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伏低認錯
她聰明一世，自認為嫁與李明旭是從前一生所做最對之事。
她們琴瑟和鳴、伉儷情深，她們成親七年，李明旭待她皆以赤誠之心相對，也從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這到底是從前李明旭和尹曼容太會偽裝，還是她從前當真太過信任她們？
小廝們早已將彩畫從偏門運出丞相府，也將彩雲和彩蓮送到大理寺。
這是第一步棋，她今日一定要給林姨娘一些下馬威才可——
大理寺寺卿和黎國公府交好，刑部和尹昭有過節。
眼下大曆是刑部負責案件審判，大理寺負責複核，尹昭不至於為了偏袒林姨娘跑到刑部，也不會去和黎國公府交好的大理寺問個究竟。
因此，她若見到尹昭，她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出來對峙。
卿雲急匆匆回來稟告，“二小姐，老爺回來了。如今正在書房，林姨娘剛回了凝香院。”
尹清妍如凝脂的臉顯得有些憔悴，她從落水到現在，整個人身子發燙得緊，連腦袋也昏昏沉沉。
她應聲，“你扶我到父親的書房裏去。若是林姨娘也要去找父親，就讓人攔着，只說是父親的意思。”
卿雲雖不大明白尹清妍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但若能讓林姨娘吃癟，她是樂意之至去做！
尹清妍見到尹昭時，他書桌上正擺着一杯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用錦帕擦拭沾了茶水的深藍衣袖。
他抬頭時正見尹清妍面色蒼白，多了病意，舉止間少了幾分大家閨秀的典雅，不悅蹙眉。
他出聲道，“你今日就是以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去的黎國公府？”
尹清妍將尹昭所露神情皆盡收眼底，果然，她的好父親最在意的就是丞相府的名聲和形象！
今日黎國公府匯聚京都名門公子，若她是這副殘軀敗殼模樣出現在各家名流公子面前，還真是會丟了丞相府的顏面。
“父親！女兒今日有罪，特來請父親責罰！”
尹清妍立即跪在尹昭面前，面上誠懇，雙膝跪地有聲。
尹昭蹙眉，“可是今日黎國公府出了什麼事情？”
尹清妍抬眸委屈道，“也不知為何，今日顧椒世子竟然推我墜水，我還以為今生會再無緣陪伴父母身邊盡孝！”
尹昭震驚不滿，“顧椒好好的怎麼會推你墜水？你三妹妹可還安好？”
尹清妍心中冷笑，明明面上她和尹曼容都是丞相府的嫡女，尹昭心裏就只知道心疼尹曼容。
她低聲道，“許是我有哪裏惹惱了顧世子，顧世子這才推我入水。三妹妹無事，只是……三妹妹和顧世子似乎想借我墜水一事，趕顧二公子出顧王府。”
尹昭悶哼道，“曼容還未出閣，怎麼會去摻和人家顧王府的私事？”
他詢問道，“你在黎國公府是怎麼處置的？”
他冷聲道，“顧椒是世子，不出意外，以後顧王爺的位置就是他的。”
“而顧承平是後起之秀，若無涉及利益得失，咱們丞相府就不必當人家的槍把子為出頭了！”
尹清妍愈聽，只覺心中越生寒。
尹昭身為她的父親，在知她落水后竟然無一句慰問關心，字裏行間，不是提及尹曼容那個賤人，就是提及所謂利益得失！
看來，她根本就不該顧念所謂父女親情。
她恭敬道，“我並未追究落水一事，也並未聲張是顧椒世子推我墜的水。至於顧二公子，我也出面稍加維護了一番，也算是並未得罪顧王爺。”
尹昭面色稍緩，他聽到尹清妍並未聲張，而是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裏不免寬慰——
他下次大可以利用墜水一次，讓顧王爺賣他個官場上的人情。
如此看來，今日自己這個女兒也算是做了一件有利丞相府的事情！
尹昭寬慰道，“今日墜水一事，也是委屈了你。”
“你是我相府的嫡女，日後前程不可估量，顧椒今日差點害你喪命，為父今日就去顧王府替你討個公道！”
尹清妍暗自冷笑，她的好父親可不是去替她討公道，而是去替自己討利益！
她若不是嫡女，若外祖家不是黎國公府，若沒有尹昭口中所說的前程不可估量，怕是今日她連這句假仁假義的慰問關心都沒有！
尹清妍出聲道，“女兒不委屈，只是今日府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父親和林姨娘不在府中，我就擅自做主處置了三名婢女。”
她編造道，“實在是我不得不提前做主，因外祖母那已接到風聲，她大有穿上一品誥命服進宮面聖，想處置林姨娘的架勢。”
黎國公府是帶兵用命換來的功名，如今邊疆不穩，大曆皇帝還正是器重黎國公府的時候——
若是知道她外祖唯一的女兒、丞相府正妻是受妾室殘害而喪命。屆時，別說是林姨娘的一條性命，就說是尹昭的一品官位，怕是也要降下幾級。
“你說什麼？！”
一涉及面聖，尹昭頓時急了，連帶方才零星的偽善也蕩然無存。
他厲聲逼問，“你細細說，是發生了何等大的事情，你又是如何處置的？”
尹清妍眼角略過一絲嘲諷，父親終究還是在乎自己的官聲，回道，“母親因長期服食醉心花和砒石，差些就要病逝而去！”
“我從黎國公府趕來時，母親就已經在暖梅院裏囈語不斷，現下喝了葯，總算是消停睡了過去。”
“我今日才得知，林姨娘好心，此前派了三名婢女去照顧母親。可誰知這些婢女竟然倒打一耙，竟說是林姨娘吩咐她們謀害的母親！”
尹昭立即怒斥道，“胡鬧！”
“你林姨娘蕙質蘭心，這些年將丞相府後院治理的井井有條，怎會指使人去害你母親！”
尹清妍斂下憤怒神色，“父親說的是！”
“可那些婢女振振有詞，說常來府中的大夫早已收了林姨娘的銀兩，早早的去北上逍遙。”
“她們還說，林姨娘還各給了她們十兩銀子。我想着這肯定是胡話，我的月例不過也就一兩銀子，可誰知，竟然還真從她們的房裏搜出三錠十兩銀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