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兵見
“雲亦可逃到中人界待了數年後再度返回妖域,誕下一子,喚作雲深。”海鈿道。
“雲深?”水馗插言道:“可是那位一統下傀界,如今自囚於下傀界雪獄日日受着冰寒之焰的傀帝?據說還是半神之身。”
“正是如此。”水馗點頭道:“這雲深是雲亦可的獨子,聽聞是雲亦可與一個凡界男子之子。她誕下雲深后返回妖域,為了給慘死在牢獄中的族親報仇,直接在伽凌殿殺了尥印及丞相罕汀,並且之前就連殺尥印十子。那尥印的十八子摩挲與她還是同門師姐弟,最終還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聽你說起來,這雲亦可也並非善類。”水馗道。
“族長,更吃驚的還在後面。”海鈿繼續道:“雲亦可殺了尥印后,被妖域擁立為妖帝,從此坐上了妖帝之位。當時冥域和魔域實力皆比妖域強,兩方聯手攻打妖域,結果攻了七年都未將妖域拿下,冥域的長公主往生還被雲亦可俘虜關在䴉庭數十年,直到魔域併入妖域之後才被送回冥域。這其中還有很多曲折,屬下就不一一詳說了,總之族長,千萬別小覷了雲亦可。”
“下傀界的大變故,我聽聞一些,只不過關於雲亦可這妖女倒是知之甚少。”水馗道:“想來那雲深能夠一統下傀界坐上傀帝寶座,這雲亦可是功不可沒。”
“正是。雲亦可為雲深一統下傀界做好了鋪墊,單憑冥王獨自掙扎,自然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海鈿道:“如今天帝派雲亦可前來泊月渚,雖然只帶了四十萬天兵,但是下傀界卻出動了五十萬妖魔大軍助陣,不知何意?族長,咱們可要小心些,萬一她與龍王鯨一族聯手,咱們就麻煩了。”
水馗聽完,沉思未言。
海鈿見水馗不言語,接着道:“族長,在屬下離開時聽聞那前來助陣的百花谷司花神君已被雲亦可安排至了響水灣觀景。”
“有這種事?”水馗詫異道。
“是的,族長。”海鈿道。
水馗正要言語,卻聽殿外有族兵來報,隨即令族兵進來。
那名族兵見海鈿也在,忙道:“族長,幕使長者,前去泊月渚助陣的五十萬妖魔大軍已經連夜撤走。”
“啊?”水馗與海鈿面面相覷,詫異道:“這雲亦可到底在搞什麼鬼?”
族兵道:“族長,幕使長者,屬下得知此事,立刻回來彙報。如今泊月渚只剩下妖帝雲亦可的十四萬天兵。”
水馗與海鈿相視而笑,道:“這樣甚好,繼續盯着,若雲亦可有動作,立馬回報。”
“是,族長。”族兵言畢,躬身退出。
海鈿朝族兵退出的方向看了看,眸中儘是憂慮,道:“族長,你說雲亦可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如今,下傀界的五十萬妖魔大軍一走,僅僅雲亦可手中的四十萬天兵如何能夠威懾得了我們?”水馗冷笑道:“我們與龍王鯨一族之間的征戰遲早得爆發,即便天帝此時就在泊月渚,這仗,咱們還是要打。所以,不管雲亦可葫蘆里賣什麼葯,只要她別插手就行!”
“族長說得是,蠻紀雲海不歸屬三界,四海水域的龍君也不能奈我們何!我們與龍王鯨一族之間的賬必須得算清,這蠻紀雲海只能有一主。”
水馗聞言,點了點頭,道:“龍王鯨一族那邊有何動靜,可派了族兵前去與雲亦可勾兌?”
海鈿搖頭道:“未曾聽說。”
“我在此時征戰,你可知為何?”水馗看向海鈿,問道。
“族長深謀遠慮,屬下不敢妄自揣測。”海鈿道。
水馗輕笑道:“龍王鯨萬萬年就會幻作鵬,世間有詞為證‘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及其化羽垂天,摶風九萬,振鱗橫海,擊水三千’。如此一來,這蠻紀雲海如何還有我們的棲身之地?”
“族長所言極是。”海鈿道:“族長難道是想在其龍王鯨第二次化鵬之前與其征戰,阻其幻化之期。”
水馗含笑道:“沒錯。若是讓他無法幻化豈不是更好?一旦無法幻化,那條萬萬年的龍王鯨便只能死路一條!若是能成,龍王鯨萬萬年之內都無法再有化鵬之鯨。”
“族長此計甚妙。”海鈿聽完,大喜道:“只不過,越到這個時候,龍王鯨一族就會越慎重,他們戒備森嚴,我們實在是無法靠近,不知那條即將化鵬的大鯨是誰?”
水馗不以為然道:“不急。還有一千年那條大鯨才能幻化成鵬,這期間,我們的機會都很多。若是此次將他們打敗,他們哪裏還有機會化鵬?”
“正是。”海鈿喜道:“族長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水馗朝海鈿招了招手,示意海鈿靠近他。海鈿忙附耳過去,聽水馗低聲說了幾句,臉色不由一喜。
翌日,海陽初升,蠻紀雲海之上濃霾逐漸消散,綻露出一望無垠煙波浩渺的海面,天空蔚藍,雲朵雪白,景緻十分靜美。
水馗率着龍蝰族族兵佇立海面,手中把玩着一柄翅扇,望着遙遠的水面,問跟在身邊的幕使海鈿:“龍王鯨一族怎麼沒來?”
“應該快了,族長。”海鈿言畢,抬頭望向遠處,臉色一喜,道:“你看,那裏水花翻滾,應該是來了。”
水馗見那水花簌簌朝前湧來,在海面激蕩起圈圈漣漪,不屑道:“這鯤麟好大陣仗!”
海鈿笑道:“族長,勢弱者都明白造勢的重要性,而我們的實力在這裏,不需要如此。”
“你說得是。”水馗聞言,滿意道:“我倒要看看,鯤麟能翻出好大的風浪!”
“一個巴掌的天而已。”海鈿應道。
立在水馗身旁身披赭色白雲紋大氅,頭戴元寶銀冠,輪廓鋒利、眼神明銳的男子輕聲道:“難道幕使長者的天不是巴掌大?”
海鈿笑道:“大少主,即便如此,那屬下也是在族長的巴掌里。”
水馗聽罷,滿意笑道:“藺里,你就不要為難幕使了。”
水藺里聽水馗替海鈿說話,眸中閃過一絲嫌惡,冷泠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道:“是,父親。”
水馗見水藺里應答得乖順也沒計較,回眸沖海鈿笑了笑。海鈿忙朝水馗微微垂首以示尊敬。
遠處的水花越翻越大越來越多,很快,龍王鯨一族從海中升了起來,與水馗面對而立在水面上。
為首的正是鯤麟。他身材魁梧,披一襲紫檀色魚紋大氅,頭戴飛天鵬翅紫冠,雙目炯炯有神。緊隨鯤麟身後的是着煤黑色錦袍、長發披肩的幕使佰波。鯤麟的三子鯤漾則立在其身旁。鯤漾年紀尚輕,身穿琥珀色錦袍,頭戴水色凌波半冠,面色蒼白。
佰波抬手扶住鯤麟,低聲道:“族長,水馗仗着勢大,有恃無恐,可要小心些。”
鯤麟輕嘆道:“信可送出去了?”
佰波道:“送了,可妖帝未必會答應。再者,她那四十萬天兵若來,也是送給水馗的餐食。”
鯤麟道:“這般,如何是好?這蠻紀雲海,我們生息萬萬年之久,怎能輕易讓出?再者,再過千年,我們龍王鯨一族就會再現化鵬的盛況,若是離開蠻紀雲海四處流離,對化鵬的龍王鯨來說那就是致命的打擊。此戰,我們哪怕傾其所有也要勝!”
佰波頷首道:“族長言之有理。”
鯤麟環視一遍四周,望着跟隨在身旁的鯤漾,問:“你大哥呢?”
鯤漾看了佰波一樣,低聲道:“回稟父親,大哥去了泊月渚。”
“什麼?他自己去?”鯤麟一愣,驚道:“我不是已經讓族兵送信去了么?”
“族長,這是大少主要求的,他說族兵前去即使送了信也等於白送,他要親自會會那位妖帝陛下。”佰波忙道。
“你當真以為那妖帝是吃素的嗎?估計他還沒有進泊月渚就被抓住了。”鯤麟擔憂道:“幕使,你怎麼能讓忻兒涉險?”
佰波趕緊解釋道:“族長,大少主跟屬下說,若是這次請不動泊月渚的那位,我們就沒有任何勝算。大少主還說了,他身為族長的嫡子,自然要為族長你分憂。”
“簡直是胡鬧!大戰之際,他怎能擅作主張?”鯤麟看向佰波,道:“去,趕緊給我把忻兒找回來。”
“族長……”佰波見鯤麟着急,忙吩咐身邊跟隨的族兵去泊月渚請鯤忻回來。那名族兵得令,立即去了。
“喲,這不是龍王鯨族的鯤麟族長嗎?今日怎麼回事?臉色難看得緊啊!”水馗見鯤麟與身旁的佰波、鯤漾交談了半天,終是忍耐不住,露出得意神色高聲喊話。
佰波聽水馗言語,忙緊張的看向鯤麟。
鯤麟朝佰波擺了擺手,示意他鎮靜,微笑應道:“水馗族長,今日天氣十分不錯,這蠻紀雲海風景如畫,小老弟我這臉色怎會難看?難道水馗族長是看慣了自己那張灰黑的臉,如今看誰都是臉色差嗎?”鯤麟言畢,望着水馗那張越發鐵青的臉頰,冷冷笑了一聲。
水馗沒想到鯤麟竟敢當眾揭他短處,心中抑悶,卻做出一副風輕雲淡來,道:“這蠻紀雲海的風景的確不錯,鯤麟族長不妨與我去觀賞一番?”
“既然水馗族長是要邀請小老弟我去賞景,怎會帶如此多的族兵前來?太煞風景了,不如讓他們退去。”欲施擒王之計誆我過去,當真是休想!鯤麟在心中暗道。
水馗連施兩計都被鯤麟避開,心中不甘,又道:“你看那天帝已經派了四十萬天兵駐守泊月渚,我若不帶些族兵前來,你我的安危堪憂啊!”
“水馗族長真是替小老弟我想得周到。”鯤麟輕笑道:“那駐守在泊月渚的主帥不過是個下傀界自縛到上天界受罰的謫奴而已,再者,四十萬天兵對於水馗族長來說算什麼?不過是夠你打打牙祭罷了!”
水馗聽完,略顯得意,道:“鯤麟族長,你可別小看了那個謫奴主帥,據說這下傀界一統,她的功勞可算是頭等啊!”
“是嗎?小老弟我還真不知道她如此厲害!”鯤麟笑道:“既然這般,我們為何還要內訌呢?這蠻紀雲海如此之大,你我同在不是就不用擔心上天界的介入?”
水馗聽罷,咳嗽兩聲,笑道:“這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難道鯤麟族長不知?”
“我龍王鯨一族歷代都在蠻紀雲海中繁衍生息,如今,水馗族長你卻要獨坐這一方之主,恐怕欠妥啊!”鯤麟強忍心頭怒意,笑道。
“你看三界有天帝管着,而這下傀界有傀帝看着。我就尋思,我們蠻紀雲海怎麼也得有個主才行!”水馗緩聲道:“既然鯤麟族長不同意歸屬我龍蝰一族之下,也怪不得我不念舊情。”
鯤麟眸中跳躍着怒意,道:“蠻紀雲海如此之大,你卻非要爭個高下,若是如此,你也休怪我不念舊情!”
“怎麼?你去找泊月渚的妖帝了?”水馗望着鯤麟冷冷道:“恐怕妖帝不會作虧本的生意,你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
“即便如此,我沒有任何壞處!”鯤麟眸中跳躍的怒火終成利刃凝出眼眶,幻作一柄長刺落在鯤麟手中。
水馗見狀,當即幻出兩支長槍執在掌中。“如此看來,我們沒有必要再言,來戰便是!”
“水馗,你莫要後悔!”鯤麟持起長刺欺身上前,撲向水馗。
水馗冷哼道:“誰要後悔!”隨即迎向鯤麟。
佰波見鯤麟與水馗在海面打了起來,而海鈿已經揮軍朝他們攻來,趕緊拉住鯤漾叮囑道:“三少主,若是不敵,你趕緊離開去找大少主。”
“不,幕使長者,我絕不離開你們!”鯤漾決色道。
“糊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佰波道:“你父親不會讓你們跟着送死,所以,你一定要聽話。”
鯤漾緊縮眉頭不語,見龍蝰族兵攻來,執了長刺飛奔而去。
“三少主……”佰波見狀,大驚,趕緊也緊隨其後。
蠻紀雲海之上,波濤翻滾,惡浪滔天,翻捲起來的海浪席捲着天空和大地,天色由原本的蔚藍變成了烏黑,很快下起暴雨。然而,暴雨如注,卻依舊洗不盡海面上暈染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