接感到愉悅,心中既是歡喜,又是不舍。
臨行之前的千言萬語,到了此時此刻,都只能飽含在對視的雙眸之中。
雲莞最終輕嘆一聲道:“一定要平安歸來。”
蕭韞之低聲應下來:“待我歸來,便是迎娶阿莞之時。”
雲莞彎眸笑了笑:“那你可不能食言,否則,我便將你的家產搬空,還要……”
“還要如何?”
雲莞想說,還要拿你的家產去養面首,但最後還是捨不得說出來,嘟了嘟嘴,拿出了一塊玉佩,掛在蕭韞之的腰間:“這是我親手打磨出來的玉佩哦,求財神和土地神保佑過的?”
蕭韞之好笑道:“財神和土地神?”
雲莞有自己的一套說辭:“財神護佑你們軍餉不缺,行軍順利,土地神就保佑你,無論到了哪一塊地上,都有神靈相助”
代我庇佑你平平安安。
蕭韞之不禁笑了,這書獨屬於雲莞的邏輯,卻也讓他心中熨帖。
他知她不信神靈,但如今仍以這樣的方式來祈求他的平安,周圍千百人送行,蕭韞之只低頭看着她的少女,為他繫上充滿了心意的親手打磨的玉佩,眸光溫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