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相親
蘇小小來十三師看田村的消息,不知怎麼讓楊佩佩知道了,她畢竟是過來人,對兒子的一切明察秋毫。她總覺得事情並不那麼簡單,雖然兒子救了那女孩兒,但她已在田村住院的時候來過,可這第二次來看田村,就讓她覺得兩人的關係有些不簡單了。
作為女人,楊佩佩和所有的母親一樣,註定要為自己孩子的幸福負起責任來。蘇小小是歇馬屯的姑娘,在楊佩佩的眼裏,這樣的女孩兒,無論如何是配不上田村的。田村不僅是她的兒子,還是堂堂的年輕軍官,說什麼也不能找一個農村姑娘。在她的心裏,她早就為兒子設定好了未來的婚姻,她希望兒子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做自己的兒媳。
田遼瀋回來后,楊佩佩就把田村和歇馬屯姑娘來往的事說給他聽了。
田遼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臉的激動,他不明所以地說:歇馬屯的女孩兒怎麼了?只要田村願意,我看就成。
楊佩佩頓時拉下臉來。別看田遼瀋是副軍長,在工作上他是首長,可家裏的大事小情歷來是她說了算,田遼瀋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柜。這會兒楊佩佩的臉一冷,田遼瀋就自知說錯話了,趕緊用探詢的目光望着她。
楊佩佩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輕嘆一聲:咱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真要找個農村媳婦,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你就想讓他年紀輕輕的兩地分居,生個孫子也是農村戶口?
田遼瀋對這一切的後果還真沒考慮那麼多,他心悅誠服地追問道:那你說咋辦?
楊佩佩胸有成竹地拍拍田遼瀋的手:我已經和干休所的老石說好了,他家那個三丫頭剛從護校畢業,也在十三師當兵。讓他們見一見,說不定這事就成了。
田遼瀋對這些婆婆媽媽的家務事沒什麼興趣,他喜歡指揮千軍萬馬,那才是他樂意乾的,這些瑣碎事,他一概放手不管,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說:行,你說咋的就咋的,只要田村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楊佩佩知道在這件事情上田遼瀋是不會幹涉的,自己也不過是例行通報一番,她意猶未盡地說下去:老石是咱們的老戰友,知根知底的,他家那三丫頭,我一直看着不錯。
田遼瀋看着手裏的一份文件,心不在焉地哼哈着。
那我就這麼辦了,老田。
第二天一上班,楊佩佩就給柳師長打了電話。她在電話里也沒和柳師長說實話,只說自己最近身體不太好,想見見兒子。她和柳師長是熟人,還在一個團里呆過,話說得深點淺點的也都無所謂。
田村馬上就得到指導員的通知,說他母親病了,讓他回家一趟。
田村接到通知后,沒任何猶豫就出發了。他不知道母親得了什麼病,前幾天和母親通電話時還好好的,怎麼說病就病了。坐在火車上,他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等他匆匆趕到家裏的時候,看見母親正坐在客廳里看報紙。從氣色上看,母親與以往沒有什麼兩樣,他驚訝地問道:媽,你不是病了嗎?
楊佩佩放下手裏的報紙,故意繃著臉說:我不說病,你能回來呀?
田村鬆了口氣,坐在母親身邊,親昵地攬住母親的肩膀,說:媽,沒病就好,你不知道,都快嚇死我了。
母親歪過頭,瞅了田村好一會兒,才正色道:兒子,跟媽說實話,你和歇馬屯那個女孩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村沒料到母親會突然問起蘇小小,他愣了一下。他知道,母親遲早是要過問的。在他的潛意識裏,他知道母親是不會同意他和蘇小小好的。這種擔心一直影響着他和蘇小小的交往,當然這種感覺還只是在他的意識深處。在他還沒有想明白如何處理和蘇小小的關係時,母親終於從幕後走了出來。母親冷不丁地一問,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他輕描淡寫地說:沒怎麼,我救過她,這事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她還來部隊看過我。
真是這麼簡單嗎?
他點點頭道:就這麼簡單。
看到母親的架勢,他知道如果自己說實話,母親肯定是不會同意的,況且和蘇小小的關係,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彷彿他是行走在十字路口的行人,下一步向何處去還沒拿定主意,正站在那裏張望。
聽了兒子的話,楊佩佩一下子高興起來,她拍著兒子的肩膀說:兒子,你回來一趟也不容易,想吃什麼跟媽說,媽給你做。
母親的口氣和態度,終於讓田村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他感覺到,母親和這個家是那麼好。
晚飯後,楊佩佩衝著鏡子打扮了一番,又讓田村洗了臉,還幫他把頭髮梳理了一番。田村不明所以地看着母親忙前忙后,等一切都弄好了,楊佩佩才拉着田村說:走,兒子,跟媽去串個門兒。
田村稀里糊塗地跟着楊佩佩出了家屬院,又繞了半條街,到了干休所。她輕車熟路地來到一戶人家,摁響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離休的老石和老伴熱情地把他們讓進了屋裏。田村和母親並排坐在沙發上,老石和老伴就像看親兒子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石沖楊佩佩說:你和小田在師里工作時,我去師里檢查工作,那時,這孩子才這麼高,還滿地打滾兒呢。說完,老石還用手在空中比劃着。
楊佩佩也笑吟吟地說:都十好幾年前的事兒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這時候,老石的老伴站起身,在田村的身邊坐下,仔細地打量着他,還不住地點着頭,一臉的喜形於色。
楊佩佩看田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就沖老石問:三丫頭在家嗎?
在,在呢。老石說著,就回頭喊:小蘭,你看誰來了?
直到這時,田村才意識到這是誰家了,果然,石蘭出現在他們面前。
老石高興地沖石蘭介紹道:小蘭,這是你楊阿姨,小時候你可沒少讓阿姨給打針呢。說完,朗聲笑了起來。
石蘭笑吟吟地瞥一眼田村,才向楊佩佩問好。
楊佩佩看着石蘭,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她望着石蘭水靈靈的一雙眼睛道:小蘭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說到這兒,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拉過身旁的田村,往前推了推道:這是我兒子田村,你們在一個師,這次認識一下,以後就可以多來往了。
田村和石蘭你望我,我望你,然後就忍不住一起笑。看着他們的樣子,兩家的老人有些不明就裏,老石就揮着手說:你們年輕人先聊着,我們到裏屋坐。
說完,幾個人鑽地道似的,很快就在客廳里消失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時,他們才痛快地笑出了聲。
田村不解地問:哎,他們這是幹嗎呀?
石蘭撇着嘴說:這還看不出來?他們是給咱倆介紹對象呢。
在這之前,老石已經和石蘭談過了,側面、正面地把田村介紹了一通,介紹完還總結似的說:這小夥子有出息,立過二等功。
石蘭也不點破父親的話,只裝成沒事人似的聽,這是昨天的事,沒想到今天田村就來了。
她問田村:你媽沒告訴你來我家幹嗎呀?
田村搖搖頭,只說這趟回家是來看母親的。他又問石蘭什麼時候回師里,石蘭為難地說:我們家想讓我在軍里工作,離家裏近一些。我兩個姐姐都結婚了,也照顧不了家。
田村點點頭,此時,他突然有了心事。他想起了蘇小小,眼前的一切何去何從,自己也該有個了斷了。一想起蘇小小,他的心裏就變得複雜起來。
石蘭見他有些發愣,就問:你對未來是怎麼打算的?
他醒悟過來,忙說:我媽也想讓我調到軍里工作,但我不想去,就想在十三師干。這麼早就到軍里工作,把自己養起來,將來不會有什麼出息的。
聽了田村的表態,石蘭也堅決地說:你要是不同意調,那我也回十三師。
田村沒想到石蘭會這麼說,他獃獃地看着她,好半天沒有說話。但在他的心裏,已經飛快地把石蘭和蘇小小進行了一番對比。
那天晚上,楊佩佩和他從石蘭家裏出來后,她又提出了為他調動工作的事,被他一口回絕了。
楊佩佩很生氣地沖他道:那好,咱們回去問你爸,看你爸是個什麼態度。
結果,田遼瀋聽了田村陳述的理由后,很快就表了態:我贊成兒子的意見,先在艱苦的地方鍛煉幾年,調動的事以後再說。
楊佩佩見大局已定,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把話題又轉移到石蘭身上。田村明白,母親在他的婚姻問題上是當仁不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