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狡龍離施計間八仙 何仙姑轉世變素女(3)

“雲母山中雲母生，五色雲母蘊其中。修真問道來此處，常食雲母把仙登。雲母山中雲母溪，純澈甘甜似花蜜。若得雲母煮水喝，身輕如燕登雲梯吶……哈哈哈哈……”張果老眯眼醉卧在雲母山上一片草叢裏，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兒。

不遠處，已然出落成十四歲少女的何瓊正背着茶簍，一步三跳地過來，見張果老的毛驢正低頭啃食青草，一對長耳一動一合煞是可愛，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脖頸：“老伯伯，這是你的毛驢嗎？”

張果老睜開眼睛，瞧了她一會兒，方道：“不錯，正是我的毛驢。”

何瓊又道：“你方才唱的曲子可真有趣，吃了雲母粉，喝過雲母水真的可以成仙嗎？”

張果老撫須道：“這是自然，仙家不打誑語……你的前世不是……”意識到自己失言，張果老忙捂住嘴巴，訕笑道，“你願不願意修仙啊？”

何瓊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我當然願意了，我自小就是喝着這雲母水長大的，卻也未見我成仙啊。”

張果老一下子跳了起來，嘟着嘴道：“小娃娃，你是不相信我嘛？你聽好了，吃雲母粉可以身輕如燕，如果你能積滿功德，假以時日必可成仙。至於這雲母水嘛，自然須得配合雲母粉來吃才有效果，你只飲其水，並不曾食其粉，當然無用。還是讓我來教你如何採集和服食雲母吧。”

聞言，何瓊心中甚為歡喜，匆匆謝過張果老，認真學了起來。

自此之後，她便常常行走于山間，因為服食雲母的緣故，逐漸變得身輕如燕，往來山頂，猶如駕雲而飛。

這一日，何瓊正斜倚在山間一棵老樹上小憩，等着張果老來，卻左等右等皆不見人影。因見山崖枝丫處，一小小鳥巢中藏有數只嗷嗷待哺的小鳥，而母鳥卻久候不歸，便不由得心生憐憫，意欲去捉幾隻小蟲兒來餵食。

正當她輕輕起身欲從老樹上躍下之際，那老樹枝卻忽然受力不住從中斷裂，何瓊便連人帶樹摔了下去。她拚命去抓山道邊的枝丫卻因距離太遠而不得，腳下也並無一物可借力而踩，縱然身輕如燕但並未習飛行之術，當下也只得眼睜睜地看着萬丈山石從眼前劃過。耳畔風聲呼呼作響，口中也灌入些許涼風，何瓊不由驚懼大叫：“救命啊——神仙爺爺救命啊——”

張果老不緊不慢地現身，伸長脖子朝山下望去，正欲出手救她，卻被一人搶了先。你道那來人是誰？白衣翩然，仙風道骨，正是呂洞賓。那呂洞賓急忙飛身而下，將何瓊攔腰抱起，二人踩着雌雄寶劍緩緩飛至山頂。

張果老瞧着昏睡過去的何瓊，歉意道：“仙姑啊仙姑，你可不要怪我哦，我這不是為了激發你成仙的決心嘛！”

呂洞賓緊張地查看了何瓊的傷勢后，這才放心地將她放至地上。

“喂，她現在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哪裏禁得起你這般驚嚇。”呂洞賓抗議道，“小心日後她得知前因後果，用定身法啊將你給定起來，好報這一嚇之仇……”

張果老嘴一嘟，委屈道：“她如今已滿十四歲，再過得兩三年便到了適嫁年齡，我不早點行動，萬一她眷戀紅塵又不肯成仙了該如何是好啊？我嚇嚇她，讓她知曉神仙騰雲駕霧的好處，然後再教她些飛行之術，關鍵時刻也可保身啊。”

呂洞賓神情一軟，忙道：“對，你說的很對，不如讓我來教她吧。我相信憑她的聰慧與悟性，一定可以很快就能學會的。”

“話雖如此，但我們還有捉拿龍離的任務啊。”張果老奇道，“你是我們之中法術最高的，你不在，我們可怎麼辦啊。”

呂洞賓看了何瓊一眼，一本正經道：“教化仙姑同樣重要，她早日歸位於我們八仙捉拿龍離也有益啊。再說這兩件事未必只可擇其一，我也可以同時兼顧嘛。好了你就放心吧，我自會跟鍾離師父解釋的。”

張果老想了想，知曉呂洞賓心意已決，再多說也沒意思，只得道：“好吧……那就依你所言吧，只是那執明神君有何古怪你可查探清楚了？”

呂洞賓點點頭，二人便不再言語。

送走張果老，呂洞賓忙將何瓊扶了起來，又從袖中取出一枚仙棗喂她吃下，那何瓊只覺口中清甜無比，五臟六腑亦感清爽有力，不一會兒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白衣公子，端的是仙姿飄逸，宛若謫仙，何瓊心中暗驚，只覺此人眼熟非常，卻想不起何時何處見過，只得先掙扎着起身，拱手謝道:“多謝哥哥救了我，我叫何瓊，不知哥哥如何稱呼家住何方，他日我定登門致謝。”

呂洞賓一愣，不禁莞爾，暗道:“仙姑的轉世現在只有十四歲，叫我一聲哥哥也屬正常。只不過待她將來恢復了記憶，只怕我就要遭殃了。罷了，罷了，我還是不要作弄她了。”

“我是呂洞賓，區區小事不必掛懷。”呂洞賓笑道，“方才你所食用的乃是仙棗，怎麼樣，好吃嗎？”

“仙棗？怪不得這麼清甜。”何瓊奇道，“哈……這麼說你也是神仙嘍？那一天我遇見了一位老伯伯，他告訴我說吃雲母粉可以身輕如燕，那你快告訴我吃了仙棗會有什麼用，我會不會馬上就成仙啊？”

“你啊你……”呂洞賓好笑地用摺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如果做神仙有這麼容易的話，那豈非人人都可以成仙了嗎？你遇見的那位老伯是張果老，我們八仙之中就屬他最貪吃，日後你自會明白的。你想成仙，難也不難，難的是你能不能絕情棄愛，拋卻紅塵從此清心寡欲一心向道，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不難的是，你有慧根有天分，只要你肯用心一定會成仙的。”

何瓊想了想，笑道:“這有何難？我一生不嫁專心修道也就是了。”

“那你的父母呢……他們遲早都會老去，若無人照顧孤苦無依，豈不悲慘？這，你也可以捨得下嗎？”呂洞賓認真道。

“這……”何瓊遲疑了一會兒，方道，“我若成仙便能夠造福更多的人，相信……他們終會理解的。若我真有仙緣，自會安排好父母之事，再成仙。”

呂洞賓見她芙蓉面上隱隱釋然，又流露出從前的明媚爽朗，也頓覺心中無比暢然，他仰首看了看九霄之上萬卷流轉的雲層，笑道：“‘瓊’字雖好，卻並不能襯托你的氣質萬一，不若我為你取一更貼切的名字，如何？”

“若呂上仙有心賜名，不妨說來聽聽？”何瓊沉思道，“我聽老伯伯說每個凡人成仙后都會有自己的仙號，那我的仙號又是什麼？”

“你啊……你……哈哈，果然是一點沒變，性子啊還是這麼急。眼下你還未成仙，就先叫你‘素女’好不好？”呂洞賓輕笑道，“只因你一襲素衣，心性淡泊又氣質出塵，我覺得這兩個字就甚好。”

何瓊點點頭，取下背上藥簍，從中取了幾枚桑葚遞給呂洞賓：“這桑葚生津止渴，很是甘甜，你嘗嘗看。”

呂洞賓眸中晶亮，含笑接過，忽一眼瞥見草叢裏躺着一白色瓷瓶，便將它撿起來細細瞧了瞧。

何素女道：“這是什麼？”

“這是百花蜜罐，是百花仙子所釀。”呂洞賓無奈地搖搖頭，“一定是張果老貪吃，向百花仙子討了來的。”

“既是這樣，就勞煩呂上仙帶給張果老吧。”

“哎……他那麼貪吃，發現不見了早就找來了，這會兒還沒見他來便可料想到，這是他故意留下送給你的，你還是好生收着，別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呂洞賓說罷，便不由分說地將百花蜜罐塞到何素女手中，鄭重交代道，“也許日後你可以用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