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鬥法

第594章 鬥法

五陰山是三界交界之地,正因為據於要口,所以常年天氣變化詭異,遍山籠罩着濃淡不一的霧霾,霧霾時淺時深、時有時無。在距離五陰山不遠處有條清河,比起忘川河來,清河並未能揚名世外。其一是清河不清,是其清而不能見底,令涉水者不知深淺,只知道但凡仙神人妖魔鬼跌入此河中后均屍骨皆毀、元靈灰飛煙滅。其二是在距此河十里內不生寸草林木,不來只個鳥獸,至於人跡仙蹤鬼影更是罕絕,說是下傀界的荒僻之處一點不為過。加上這裏是三界仙神人妖魔鬼輪迴的必經之路,只來不去,便沒有誰能夠將其威名遠揚。

雲深身披烈焰戰甲,手握四十九節佛龍魔鞭,胯下是其母上雲亦可馴服的黑麒麟。那隻黑麒麟身上盡覆甲胄,只露出一雙酷烈眼眸和錚亮鋒利的犄角,噴着濃腥鼻息,躁動不安的踢踏。煌岢、埠子、君奕等將王皆披甲列在雲深身側,在其身後便是一望無際的百萬重甲妖魔鬼怪大軍。

往生秀髮披散及腰,一身縞素,額際紅錦鯉雲紋如肉中生出般真切,腳下滿踏曼珠沙華。她一手持着經卷,一手執着念珠,神色淡然,端立在離雲深三丈遠的位置。在她的腳旁藏着只通體艷藍色的地鼠,那隻地鼠見到忽然多出的萬千妖魔鬼怪,嚇得緊緊拽住往生的裙擺不放。

在往生身後不遠處的五陰山北面,涌動着團團黑雲,那些並非真正黑雲,而是被雲深手中四十九節佛龍魔鞭喚出的五陰山黑犬,儘管黑犬之血能夠令妖魔鬼怪顯形,但是得黑犬首領者同樣可以驅使黑犬為其效命。

往生凝視雲深,道:“你真要戰?”

雲深抬眸看嚮往生,緩聲:“那請示長公主,可否給朕一個不戰的理由?”

往生聞言,輕笑道:“我已不屬冥域鬼族,如今是這五陰山的萬靈唯一的指引者,你稱我姓名即可。”

“指引者?”雲深輕笑道:“你今日前來是要指引誰?”

“自然是你。”往生道。

“朕?”雲深微揚下頜道:“你怎麼就知道朕今日需要你指引?”

往生道:“執念深重者,靈智未開,未見清明,自然需要我指引。再者,此戰定會傷及三界無辜萬靈,我不會坐視不管。”

“那你要將朕指引去何處?”雲深反問:“你又要如何管此事?”

往生將經卷凝入掌中,拋起那串念珠,但見那串念珠在她身前停駐,散發著淡淡佛光。“前塵未凈不得往生,雲深,你回頭。”

雲深聞聲,抬眸看嚮往生身前那串念珠。

“傀帝,休要聽她胡說!”

驀然,空中傳來一個空靈的聲音。

往生、雲深及諸位妖魔鬼怪皆抬頭望空看去,竟見那半空之中不知何時竟立着一個同樣身着縞色衣裳的女子。女子清麗端雅,令眾妖過目難忘。

女子降下雲頭,望着雲深淺淺一笑,道:“前塵見過傀帝陛下。”

“前塵?”雲深從未見過前塵,只聽說過妖域有一種喚作“前塵”的妖靈奇花,未曾想,竟是位天生麗質的女子。“你竟是前塵!”

前塵顧盼生輝的凝視雲深,道:“傀帝不信?”

雲深望着前塵,笑道:“自然信。”

往生見到前塵,臉色淡然,並未有絲毫驚詫。

前塵將雲深拋在身後,徑直朝前行了兩步,看嚮往生道:“如今才來見你,可有怠慢你?”

往生輕笑:“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何來怠慢一說?”

“你倒想得通透!”前塵望着往生,道:“這等俗事,你何必來插手?”

“那你又何必來推波助瀾?”往生緊盯前塵,沉色道:“我今日能在這五陰山做指引者全拜你所賜,難道你不該為我高興高興?”

“你這是在責怪我啊!”前塵淺笑道:“也是,若不是你好奇佛祖的經卷,怎會被灼傷了魚鱗,若不是被灼傷了魚鱗,你怎麼被送往冥域療傷?若不是為了給你療傷,那忘川河畔的曼珠沙華怎會三年不開?如今,竟然說是拜我所賜!”

“這些便是我的前塵往事,你為前塵,不是拜你所賜是誰?”往生淡然道:“你走開,上天界與下傀界不能開戰。”

前塵巧笑兮,道:“若是我不呢?”

往生聞言,眸中微怒,瞬間收回那串念珠,口中默念佛咒。

前塵見狀,斂去笑意,從手中凝出一方水鏡,緊握鏡柄,同樣默念佛咒。

往生見到前塵水鏡中散出的佛咒,頓時吃了一驚,道:“你不是妖界的妖?”

前塵輕笑一聲,道:“那你同樣不是冥域的鬼!”

雲深在旁細緻觀察前塵與往生的言行,這才明白,妖不是妖,而鬼亦非鬼,皆是西方極樂之地的因緣。

兩女鬥法,皆使用了西方極樂之地的法印,驚得雲深身後的百萬妖魔鬼怪大軍朝後退去百十里之遙,即便是生在五陰山的黑犬兵也盡數隱去了行蹤。而雲深本為半人半神,自然不懼怕這法印。

兩女所用的法印皆為佛光之類,法印之光散發著熾陽般烈焰,但凡妖魔鬼怪,被其照耀,瞬間灰飛煙滅。

雲深見狀,心中驚嘆,慌忙揮起四十九節佛龍魔鞭望空一揮,布下阻印結界,這才沒讓他的妖魔鬼怪大軍再無辜殞命。

黑麒麟在雲深胯下不安的抖動身子,雲深趕緊拍了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慰,道:“不必懼怕,朕在,那法印傷不到你。”

黑麒麟聽罷,這才穩住心神。

“住手!”

正當往生與前塵斗得難捨難分時,猛然在凌空響起一聲斷喝。

往生架住前塵的水鏡,望空看去。那言語者不是地佛又是誰?往生慌忙丟開前塵,拜道:“弟子參見地佛。”

前塵聞言,也不敢怠慢,忙得跪地道:“弟子見過地佛。”

往生聽罷,忍不住拿眼看向前塵,前塵則朝往生瞪了一眼。

地佛渾身金光籠罩,讓居於他身後的百萬妖魔鬼怪大軍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容,只道是一團金光停駐在半空。

雲深因立於側部,所以將地佛的面容看了個真切,見其慈眉善目、容貌姣好,並非如傳聞那般凶神惡煞。

“往生,你可知錯?”地佛問。

往生聞言,愣了愣,抬頭看向地佛,似未反應過來。

地佛繼續道:“本尊將佛法和元身還於你時,都跟你說了什麼?”

往生聽完,腦海中驀然浮現出當初她在十八層地宮與地佛的對話情景。

“那些都是前塵造的孽,但因你是往生,需你來渡她造的孽。”

“是,地佛,子弟明白了。”

“今日,本尊將這佛法和元身還你,今後你就能智明看出他們的惡根來源。若是哪日你遇到前塵,可別傷了她。”

“地佛,既然前塵造孽,弟子為何還要留着她?”

“往生,這天地萬物皆有兩態,一態靜,一態動;一態陰,一態陽。你與前塵就恰如這動靜和陰陽,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往生迎法。”

“弟子迎法。”

“你試試看,心中可有佛念?”

“多謝地佛,弟子定不負佛祖重託。”

“此事任重道遠,但功在千秋。今後,你雖然長居五陰山,但是三界之內,你可自由來去,無誰擋你。”

“弟子記下了。”

……

往生想到此處,慌忙垂首道:“地佛,弟子知錯,不該與前塵鬥法,傷她。”

地佛含笑道:“知錯就好。這就好比一個人,他明知道自己的往事不堪,又無法改變。他總不能時時與自己的前塵過不去,對吧?”

“是,地佛。”往生道:“可是他們……”往生下意識看向雲深及其身後的妖魔鬼怪大軍,欲言又止。

“前塵作孽,往生來還。”地佛擺了擺手,道:“雲深自有雲深的去處,你不必管,隨本尊先回十八層地宮吧!”

往生愕然道:“地佛是要讓弟子將這五陰山讓與他們做戰場?”

地佛微笑道:“雲深生來無甚太大劫難,此番他要如此,便該他自己承擔後果了!”

往生想了想,滿臉恍然,忙道:“弟子遵命。”

地佛又看向前塵,輕啟雙唇道:“你,也隨本尊來。”

“是,地佛。”前塵不敢忤逆,乖順的與往生一道跟在地佛身後行去。

那隻通體艷藍色的地鼠慌忙拽住往生的裙裾,掛在其裙上搖搖晃晃的跟隨。

雲深目送地佛與往生前塵離開,心中思量萬千。何為雲深自有雲深的去處?何為生來無甚太大劫難,此番他要如此,便該他自己承擔後果?……

“陛下。”

煌岢、埠子、君奕等妖魔將王見地佛將前程往生帶走,頓時鬆了一口氣,紛紛圍了過來,見到雲深滿臉疑慮,忙問道:“陛下,發生何事了?”

“無事。”雲深不便細言,看向煌岢、埠子等妖魔將王道:“可知天帝親率的百萬天兵天將何時能到五陰山?”

埠子忙道:“之前魔兵就來報說,天帝親率的天兵天將已過盤溪國上空,應該快了。”

雲深聽完,暗自在心中計算一番,道:“不出意外,一個時辰內必到,做好迎戰準備。”

煌岢忙應了聲“是”,隨即問:“陛下,我們為何不到清河畔等候?”

“清河?”雲深看向煌岢,道:“清河的厲害,你難道不知嗎?”

“正因為它的厲害,這才是最好斬殺天兵天將的地方。”煌岢道:“我們只需讓天兵天將墜入清河之中就行。”

雲深略略沉思道:“既然是天帝親率,他怎會上當?不如就在此處,到時候引他至清河邊。”

“這樣甚好,怎樣看都不似刻意為之。”煌岢看了看雲深,又道:“陛下,此番天帝親征,據說神子釋黎和九龍神君都未曾跟隨。”

“這不是很好嗎?儘管朕與凝香的婚事是天帝賜婚,但是這兩件事無法相提並論。”雲深聽煌岢提到狄樂,隨即憶起此前月千淚從上天界回來后稟告的情況,緩聲道:“天帝將朕母上貶為謫奴,因懼怕朕母上法力高深,所以在母上體內下了法印禁制,這才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仙神有機可乘的傷害母上。如今,朕的母上生死不知,倘若她的性命保住也就罷了,若是沒保住,朕就是去上天界掀了那天帝老兒的聚華殿都不能解氣,更別跟朕說什麼已經將罪魁禍首關押受罰的話,想忽悠朕,門都沒有!”

埠子在旁見雲深怒意漸聚,忙道:“陛下息怒,只需陛下一聲令下,臣等誓死追隨。先妖帝陛下於諸位有大恩,臣等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煌岢、君奕等妖魔將王聽埠子言畢,立即齊聲道:“臣等附言。”

雲深聽完,抬頭看向萬里無雲的天空,冷笑道:“諸位原地休整,靜待天帝大駕!”

煌岢、埠子、君奕等妖魔將王應了聲“是”后,各自散去安排麾下將士原地休整。

不到一個時辰,空中就騰起彩雲團團,如濃塵翻滾,晴天萬里卻是雷鳴電閃,聲響劇烈,氣勢非凡。

煌岢站起身,對雲深笑道:“陛下你看,好大的陣勢。”

雲深笑了笑,道:“命將士們迎戰。”

“是,陛下。”煌岢應道,立馬吩咐埠子、君奕等妖魔將王整裝迎戰。

天帝率着四方神將及百萬天兵天將降下雲頭,立在五陰山頂,俯視雲深及其身後的百萬妖魔鬼怪大軍,同樣是百萬陣列,只因裝束不同,倒與那棋盤上對弈時的雙方棋子相似。

天帝金盔金甲,手持長戟,立在雲頭,望着雲深道:“下傀界向來與上天界相處和睦,今日傀帝厲兵秣馬駐紮五陰山要與本尊兵戎相見,這是為何?”

雲深見天帝問話,當即輕笑道:“天帝陛下敢情是忘記了當初如何脅迫朕的母上自縛去上天界認罪了吧?若是記不得,朕倒是可以善意的提醒幾句。”

天帝聽完,捻須道:“傀帝,你年輕氣盛,怎懂你母上的深意?正因為你母上自願上上天界認罪,所以本尊才未問罪妖域任何妖魔。傀帝你母上好不容易護下的太平,你可不能隨意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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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妖嬈,神君難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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