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如戲
“你……”
沒等尹小龍話語出口，夏躍舉起手打斷了他。
“我若是收了天地會英雄的錢，心裏會過不去這個坎兒。”
轉身將背後留給尹小龍，夏躍坦然走到花桌前坐下，面朝著床幃，繼續說道：“不論天地會能否成事，起碼你們敢抗爭清廷，這股子氣勢便值得全天下人敬佩。”
尹小龍抬眼瞧着這年輕人，鬆了口氣，接着仰坐起來，抱拳說道：“在下天地會青木堂尹小龍，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夏躍。”夏躍抱拳回禮。
“夏兄弟能有如此見識，為何在此盤桓？”尹小龍問道。
夏躍見他直報底細，知道自己的計劃初步成功，說道：“原來是天地會尹香主當面，失敬。”
接着自嘲一笑，“尹香主不必諱言，這煙花之地雖腌臢，但清廷入關，中原大地何處不是腥膻！？”
“好，夏兄弟好見識，尹某恨不能早與你相識。”夏躍的話語透露出對清廷的不滿，果然同道中人，尹小龍對此深以為然，頓時大笑出聲。
“不瞞夏兄弟，咱天地會聚齊一眾好漢，便是為了興復大明，反了這清廷！”尹小龍不愧是一堂香主，隨時隨地都在想着壯大青木堂，“等尹某這傷勢略好，定要引夏兄弟認識我那一班兄弟。”
夏躍直視尹小龍，搖了搖頭，按照計劃接著說道：“然後隨你們一起去殺鰲拜？！”
“夏兄弟這是……”見他搖頭不以為然的樣子，尹小龍有些狐疑。
“殺鰲拜誅小皇帝，便能興復大明了？”夏躍心底是瞧不上天地會這等江湖做派的，便隨着心意繼續說道：“殺了鰲拜，清廷四顧命大臣還有蘇克薩哈、遏必隆。誅了小皇帝，順治還有兒子好幾個。一兩個酋首斃命，雖能讓清廷一時混亂，卻不能傷及根本，於反清復明大勢無補，反倒是讓一眾英雄傷亡無數，值得嗎？！”
“……”聞聽此言，尹小龍一時默然。
殺鰲拜誅康熙，這是陳總舵主的大計，也深得一眾兄弟贊同。原諒這幫子江湖中人，他們本是市井小民，又哪兒有什麼高明的政治眼光呢！
尹小龍雖然尊崇陳近南，但也不是蠢人，否則坐不到香主位置。所以，夏躍的話語如同暮鼓晨鐘，一下子就驚醒了他。
“那該如何是好？”
夏躍見他入局，心中欣喜，面上卻依然一副沉靜的模樣，“清廷的根基有二，其一乃是滿蒙八旗，初入關時氣吞萬里如虎的八旗子弟現如今雖不復舊觀，但實力仍存；其二乃是綠營，無論是三藩手裏的綠營，還是各地督撫標營，如今俱是清廷大軍中堅。敢問尹香主，天地會可有相關謀划？！”
“這……”尹小龍啞然，天地會會眾大多都是底層失地農民或是市井遊俠，讓他們乾乾黑活，個個都是好手，可論起天下大勢或是戰陣之道，恐怕也就一個陳近南稍稍拿得出手。
夏躍閉口不言，注視着尹小龍臉色陣青陣白，心中暗自嘆息。若非要利用天地會來達成任務目標，他着實不想同這等江湖勢力瓜葛太深。他沒那麼多狹隘的民族思想，心底認同大華夏大一統理念，雖然看不慣清廷貴族的封閉落後，卻也沒偉大到以一己之力再造乾坤的地步。
更何況，假如天地會造反成功，不過是給華夏再換一個姓朱的或是姓鄭的皇帝，於大勢何益？自己又不可能在鹿鼎世界常駐，把控不了太多。
“請先生教我！”尹小龍突然之間振作起來，強忍住傷痛，愣是跪坐在床上，朝着夏躍深深一揖。
就在此時，房外傳來花姐的腳步聲，夏躍擺了擺手，道：“得便時再議不遲。”
尹小龍瞭然，雖然不舍，但也知道輕重，重重點頭，復又躺下。
“小夏，來來來，你給這位大爺上傷葯。”花姐反鎖上房門，將幾瓶傷葯遞了過來。
夏躍接過葯，又換成那副木訥的面孔，一板一眼的給尹小龍上藥，然後便告辭離開，留下花姐好好為恩客獻殷勤。
不提他去上職，這頭尹小龍心裏可謂是翻江倒海。
幾十年的江湖拼殺，突然之間仿似毫無意義，對他而言無異於人生崩塌。
殺了鰲拜和康熙，清廷還有蘇克薩哈、遏必隆，還有其他親王貝勒，難不成我們還能將他們殺光！？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啊！
多次刺殺鰲拜，損失大量兄弟，尹小龍最清楚其中難處。
“夏兄弟有大才，我定要將他引薦總舵主當面，如此大業方能成功！”想了許久，他終於在心底做出決定，而這也正是夏躍所求。
之後數天，尹小龍安心在花姐房裏休養，也不急着讓花姐去通知會中兄弟，每日裏總盼着能同夏躍多聊聊大事，陰差陽錯的反倒是讓風際中、風逸飛這對二五仔父子失去消息，自救了一把。
鰲拜在揚州盤桓數日，沒能找到尹小龍，又怕京城蘇克薩哈鬧出么蛾子，沒敢多留，將黑鷹隊留下便趕忙北返。
……
聽聞青木堂遭到朝廷絞殺，香主尹小龍失陷揚州，陳近南率會中一眾好手匆忙趕至揚州。
“尹香主一直沒有消息？”秘密據點，陳近南問起風際中。
“尹香主同黑鷹隊交手之後便沒了消息，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風際中坐在左手首位，滿臉悲痛之色，接着又抬頭望着會眾們，“若非總舵主囑咐眾兄弟分散行事，揚州刺殺鰲拜也不會失敗，會中兄弟也不會接二連三損失，尹香主也不會落了單……”
“風兄弟，你的意思是總舵主害死了尹香主！？”徐天川啪的一拍茶几站起來怒喝道。
“尹香主下落未定，總得繼續找下去。”玄貞道長也站起來不滿的望着風際中說道。
“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豈能一句凶多吉少便定人生死！”錢老本怒視風際中。
被青木堂眾人一陣頂白，風際中尷尬不已，坐下頓時不再言語。
陳近南正打算打個圓場，外面突然奔進一名會眾，在徐天川耳旁一陣言語，老徐頓時喜笑顏開，說道：“總舵主，尹香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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