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餐館偶遇

這兩天又去河邊。

中午下班的時候，唐奕一如往常來到客來餐館。點好了菜，唐奕坐下來，還是靠窗的位置。

這時候，餐館來了個人，中年身份，一身整潔簡樸又大氣的打扮，在我前面坐下。

唐奕正抽着煙，“來一根。”見對方並不見生，唐奕順手遞過一根煙。

“抽我的。”中年男人說著，和藹地掏出“中華”。

還沒等唐奕拒絕，煙就遞過來了，恭敬不如從命。

向來，唐奕都是“遞煙手”。怎麼說呢？就是每當抽煙的人在一起，第一個遞煙的往往是唐奕。唐奕不計較煙是否抽的快，反而覺得遞煙是一種禮節，甚至是一種快感，只要對方不介意煙的好壞，唐奕總願意把煙來分享，它如同人際交往的敲門磚，也如同朋友間的見面禮，遞上煙，彼此間就可以拉近關係，暢所欲言。

當然，有時候別人比自己還快。這顯的對方更有理由，更為友好，對此，唐奕也是歡迎的。

這位中年男子1米7幾的個，身穿休閑西裝，眉宇間透露出那種歷經滄桑的穩重和沉着，頭髮三七開微微有些白髮，談吐優雅毫不慌張，並且舉止之間給人一種樂於交往和信任的樣子，或許這就叫成熟的魅力。

“你在附近上班？”

“是的，我在創新園。”

“那還不錯，年輕人好好努力，前途不可估量。”中年男子吸了一口煙。

“我剛從上海過來，京城確實是個好地方，不過這裏也少不了明爭暗鬥。現在各方面都抓的比較嚴。”

唐奕感覺對方應該是某地方大員，也許是市長或者市委書記。

但沒等開口，對方又打開話匣子:“其實方向很重要，有時候就是站隊的問題，有時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犧牲品。像某某人，以前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不過一不小心為了解一時之急暫時動用了資金，便被擴大化，其實他能力比某些上位者還強。”

唐奕感到這位中年男子來京一定有目的，可惜這個話題太過敏感，自己不便參與，又不足以參與。只淡淡地回了句話:“是啊，有時候就是運氣問題。”

“哈哈哈，運氣問題。”中年男子吐了一口煙，立馬轉移話題，“年輕人好好打拚，你們現在的年紀正好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喜歡的事，千萬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事情上，比如旅遊，比如過分沉迷遊戲。”

唐奕意識到對方果然好機智，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話的動機。

“現在一個月能領多少錢？天天到這裏吃有沒有餐補？”

“4000多吧，餐補沒有，不過有學生宿舍，比較便宜。”唐奕如實回答。

“4000多，有點少，盡量去找更好的機會，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唐奕本來想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沒想到中年男子溫和又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潑了冷水，大概他也是有錢人吧。

唐奕覺得很有意思，交談間煙你一根我一根地接續。氣氛好得很呢。

可惜，自己只是體制外的員工，不然，唐奕一定抓住機會跟他做朋友，這倒不是說唐奕趨炎附勢，而是偶遇中的一點機會，更可貴的是對方願意，樂意，也積極主動。

這頓午餐吃的有點愉快。

中年男子也沒有表現出特殊的地方，也是點了蓋澆飯，不過多了一個湯。

這個簡餐點也許是這個地方的門面吧，每天中午是最熱鬧的時候，旁邊還有幾個餐館，不過比較起來就簡陋的多。衛生，是在外面吃飯的第一選擇。

雖然是偶遇，雖然是相談甚歡，可是唐奕並沒有因此而多過停留，照樣還是很快地吃碗飯，說了聲再見，去河邊散步。

初冬的陽光有點弱，微微的清風使的埠成河水像幽靈一般緩緩開動，似乎在告誡人們，冬天來了，我是一潭寒氣，千萬要做好防備，不然冷凍了你。

唐奕站在石碑前，看着主席那副瀟洒又結構完整的沁園春，獃獃地看着“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的字句，苦思冥想起來。

在戰爭年代，人們是如何度過重重的難關，保持樂觀的心境，站在勝利的巔峰。和平年代人們是如何苦苦掙扎，越過生活的重重阻隔，來到歡欣的彼岸。

時間，從來是無情的。他雕刻了人們的面相，催生了萬物的滄桑，而後若無其事地跟隨流水流淌，唱着無聲的曲兒。

中年男子，一個歷經世面的男人，如今還要在歲月的浸淘下，為了不為人知的聲名奔波，在那裏，積累了多少自信，又沉澱了多少不甘和不屈，在他的心裏刻下了年輕人不要輕易放棄的囑告，而後敬給歲月一杯橙色的酒。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遺憾，那遺憾鑄就成埋藏在心底的深深的傷感，化為以為看透世俗而又依賴世俗的笑聲，久久不願離去。

是的，人老了，心不一定老，心老了，言語不一定老，言語老了，詩不一定老，它或雕刻在石碑上，或印留在書本中，或流傳於人們日常的交流中，時刻散發出那種與天齊壽，與國無疆的氣派，跟隨着歲月的流風，一起散盡人們的心田。

如果可以，我選擇不出生。如果可以，我選擇滯留家鄉。如果可以，我選擇一無所長。如果可以，我選擇毫無牽挂。如果可以，我選擇孤單。如果可以，我選擇一輩子的平平淡淡。如果可以，我當然更願意選擇一輩子的高高在上，鬥志昂揚。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唐奕想起了高中時看到過的詩句，想起了當時拼搏的樣子。毫不誇張地說，唐奕並不是一個念舊的人，是的，即使是暫時的停留，依然只是為了更好地向前邁步，或許這正在於自己還年輕，自己還年輕。

他害怕，害怕生活多了一聲嘆息，害怕多年後自己也成了穿休閑西裝的中年男子，在衣食無憂的日子裏還有那麼多可以嘆息的人事物，還有那麼多的放不下。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每每讀着這句霸氣側漏的句子，唐奕的心海里就一陣火熱，似乎自己就是當年立馬揮鞭的戰將，似乎自己就是眼下志得意滿的嬌子，似乎自己就是未來風流蓋世的奇兒。

時間能不能慢一點，給自己，給滄桑的父母一點寬心，機會能不能多一點，給自己，給未來一點奇迹。

京城，是夢開始的地方。不僅是自己，不僅是農民工，不僅是國人，還有來自****的朋友，國際友人，他們在華麗的外表下正立足不起眼的角落，散發出他們為了生活的最強音，擲地有聲。

是的，為了生活。萬涓成水，終究匯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