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赤子之心向陽生（7）
南燕皇宮中，南黎熵正在御書房中奮筆疾書，突然卓一來報，道是天鳳來客，求見於他。
原來，素荷披星戴月地趕路，終於到了南燕，因不放心玉婉，所以連休息都沒有就直接進了宮，只為儘快完成任務。
“來者何人？”南黎熵思慮再三，還是自己出來見人了，他心存僥倖，希望來的人是慕容玉婉，可惜，那女子背對於他，身上的大斗篷又裹得嚴嚴實實……
素荷聞言，摘下了兜帽，緩緩轉身，“屬下素荷，拜見南皇！”
“是你啊……”南黎熵有些失落，是啊，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何事求見朕？”
素荷奉上玉婉的親筆信還有信物，不卑不亢地道：“屬下奉主子命，前來送信，請南皇過目后，儘快給予答覆。”
南黎熵幾乎不用看，就猜到盒子裏的必然是他當初送給玉婉的那塊玉佩，終於來兌換承諾了嗎？是出兵援助天鳳，還是想要南燕的藥材？
然，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玉婉只是來借道的，的確，兵貴神速，倘若天鳳的軍隊能走南燕的水路，最快只需三天便可到達天鳳，南燕和摩蘭三國的交界處。
可是，這個地方，有座霧山，將天鳳和摩蘭隔開，霧山下是南江的支流瀾河，隔開了南燕和天鳳，三國接壤的地方僅有一塊小小的河灘，根本不足以成為戰場，玉婉究竟意欲何為？
“南皇陛下，可考慮好了？”素荷久久等不到南黎熵的答覆或者問話，只好先開口詢問。
南黎熵放下那封簡明扼要的信，打開了盒子，果然是他的玉佩，當初既已給了承諾，無論如何，他都是拒絕不了的，只是，慕容玉婉意味不明，他不敢拿南燕冒險，三國交界處若是真的打起來，那南燕還能獨善其身嗎？
眸光滑過桌案上的另一封密函，南黎熵更加猶豫了，那是離溫華派人送來的，希望能聯合南燕吞下天鳳，屆時，離溫華將幫他解決境內的問題，無疑，這對他有很大的誘惑……
素荷把南黎熵極細微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果然，同主子猜想的一樣，今時不同往日，一塊皇子玉佩果然分量不足，“南皇陛下，我家主子不欲為難陛下，昔日陛下贈玉，可兌三個條件，今日，三個條件只換此一個，待戰事平息，絕不打擾！另……”
“素荷姑娘，有話不妨直說！”素荷說一半，突然停了，倒是讓南黎熵另眼相看，無怪慕容玉婉派個侍女來，可真不簡單……
“另外，我家主子說了，與其與虎謀皮，不如與我們合作共贏！”
“哦……你家主子欲如何？”不得不說，素荷的話完全勾起了南黎熵的興趣，照如今的形勢來看，南燕遲早會被捲入這場紛爭，既如此，與誰同謀不是謀，就要看誰開出的條件誘人了。
素荷在心裏笑開了花，面上卻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既然南皇問了，素荷便直言了，第一，此次東華與天鳳的戰事，乃是天鳳內部問題，不求南皇出兵援助，但望南皇袖手旁觀，南燕也還需要休養生息，不是嗎？”
“第二，南江流域的百姓本就親如一家，我家主子希望南皇能開放南江口岸，允許兩國百姓自由婚嫁，自由通商，互為來往，哦，對了，主子還說了，這說不定可解南燕子嗣之危……”
素荷的直言不諱，讓南黎熵猝不及防，眸中閃過一絲陰狠，原來，南燕一直在別人的眼皮底下，離溫華是這樣，慕容玉婉也是這樣，他們究竟對南燕的現狀知道了多少……
南黎熵那一瞬間的氣息變化，還是被敏感的素荷捕捉到了，但她一點也不慌忙，“我家主子並無惡意，還請陛下莫要誤會了，貴國有條陋規，除皇室男子以外，任何人不得娶或嫁他國之人，幾百年下來，貴國血統確實純正，可隱患也逐漸顯現，是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與他國通婚，這是我國第一神醫神婆所言，相信與否，屬下認為，南皇自有定奪……”
素荷的一番解說，南黎熵到底是聽進去了，曾有御醫說過類似的話，被他的父皇否決了，並以藐視國家律法的名義處以極刑，再無人敢提起此事，漸漸也就被遺忘了，以至於現在事態愈演愈烈，新生兒本就不多，還不易活下來。
“南皇若是願意相信我家主子，試上一試，未嘗不可！”素荷知道，南黎熵的態度鬆動了，所以趁熱打鐵，“至於這第三件事，我家主子希望能以天鳳的米面換南燕的藥草，南燕能提供多少，我天鳳就換多少，均已市價來換，當然，品質要好，為期三年！”
“鳳儀太后當真是算無遺策，我南燕還有什麼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嗎？”南黎熵對玉婉是越來越感興趣了，難怪鳳蕭寒放心地跑前線去，背後有這麼一位玲瓏剔透的女子相助，可真是讓人羨慕嫉妒啊……
這份情，南黎熵承了，比起離溫華，玉婉提出的合作皆是由百姓出發，她深知如今的南燕經不起大戰，所以不求兵，又知南燕困境，所以隱晦提出通婚，又以米面換藥草，令他不得不佩服，不得不合作，同時，也讓他感到了一絲絲威脅，如今的天鳳明明不太平，可南江的整治工程並未停滯，甚至還有多餘的米面換藥草，實在是深不可測……
御書房裏一片寂靜，素荷這回也不急着催要答覆，她知道，南黎熵一定會答應的，不是她自信，而是她深信玉婉的安排不會錯。
果然，南黎熵同意了，“朕同意與鳳儀太后合作，也願借道，予以天鳳方便，想必姑娘身上也帶着協議書吧！”
“陛下英明！”素荷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圓筒，從中抽出了兩份協議書，上面已經蓋上了天鳳皇帝的璽印，還有玉婉的親筆簽名，“請陛下過目用印！”
南黎熵仔細端詳，協議上所寫的確與素荷所說無異，不過多了一條，就是希望兩國共同遵守當日約定，莫要違了和平條約，於是，簽名蓋章，大局已定。
突然，南黎熵問了一句，“若是朕一開始就答應借道，姑娘當如何？”
素荷眨眨眼，回道：“若陛下一開始便答應，屬下定雙手奉上協議，自不必多費唇舌……”
但其實，南黎熵若是毫不猶豫應允了，玉婉就不是以米面換藥草，而是以種植技術換藥草了，天鳳多山石，種植本就是一大難題，但經過天鳳農民的不懈努力，早已攻克難關，不僅培育了肥沃的土壤，還大大提高了產量。
相比之下，南燕的土地是相當肥沃，從不缺米糧，米多了，就賣不起價，相當一部分人開始種起了藥草，賣給其他國家，有相當高的收益，久而久之，南燕就成了藥草之國，然而，許多種過藥草的土地變得貧瘠，導致糧食一年比一年減產，再要恢復過來，怕是要三五年才行。
素荷的答案，南黎熵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再追問，“那要是朕直接拒絕了借道呢？”
“陛下不會拒絕的，以您的身份，允諾了必然是會兌現的……”素荷不傻，想套她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南黎熵最好是答應合作，願意借道，否則，小姐不介意強橫一些，太小看小姐的人，一般都會吃虧的。
“你家主子挑人的眼光不錯！”南黎熵知道素荷不會再透露更多信息了，自己轉移了話題。
“多謝南皇誇獎，屬下任務已完成，就此告別……”素荷收起了協議書，雙手抱拳，就準備回程。
“且慢！”南黎熵叫住了素荷，“她，可還好？”
“主子很好，多謝南皇關心！”
“民間傳言頗多，她……”南黎熵欲言又止，最後轉而說道：“功過是非，皆是身後名，請你轉告她，不要太過在意身份的束縛，人活一世，問心無愧就好！”
聞言，素荷頗為詫異，南黎熵這話倒真的是關心小姐的，鳳凰化身，鳳儀太后，神龍衛主人，慕容家嫡小姐……這些身份確確實實束縛着小姐，讓她一刻也不敢懈怠，小姐從無愧於人，卻總是委屈了自己，“屬下一定原話轉達，謝陛下關心。”
看着素荷離去的背影，南黎熵喚來了卓一，“派人暗中護送她回國，莫要出事了？”
卓一愣住了，“皇上，您忘了當初……”
“卓一！”當日之辱，南黎熵豈會忘了，可他越是了解慕容玉婉，越被她吸引，慢慢地，他竟也放開了，當日，是他唐突了，不是嗎？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一定好生護送素荷姑娘！”
卓一雖不情不願，但還是盡心儘力地安排人跟在了素荷後面，當然，他派去的人一次也沒有派上用場，神龍衛辦事，何人敢攔，攔路者，有來無回……
當回來的人將他們親眼所見的告知了南黎熵后，南黎熵慶幸自己選擇了同玉婉合作，與強者為伍，只會越強，他同時也想通了，離溫華縱使有傀儡軍在手又如何，時運怕是偏向天鳳的！
此時此刻，南黎熵越發想要得到慕容玉婉，但他也明白，真正的征服是心的征服，他會讓慕容玉婉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皇后的！
這種想法一旦根植，再要拔出來就是連皮帶肉，疼得無以復加，越是疼，情越深，南黎熵自此開始了漫漫的“征服之路”，總是有各種借口給玉婉去信，信里從無正經事，從一開始的簡單問候，到後來的噓寒問暖，果真一步步在攻克玉婉的心門……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這註定是一個人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