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追的人是我
“這位姑娘，終點站到了！”
公交車師傅的這一聲叫喊將白傾傾從過去的回憶中驚醒，慌忙站了起來對師傅說了句“抱歉”，用手輕試那些微濕潤的眼眶，下了車。
看着眼前的景色，昔日的種種又湧現眼前，白傾傾沒來由的一陣感傷和焦慮。
她曾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在回到A大，如果不是周司的一番開導，也許這一輩，她都不想去翻開這一頁被她合上許久的書頁，她害怕自己無法承受。
眼前這座承載了她青春的城池，看上去竟一點都沒有改變。
白傾傾順着道隨意地逛着，將周邊的一切和往日的景象重疊在一起。學校周圍的街道看起來並沒多大變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依舊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店鋪，每到飯點或者是周末，這條街上總會被學生擠得水泄不通，熱鬧極了。
她還記得蘇新葉拉着她在攤位上買炸串、烤串吃的情景，記得官子衿拉着她到小書鋪買英語真題的情景，記得莫然一臉豪氣地說走小爺請你吃飯的情景。
也記得那個人，記得每次都教訓她愛吃這些不衛生的零嘴，但依舊給她買的情景。
熟悉的畫面不停的閃過，此刻有的不是難過，也不是痛苦，只是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她停了下來，看着眼前的麵館。招牌似乎被翻新了一遍，黑色的漆板上印着大碗好麵館五個大字。
那個時候她最愛吃的就是這家的紅燒牛腩面。湯底是老闆燉了一夜的牛筒骨湯，牛腩入口軟爛，再配上老闆娘獨家的紅燒醬，一大碗面，簡直是實惠又好吃。
學生時代總是單純，只要能吃飽，喝足，睡夠，不掛科，再談場戀愛，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是圓滿。
白傾傾走了進去，這個時間飯店裏的人不算多，她走到以前常坐的角落，發現早已有人先她一步坐在那位置上。
巧得很，就在白傾傾走過來的那一刻，那人抬起了頭，整張臉落在了白傾傾眼前。
“這麼巧。”對方開口說道。
白傾傾看着對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啊！真巧！”
真的是太巧了，若不是白輕輕臨時起意，她真的要懷疑許思舟是不是一直在打探她的行蹤，尾隨她來的。
過來點餐的老闆娘，看了看他們兩人，“呀！這不是之前常來店裏的俊俏小兩口嘛！姑娘，幹嘛站着，快坐下！”
店裏的老闆娘還一如既往的熱情啊！白傾傾一臉尷尬低頭坐了下來，倒是許思舟一臉自然，甚至還帶了點愉悅的神情，“老闆娘還記得我們！”
老闆娘呵呵地笑着，“那當然！你們倆長得那麼俊，以前又常來，還總愛坐這個位置。我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那還不是因為某個孤僻鬼，說這個位置清凈。
“怎麼，小兩口回來懷緬過去呀！當時我就很看好你們這對，我還和我家那口子說過，你倆真配！簡直就和電視裏那些電影明星一樣。”
白傾傾聽得臉更加尷尬，很想告訴這位太多熱情的老闆娘，他們已經不是那樣的關係。
可許思舟卻接過話，說道，“老闆娘現在能點面嗎？”
“能，怎麼不能，還是紅燒牛腩面和清湯牛肉麵，對不？”老闆娘依舊樂呵呵地說道。
許思舟問道，“對嗎？”
白傾傾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老闆娘真是好記性，一會在牛腩面里多放點蔥和香菜！”笑着對老闆娘說道，還多了平時沒有的人情味。
“好勒！小夥子，對媳婦真好！”說完，樂呵呵地走了。
白傾傾等老闆娘走遠后，才抬起了頭，問道，“你為什麼不解釋。”
彷彿知道她會這麼問似的，誠懇的答道，“老闆娘太熱情了，我不想壞破她的心情。你要是介意！那我一會等面來了在給她說說。”
許思舟這幅認真的樣子，反而讓白傾傾覺得自己想得太多，內心不禁笑自己多疑，“不用了，我沒介意！”然後又繼續低下了頭。\0
不一會，面就端了上來。白傾傾一直低着頭，默默地吃着面。
一條一條一直往嘴裏送，她覺得這面好像怎麼都吃不完似的。
看着對面的人一直埋頭吃面，許思舟有些無奈，“有那麼好吃嗎？這臉都要掉到碗裏去了！”
白傾傾頓時手僵了一下，抬頭看了眼也正在看着她的許思舟，頓時有點惱怒，“好吃，反正比你的好吃多了！”
許思舟一臉不信，“是么？我怎麼覺得還是我的比較好吃。你那個看起來紅油油的一片，一看就不健康。”
白傾傾最討厭別人說她的食物不好吃，你可以不尊重她，但是你不能不尊重她的食物，“許思舟，你不毒舌會死啊！以前許姨都說我的比較好吃，說你的那個看清來就是清湯白水，沒味！”
對面的人神情忽然閃了一下，眼眸里原本逗趣的光一下子暗淡下來，換上了些許落寞。白傾傾不清楚究竟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才會讓許思舟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許姨的病情有變化？
小心翼翼地問道，“許姨！她沒事吧！”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她很想你。特別是剛過去的那年，總是吵着要見你！”又重新夾起碗裏的面。
傾傾一聽，眼眶立刻就紅了，“我也很想她！她過得好不還！現病情怎麼樣了！”
許思舟抬了抬頭，笑着安撫面前這個擔憂的女孩，“放心，她很好，只是還是會忘這忘那的，越來越像個小孩，有機會，你去看看她。”
“好。”白傾傾又低下了頭，也繼續吃着碗裏的面。
“小傾，你長得真好看，小舟這眼光真好。”
“嗯！連口味和我都那麼像，我喜歡！”
“要是以後小舟對你不好，你來找許姨，許姨幫你出頭。”
“小傾，你下次什麼時候在來看我啊！許姨想見你！”
那些話，言猶在耳，那些人，卻此去經年。
其實她從許思舟的話里，知道了許姨的病比以前更加嚴重，不由得鼻頭一酸，眼淚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白傾傾伸手抽了張紙，誇張的說道，“不吃了不吃了，這紅燒口味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辣了，辣得我眼淚鼻涕都出來了。”還邊抽着鼻涕，也不管許思舟是不是還在吃着面。
“嘖！能不能注意點個人形象！我還在吃着呢！”許思舟一臉嫌棄。
白傾傾停下動作，怒瞪了許思舟一眼，“你付錢！”起身跑了出去。
他知道她是出去發泄自己，也知道她不願意他此刻跟着過去。
許思舟看着眼前的那碗還沒有吃完的面，伸出筷子夾了一條：嗯！味道好像是比他的好吃！只是根本就不辣！
接着那碗紅燒牛腩面就一下就被某人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那碗吃了沒幾口的清湯牛肉麵還好好地在桌上放着
許思舟接完賬，走了出來，看見白傾傾正用腳踢着地上的石子，慢悠悠地來回地踱着步。
看來心情有變好了一點。
走了過去，“小心點，別一會又把自己給踢倒了!”
白傾傾抬起頭，眼眶裏還是帶了些紅色，看了眼面前正在打趣他的人，給了他個你幼不幼稚的眼神。
然後說道，“我還想去學校走走，你有事就先走好了。”不送，再見。我不想和你一起！
“我沒事，我也想走走，正好消食。”許思舟答道，打破了白傾傾最後的幻想。
無奈啊！白傾傾一臉鬱悶，就算是千萬般不願意，也不得不和許思舟一起逛着校園，至少看着許姨的面子上。
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南方的秋，葉子依舊還墜着那鮮艷的綠，A大的校園看上去還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樣子。
一幅幅青春的面孔，一雙雙含着對未來充滿期待的眼神，還有一張張淳樸而乾淨的臉，從他們身邊來回走過，白傾傾內心不禁感慨，原來這就是曾經的自己有過的樣子。
想想現在的自己，看看現在的他，彼此都不在是當初的樣子。就算走在過往的路上，他們也還是回不去了！
南方的秋，風很舒服，落在身上一點寒意都沒有，涼爽極了，彷彿能撫平人內心的波瀾，帶給人平靜。
此刻，雖然許思舟在，但不知怎麼的，她的心卻不在向以前一樣劍拔弩張，只想安安靜靜的享受這一刻寧靜。
“我想去草坪上坐會。”白傾傾提議道。
“好。”
A大的草坪，是白傾傾最喜歡的地方，一眼望去都是大片大片的綠，在糟糕的心情只要到了這裏，都會全部忘掉。
他們找了快空地坐了下來。
“這還是一點都沒變。”許思舟開口說道。
白傾傾抬頭看着涌動的雲，和蔚藍的天，心裏的設防也放了下來，“是啊！還是原來的樣子。到這裏我就能想起那個曾經跟在你後面，追着你跑那個傻傻的自己。你說你，我一個大美女滿校園的追着你，你還跑，要是別人早就樂上天了！”
許思舟輕笑了一聲，“是么！”
“廢話！你都不知道當時追我的人都可以從東門口排到西門口了好嗎？”白傾傾閉着眼，自然地說道。
風依舊在輕柔地在吹撫着，陽光照在身上，軟綿綿懶洋洋的。白傾傾躺了下來，心裏沒想太多，也沒有太多的顧忌，只想舒舒服服就這樣躺着。
她實在是太累了，高強度的工作和連日來的繃緊感，在這樣安逸舒適的環境裏，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不知覺的睡著了。
許思舟看着眼前的睡着的人，白皙的臉，不畫而黑的眉，光穿過修長的睫毛，在臉上灑落一下一片稀稀落落的陰影，輕輕一動，彷彿像蝴蝶舞動的羽翼，渡着淡淡薄光，就像遺落在人間的仙子。
就像他最初見到她時，身上就透着這樣的光，一下子照進了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許思舟，你等等我，別走那麼快嘛！你的腿太長了，我跟不上了。”白傾傾對着追了一路的許思舟大聲喊道，也不理路人那些奇怪的眼光。
許思舟就這樣停了下來，冰塊的臉彷彿又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霜，轉了過來，白傾傾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住，一時剎不住腳，慣性摔倒在他懷裏。
他好像一臉嫌棄的推開了懷裏的白傾傾，不耐煩地說道，“白同學，你追了我那麼多天，到底想幹嘛！”
白傾傾看了看眼前這個皺着眉頭，帶了些微怒氣的許思舟，“你說我想幹嘛！”邊笑邊將自己的臉向許思舟靠近。
突然湊近的白傾傾，讓許思舟不由得慌亂的退後了幾步，直覺就得離現在這個笑得如陽光一般燦爛的人有點危險，“我.....我怎麼會知道。”
“哎！”白傾傾嘆了口氣，垂頭喪氣，“我還真是失敗，追了你滿大個校園了！所有人都知道我白傾傾喜歡你許思舟，就你還不知道我要幹什麼！你說我怎麼那麼失敗啊！”委屈地搖着頭。
許思舟一副訝異，他沒想到白傾傾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說了出來，愣了會神，“白同學，可是我並不喜歡你。也請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再次出乎他的意料，白傾傾臉上並沒有出現以前那些告白女生的失望的樣子，反而眼裏放着光，固執得看着他“我知道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又怎麼樣！反正我都決定好了，我會一直追，追到你喜歡我為止。”
那樣執拗的目光讓他的心在那一刻彷彿被什麼拽了一下，久久都回不神來。當他再想明白時，卻發現自己的那顆心早就住進了一個人，住進一個固執地說著喜歡她，追着他，說他長得太好看了的女孩。
許思舟看了看眼前這個睡得正香的人，髮絲被風吹得有些散落。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撥弄散落在前額的碎發，呢喃說道，“小白，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難而退，讓所有人知道你追的人，是我，許思舟!”
小白，你逃不掉的，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