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魚兒上鉤了

柳玉竹這次才算是清晰地聽到了施韻舟的聲音，又擦了擦眼睛，看到是自家夫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睏倦地說道：“夫君，這麼晚了，早點睡吧。”

關山月在一旁看得心裏泛酸，曾幾何時他也是有妻子的人，雖說鐵玉娘身材魁梧，人長得不怎麼漂亮，可也算得上是貼心可人，溫柔賢淑啊，每次揍完他，都會抱着他進房，讓他趴在床上，給他上藥。

呃，好吧，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凄慘，和別人家乖巧可人的妻子完全不同，說來真是讓人心酸。

柳玉竹和施韻舟甜蜜相處的場面被關山月看在眼裏，很是心塞，於是帶着莫名的煩躁，大步離開大堂，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回到房間，鬱悶地倒在床上，悶頭睡覺。

這兩人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還這麼甜膩，真是不嫌臊得慌，還有喂狗糧什麼的最討厭了。

而另一邊的柳玉竹則是在施韻舟的懷中迷迷糊糊地回了房間，施韻舟把柳玉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去洗了個澡，擦乾身上的水，才躺在柳玉竹身邊，閉眼睡著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柳玉竹忽然從睡夢中醒來，轉頭便見到自家夫君，愣了一下，隨即想起昨晚夫君便回來了，還是施韻舟把她抱回床上的，便放下了心。

柳玉竹側身，右手拄着腦袋，安靜地看着施韻舟，她知道施韻舟和關山月昨晚是去找揚城的巡按御史商談合作的事，談到那麼晚才回來，應該是談成了的。

這事本來柳玉竹也想要去，畢竟她是醫毒兩道都很擅長的人，若是那位巡按御史不肯答應與他們合作，柳玉竹就打算用她精心調製的毒藥給那個不識相的巡按御史灌進去，那毒藥可以讓人渾身發癢，腹脹作痛，絕對是折磨人的好法子。

不過施韻舟和關山月去了，若她也跟着過去的話，家裏的兩個孩子就沒人照顧，要是遇到些什麼危險，僅憑兩個孩子很難抵擋，所以柳玉竹被逼無奈只能留下保護兩個孩子。

但柳玉竹還是把那份毒藥交給了施韻舟，要他在合適的時機使用，也不知道用了沒有。

此時已是辰時三刻，天色不再那麼昏暗，遙遠的天際隱約有着亮光出現，刺破了原本籠罩在揚城上空的混沌黑暗。

亮光透過窗戶，從柳玉竹的背後投影到床上，剛好落在施韻舟的眼角，施韻舟眼皮下的眼珠蠕動，像是要蘇醒似的，柳玉竹趕緊支起身子，將這一抹煩人的亮光擋住，看到施韻舟繼續安睡，她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的甜蜜味道。

又過了半晌，柳玉竹忽然想起她該起來做早飯了，起身為施韻舟掖好被角，不讓那調皮的亮光打攪自家夫君的美夢，隨後穿好衣服，邁着輕盈的步子走出房間。

早餐沒那麼多講究，來到這裏這麼多年，大多吃的都是米粥，配一小疊鹹菜，偶爾還會做些包子，勉強也算是一頓豐盛的早飯了。

要知道唐華國經歷戰亂，如今被天武國統治，百姓的生活水平與以前相比，遠遠不如，很多百姓早上都是不吃飯的，如果要出去做活，便弄個飯糰，路上吃了，精神昂揚地去上工。

好在柳玉竹之前行醫救人，攢下不少銀錢，不然到現在一直坐吃山空，他們早就得餓肚子了。

如今揚城被天武國歸於治下，將城裏城外的大夫郎中絕大多數都被殺光了，外面已經完全看不到還有救治病人的大夫，倒是有不少崇信巫神的百姓請了巫廟的巫祝前往家裏救助，只是那些巫祝哪裏懂得救人，全是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攪合在一起，混入涼水，灌入病人腹中。

有患病的百姓拖了一段時間病好了，便以為是巫廟的巫祝起了效果，更加信奉巫神，可更多人卻是在巫祝胡亂地灌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進去后，病情反倒更加嚴重，沒兩天就一命嗚呼。

巫祝對病好的百姓自然是寬厚仁善，大肆索要銀錢，若是銀錢不夠，甚至會以向巫神敬奉的名義直接搶奪百姓家中值錢的東西，而那些被巫祝治死的百姓卻是不敢聲張，就怕被巫祝強行按上褻瀆巫神的名頭，不僅家當要被那些黑了心腸的巫祝侵吞，甚是連家人也會被巫祝押上祭壇，執行火刑，聲稱是巫神降下怒火，要凈化異教徒的靈魂……

如此一來，揚城沒幾年就被那些個巫祝搞得混亂不堪，人口大幅度減少，死去的人比當初打仗時還要多十幾倍。

現在揚城之所以還有這麼多人，看起來仍舊繁榮昌盛，只是因為巫廟會讓其他地方移民進城，這些年下來，揚城附近的鄉村，很多都被打包帶走，進了城中。

剛開始這些進城的百姓還以為進了城能過上更好的生活，至少不會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但沒多久，他們天真的想法便被比豺狼還惡，比虎豹還兇猛的巫祝徹底打碎了希望。

他們被帶進城，會有人給他們安排活計，這些活很重，連許多成年男子都堅持不下來，但巫祝卻要求所有人都要做活，無論男女老幼，不幹活就沒有飯吃。即便做工，也會有監工在旁邊看着，一旦出了點差錯，如毒蛇一般的鞭子就像是雨點般噼里啪啦打了過來，甚至有時人被活活打死，也只是隨意扔到城外的亂葬崗而已。

這裏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死人，他們早已麻木不仁，也有小孩子被重活累死，老人更是在一個月內便大多都被餓死或是勞累而亡。

但這些悲慘的事情流傳出去，卻很少人相信，他們覺得那些巫祝是頂好的人，每日為他們向巫神祈福，保佑他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因此始終很少人知道。

這些巫祝還會倡導全城百姓捐錢捐糧，隨後便以巫神的名義去城外的貧民區施粥，雖然這些米粥很是稀薄，但至少能吊住那些難民災民的命，這些看在城內的百姓眼中便是大大的善舉，所以他們覺得巫廟的巫祝遠比之前的官府要好得多……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募捐上來的大多數的錢都被巫祝們給揣進自家腰包了，得空的時候他們便改頭換面，成為揚城內首屈一指的富豪，揮金如土，縱情聲色，維持着這揚城繁華的盛景。

至於那些貧民區時不時消失不見的流民則沒有人看在眼裏，就彷彿路邊的一條野狗都不如，其實那些人都被巫祝送進了礦井，正在給那些黑心的巫祝挖礦呢，直到累死在礦中，才算是結束了這悲苦的一生。

柳玉竹通過追查已經找到那些巫祝壓迫百姓的地方，那些就像是巫祝的私人領地，有士卒駐守，等閑連官兵都進不去，更遑論是尋常人家，防守如此嚴密，也難怪大多百姓都不知道這些巫祝的暴行。

小孩子精力多，很是活潑，柳天賜早早地起床，要幫娘親的忙，柳玉竹便打發柳天賜去叫醒爹爹和妹妹，至於關山月，愛起不起，如果起得晚了，沒米粥剩下，他便只能餓着肚子。

關山月抗議過很多次，然而都被柳玉竹無情鎮壓，反觀施韻舟，柳玉竹甚至會把米粥端到房間內，喂施韻舟喝粥，關山月對此只能感嘆，他就是個沒人疼的孩子。

不過關山月自我調劑的能力很強，便是餓着肚子，也能和柳玉竹爭辯半天，沒多久便把這事給忘到腦後，只不過每天早上，他再也不敢晚起了。

柳天賜把人都叫起來后，各自刷了牙洗漱完，做到桌旁，柳玉竹把米粥和鹹菜以及肉包子都端到桌上，幾人便忍不住咽口水，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桌上的包子。

“好了，別跟餓死鬼投胎似的，開始吃飯吧。”柳玉竹很‘偏心’地瞪了一眼關山月，沒好氣地罵道，卻對另一旁餓狼撲食的施韻舟柳天賜父子二人視若無睹。

關山月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裏就是多餘的，仔細想想還真是多餘的……這個事實更令關山月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們昨晚去做的事怎樣了，成功沒有？”柳玉竹小口喝了一口米粥，細細嚼着，咽下去后說道。

關山月不想搭理這個偏心的婆娘，便沒開口，施韻舟見狀只好回道：“已經商談成功了，那位巡按御史是個知進退的人，我們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立馬抖得跟篩子似的，軟得像麵條，後來聽說我們無意要他的命，只是來找他商談合作后，像是變了個人，侃侃而談。”

關山月瞥了一眼施韻舟，淡淡開口：“施公子，我怎麼見到的和你說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那是你眼睛不好！”施韻舟還沒開口，柳玉竹便嗆了他一句，不等關山月大怒，又問道：“你們可以肯定這位巡按御史會聽從我們的話？”

關山月愣了一下，習慣性地摸了摸懸在腰間的天運扇，說道：“應該會答應吧，畢竟我們是為了他好，這是雙贏的買賣，他沒理由變卦啊。”

柳玉竹就知道這個傢伙靠不住，便扭頭問施韻舟，道：“夫君，那巡按御史答應你們怎麼合作？他同意我們說的那個引蛇出洞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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