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若真相併非如你所看見
林鹿磨磨蹭蹭半個小時,才慢悠悠的往校長辦公室走去。
肖驊的辦公室與姜環的辦公室很不相同,肖驊辦公室奢華糜爛,桌上的裝飾品價格不菲,後面還有副名師巨作斑鳩,這樣一對比,而姜環辦公室就顯得平淡無奇。
一進來,肖驊面色陰沉看着她,將甘記淮寫給他的逃課名單扔到林鹿腳邊,“你看看你,才開學兩個月,幾乎就沒怎麼上過課,你以為你是高考狀元就牛逼了?”
林鹿垂眸看了眼,白紙正好朝上,上面寫滿了她和秦子豪的名字,昨天曠課,可昨天秦九笙還陪她去了教室。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漫不經心道:“校長,昨天我去了教室,甘教授不會是故意針對我吧。”
肖驊清了清嗓子,“就算昨天你去了,那之前你曠課總是吧?”
“嗯。”林鹿淡淡應了聲。
想着林鹿與秦九笙是舊識,他也不好做的太絕了,甘記淮又是個很肘的人,兩邊他都不想得罪。
肖驊思考了下,“林鹿,念你是初犯,你給我寫份檢討就算了吧,下次記得去上課,明天記得把檢討交給我。”
林鹿抬了抬眉,沒有說話,目不轉睛看着他。
肖驊抬頭,看着林鹿一直看着他,特別是那雙金燦燦的眸子,像是野獸的眸子似的,看的肖驊內心發毛。
“沒什麼其他的事,你就先離開吧。”肖驊擺擺手,也沒有其他要說的,他對於林鹿也不是很喜歡,希望這次事對她也是一次警告。
林鹿本來就沒課了,她手機上突然亮起一塊紅點,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立馬回復道:謝謝!
她離開辦公室后,就去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坐在兩名男女的後面,悠閑點了杯美式咖啡。
她壓低了頭頂的鴨舌帽,黑色的帽遮住半張臉,隱約只能看見精緻的下頜,以及輕抿的薄唇。
侍者很快將咖啡上了,將杯子放在她手邊,“您慢用。”
加了點白糖,她翹着指尖不疾不徐的攪動着咖啡,靜靜聽着前面男女說話。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她名聲已經毀了,能不能放過她?”男人的聲音略有些急切和祈求。
“毀了?她隨隨便便勾搭個男人,照樣在藝術界站穩腳跟,我的是她徹底身敗名裂,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
“你瘋了,她還不夠慘嗎,難道你想逼死她,她已經得了抑鬱症很嚴重…”後面的話他不忍心說出來。
“她就不配活在世界上,是言柒把我害的那麼慘,也是言柒毀了我大好前程,我為什麼要放過她。”那個女人聲音越發激動上揚。
“是你自己不願意去做整形手術,醫生說過可以恢復百分之八十。”
那女人分唄越來越激昂:“我為什麼要做手術,我要時刻提醒我自己,言柒將我害的這麼慘。”
她原本美顏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之色,提起言柒時,眼底猩紅一片。
扯開衣袖,右手臂上從手背到手臂,原本白皙的肌膚上,此刻都是密密麻麻的紅塊,看得人頭皮發麻。
“她那時候年紀小,你咄咄逼人這麼多年,該放下了。”他嘆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
“不夠,言柒付出了什麼代價?她現在過的比誰都好。”她這輩子都活在了陰暗中,憑什麼言柒還能享受鮮花和掌聲,她配嗎?
“你只是看見了她光鮮的一面,言歡,人不能只看表面事物。”甘記淮無奈道,糾纏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甘記淮,你說過你會幫我的,現在是對她心軟了嗎?”言歡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男人都是下賤的東西。
“當年,你讓我幫你,也做了,難道你想我越過底線幫你去殺人嗎?”甘記淮也被她激怒了,臉色陰沉。
言歡瞧着他臉色不太好,輕抿了抿唇,眉色略帶柔和道:“記淮,你別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脾氣。”
“言歡收手吧,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言歡搖搖頭,“你若不想幫我,我也不為難,以後的事我自己來做,畢竟當年言柒曾是你女朋友,不忍心也很正常。”
“你別太過火了,她也是你親姐姐。”甘記淮壓了壓眼鏡,厚厚的鏡片後面是他森冷如深海的眸子。
“言家可只有我一位大小姐。”言柒笑了笑,朝着服務員招了招手,“今天這下午茶我買單,就不勞甘教授破費了。”
她只有疏遠的時候,才會稱呼他為甘教授,不然一般都是全名,甘記淮嘆了口氣,等到言柒徹底淡出他的視線,他才取下眼鏡,揉了揉發痛的眉心。
林鹿悠然的坐在後面,漫不經心翻閱着雜誌,她聽完了兩人談論的所有內容,徐徐道:“甘教授,我剛看了一出好戲。”
甘記淮明顯身體一愣,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僵硬的往後轉,看見背後人是林鹿時,他面色更加難堪。
“你最好別亂說,否則…”甘記淮低聲警告道。
“否則什麼?”林鹿抬了抬眉,眼中的笑意更加明顯,她這人最優秀的地方就在於,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
“我可以讓你期末考試不掛科。”甘記淮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他一向是很有原則的人,一生中只有兩件事出乎意料,一個是言柒,一件事就是這件。
林鹿故作沉思了下,面露猶豫,“好像說的很有道理,可惜…我不怎麼感興趣。”
她白皙的指尖優雅的攪動着咖啡,剛才那杯被喝完了,又重新點了杯,兩杯咖啡,估計她晚上是睡不着覺。
“林鹿,有句話叫做見好就收,免得撕破臉皮太難看。”甘記淮壓下心中不悅。
“撕破臉皮的,不是甘教授你嗎?”她一隻手撐在臉上,整個人呈現一種慵懶的姿勢,那雙好看的金瞳凝聚着淺淡的笑意。
她嗓音淡然,彷彿像是被風吹散似的。
“什麼意思?”甘記淮皺了皺眉。
“字面上的意思,甘教授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林鹿淡漠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甘記淮拉開她面前的椅子,轉身坐下。
“我可沒錢請甘教授喝咖啡。”
林鹿岔開話題,她身上唯一的現金都點了兩杯咖啡。
“林鹿,你知道什麼?”甘記淮薄唇緊抿成一條線,眸色陰森的盯着她。
“那甘教授以為,我應該知道什麼?”
“言柒和你什麼關係?”他目不轉睛看着林鹿,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破綻,可惜她表情淡淡,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林鹿勾唇一笑,沒有回答他,停了兩三秒,“我就只問甘教授一句話,若是你以為的真相都是假的,你拿什麼去賠給言柒?”
甘記淮冷笑一聲,“你不會以為七年前是我冤枉了她吧,那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只是無辜道了歉,言歡卻一輩子活在了陰暗中,誰又賠給了言歡?”
“有時候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我真為言柒愛上你這麼一個男人感到悲哀。”林鹿輕輕拂了拂咖啡表面,輕抿了一口,滿腔苦澀的味道。
甘記淮將眼鏡帶好,又恢復深沉的模樣,他沒有說話。
“世間最涼莫過於人心,甘記淮,你是要把她往絕境上逼。”林鹿在想,若是那年沒有遇見她,應該以後也不會有交集了吧。
“每個人都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言柒她還算幸運,當年的事並沒有被媒體報道,言家也有意壓下來這件事。”
“嘖嘖,是不是只有她死了,才算對的起所有人,你是放過了言柒,卻讓她最痛苦的活在世界上,你跟兇手有何區別呢?”他也遞了刀,殺人於無形。
“你是想教育我?不明白事情的經過,就不要空口說大話,既然你那麼信任言柒,那你就去找出真相。”甘記淮抬眸。
“甘教授,是不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是這樣,站在最高點,以自以為關愛眾生為目的,幹着自己覺得的好事。”林鹿譏諷道。
“隨你怎麼說。”甘記淮心情不是很好,並不想怎麼理林鹿。
“若是你真的錯怪了她呢?”林鹿抬眸看着他,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剩下只有無邊的深海。
甘記淮面色一愣,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若是他真的錯怪了言柒,該怎麼辦,他深邃的眸子裏突然浮起一抹害怕,怕挖開背後是他難以承受的真相。
“你在害怕?”林鹿小臉離他越來越近,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對上,她清幽的眸子彷彿能看透他內心似的,金色的琉璃瞳孔晶瑩剔透,泛着迷人光澤。
“你看錯了。”
甘記淮收回視線。
“掌心濕了。”她已經嗅到甘記淮掌心裏的汗液味,弱乎其微。
林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甘教授,是在怕這真相讓你難以承擔?還是覺得對言柒有所虧損虧欠?”
“你說她無辜,她就真無辜?憑一張嘴,是個人都會,凡事講究證據。”甘記淮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內心什麼感受,一團亂。
剛在林鹿問他的那一刻,他竟然猶豫了,是呀!如果言柒真的無辜,他拿什麼去賠罪。
“真相總會隨着時間浮出水面。”林鹿輕笑一聲。
“她跟你什麼關係?”甘記淮壓下心中異樣。
“言柒是我老師。”林鹿笑了道。
此話,足以證明言柒在林鹿心中的重量,能被她稱之為老師的人,必然有過人之處。
“你會國畫?”甘記淮皺了皺眉,眸色越來越深。
“那不然我跟她學什麼?”林鹿慵懶抬了抬眉,看着甘記淮,身姿散漫無骨靠着椅子。
“可有作品?”甘記淮心平氣和道,能夠被稱為作品,就是被認可或者有一定知名度。
“我要是有作品,我還在帝都上學?”林鹿淡然道。
甘記淮點點頭,也是,要是有了作品,以現在年輕人浮躁,根本淡定不下來,怎麼可能還會安心在帝都上課,雖然林鹿也沒怎麼去過學校。
“今天之事還希望你保密。”甘記淮不情願開口道,他怎麼也沒想到,會遇見林鹿。
“我為什麼要替你保密,怕我戳穿你雷厲風行的人設?”林鹿滿不在乎道,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在乎她在乎的人。
“言柒知道了,她會很難受。”甘記淮嘆了口氣,內心湧上一股難受,煙癮又犯了,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來這裏是咖啡廳,又默默放下了手。
“我不會告訴她,若是言歡想動她,最好勸她三思後行,這後果沒有人承擔的起。”林鹿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等待杯中咖啡見底了,她才放下。
“謝謝。”
話音剛落,甘記淮就離開了咖啡館。
等到他徹底消失,林鹿才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上面一直顯示着通話,那邊沉默許久才傳來何水仙的聲音,“他走了?”
“這個男人配不上你,以前你眼睛可不怎麼樣。”林鹿幽幽道,這個男人看似風度,實則為利潤圖,他眼中有藏不住的野心。
“怎麼,還不允許誰有眼瞎的時候?”何水仙聲線平穩淡漠,沒有任何悲傷。
“你想怎麼做?”林鹿白皙的指尖敲打着桌面,極其有節奏規律,一聲聲都落在她心上。
“當然是讓她們血債血償了?”何水仙冷漠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
“你和誰打電話呢?”那邊傳來野狼的聲音。
何水仙還沒有說話,就被堵了唇,聽筒里只傳來嗚咽的聲音以及怒罵聲…
緊接着手機就被人掛斷。
林鹿:……
等到她走出咖啡廳,外面太陽也已經下山了,天邊殘留着緋紅的彩霞,像是要燃燒掉半壁天空。
林鹿剛走到路邊,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就精準停在面前,她認出來那是秦九笙的車,她揚揚眉,他知道自己在哪裏。
她打開車門坐了上去,就嗅到密閉的空間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不是秦九笙平日用的牌子。
秦九笙感受有抹炙熱的視線落在他臉上,轉頭對上她的視線,薄唇微啟:“怎麼這樣看着我?”
“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秦九笙笑了一聲,那爽朗的笑聲悅耳動人,“現在就要開始查行蹤?”
林鹿瞳孔微縮,伸手扯過他領帶,那力氣大的驚人,“你車上有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