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全軍覆沒
不過眨眼間,低矮的山谷里一片破風之聲,逃竄的士兵一個接着一個倒下,身後的那些人卻依舊踏着他們的屍體前仆後繼。
山風呼嘯,帶着蒼涼的殺意與幾分春日本不該有的肅殺之氣。
夏思瑾站在崖頂之上,山風吹起她束在腦後的髮絲,只見她又是一個抬手一個劈手,身後將士們弓弩盡出,帶爪的繩盡數飛向對面的山林穩當地扣在樹上或地上。
那些將士扯了扯繩索,然後把手裏的繩子拴在身後樹上,便從懷裏掏出滑輪扣上繩索滑下懸崖朝對面去。
夏思瑾也收起遠鏡,順着玄溟扣上的滑輪也朝對面去。
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火,讓本就丟了主將而軍心大亂的星睿士兵更加散亂倉皇,就連副將都沒剩下幾分理智,而他那最後的冷靜讓他從大火與埋伏中意識到這是一場安排好的計策,是鳳欒想要取勝的計謀。
副將看着遠處山谷里的屠殺,心裏頭突突地跳,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然後一把抓住身旁想要逃下山的士兵嘶吼着吩咐道。
“你快去,快去駐地搬救兵!告訴他們我們受了埋伏,快去!”
那個被抓住的小侍衛慌亂地點點頭,隨後便被副將丟在地上,他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但顫抖的雙腿讓他再一次跌在地上,可想到副將的吩咐、看着遠處的火光與屠殺,他又重新爬起來朝星睿邊境駐地的方向跑去。
夏思瑾帶着一千將士穿過火海,直直地朝那些逃跑的士兵衝去,刀劍刺入血肉,火舌沖入天空,鮮血順着地勢緩緩地朝山下流去,刀光劍影,屍橫遍野,哀鴻遍野。
一直到天亮,星睿二十萬將士都沒能等到救兵,最後被圍困在山谷與懸崖之間浴血奮戰。
一夜之間,星睿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
熹微的晨光撒在儋州城外,鳳欒將士們身着的暗藍色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幾分柔和光亮,受傷的士兵被同伴攙扶着進城療傷,犧牲的人則被夥伴用架子抬着進了城登記名冊好統一掩埋。
昨夜的猩紅早已成為滾滾濃煙在山林上空飄散,鮮血依舊順着山脈走勢最後流進護城河中奔向江流。
星睿的副將昨夜被漠雪用雷火鞭擊中了左腿,而後讓漠雪抓住機會給生擒了回來,這會兒正被關在牢裏,派了個大夫給他治傷。
而昨晚他派出去搬救兵的小兵就關在他斜對面的牢裏,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沒有半點希望與生機。
昨夜他受命去星睿駐地搬救兵,可剛逃離山林里的戰場,不過走出幾里的距離就被一鞭子給掀翻在地,然後被一紅衣女子給綁回儋州城關起來。
那紅衣女子,便是領了夏思瑾的命,在去星睿邊境駐地的必經之路上守株待兔的紅燭。
這幾個人的審問自然不歸夏思瑾管,仗打完了,她的工作也暫時性結束,現在只需要好好休息便是,但她到底還是有些擔心巫墨軒那邊的狀況。
臨沂遲遲沒有消息傳回來,實在是讓她有些擔憂。
“箐藤,務必要把這封信親自送到墨軒手上,臨沂遲遲沒有消息,我實在是有些擔心。”
“主人要相信王上,他一定能處理好臨沂內事務。”
夏思瑾眉間帶着憂色,就算是箐藤勸慰的話,也絲毫沒入她心中,她只敷衍地點點頭,然後看向窗外帶着陰霾的天氣,有些喘不過氣來。
星睿全軍覆沒的消息當天就傳到了邊境駐軍中間,自然是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眾人嘩然,任誰都沒想到,短短數日內,星睿三十萬大軍便輸得一塌糊塗,而且還被敵人提前抓走了主將。
夏刑被抓和星睿戰敗的消息沒幾日就傳到了星睿皇城京都,一時間人心惶惶,朝堂更是一片動蕩不安。
春日清風拂面,帶着嫩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潮濕味道,堤岸邊楊柳隨着風揚起的方向時不時垂落在河面上點起一圈圈微波漣漪。
河上一隻香船畫舫在慢慢地飄蕩,沒有方向,只聽見船上傳來的絲竹管弦之音在耳畔縈繞,還有樂妓黃鸝般的歌聲在清麗景色中來回蕩漾。
畫舫中陳設精美,四處珠簾捲起,帷幕翻飛,帶着旖旎奢靡味道。景洛軒卧在青竹榻上,接過手下遞來的邊城密信在手裏一點點展開。
寥寥數語,便看得他擰了眉,從榻上起身緩步至窗邊,他朝着身後人揮揮手,只留下自己一個人站在窗邊看着那近水遠山出神。
半晌,他才輕嘆一聲,又拿起那封信展開,看過一遍又落下手看向遠處黛青的山喃喃自語。
“難道星睿的氣數,當真是要盡了嗎?”
復而他又嘆了聲氣,轉身將信放入燈罩中點燃,然後扔進銅盆里讓火舌盡數吞沒。
重新卧在青竹榻上眯着眼,聽着外頭鶯歌燕語任思緒一點點飄飛,忽地,他猛然拽回自己的神思,喚了在外頭侯着的管家進來。
“今日是四月初幾?”
“回王爺,四月初八了。”
“初八,離十六隻有八天了。”
聽着景洛軒兀自低語,管家一時不知他是在同自己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自從新皇登基,他便越來越摸不透這位主子的想法。
轉而他想起了方才提到的四月十六,蹙眉想着這日子到底有什麼特殊,片刻間,他睜大了眼腦海里劃過一抹瞭然,隨後他看向景洛軒時眼底浮起一絲心疼與苦澀。
他記起來了,四月十六,是離開星睿那位的生辰啊。
星睿皇宮朝聖殿內,空氣中一片沉悶寂靜,巒英站在殿外大氣也不敢出,自從景洛晨方才接到那封邊城加急之後,臉色就陰沉得可怕,一個人待在裏頭誰都不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景洛晨坐在桌前,看着手裏那封加急信件,呼吸越發沉重,額上青筋爆出,指尖捏着那信慢慢收攏,將那封信狠狠攥在手裏,隨後又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那股憤怒和不甘,逐漸鬆開手來,定定看着那信出神,信上曲折雜亂的痕迹異常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