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殺

這也太不符合金西城的性格了。他可是一個不會容許別人在他面前佈局設計的人。他本身就是世間最厲害的謀士。誰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他現在這樣任由金思雨啰嗦，真是奇怪。想到這裏，天衣不由看向一直站在旁邊不語的金西城。這一看，發現他目光正盯着衛東青，若有所思地一樣。

此時衛東青轉而面向金思雨，所以金西城才可以完全看清楚衛東青的背。難道？衛東青背後有什麼東西嗎？天衣突然想到剛才的一個細節。金思雨剛才伸手撫了一下衛東青。這個女人絕不會做沒用的事。她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嚴密有講究的。

天衣被衛東青抱着，無奈看不清衛東青後背。

“放我下來，好嗎？”

這句話一出口，天衣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衛東青從來也不聽人說這樣的話。他是個直接不拐彎的人，只要給他命令就行，不要試圖給他解釋什麼。想到這裏，天衣趕緊加了一句，

“你放我下來。”

這前後兩句話，口氣神情都不一樣了。

“她害怕了，衛東青人，你還相信嗎？”

金思雨突然後退一步，把她身邊的青鳥往前猛地一推。青鳥像個沒有意識的布娃娃一樣，徑直朝着天衣和衛東青撞來。為什麼？金思雨這是想幹什麼？天衣一時怔了一下。她想不明白金思雨為什麼突然把青鳥推向她們。兩個孩子都在金思雨手裏。作為威脅她的最有利的武器。金思雨緊緊抓住才對，怎麼會突然把青鳥推向她了呢？

天衣還沒反應過來，卻只感覺到脖子後面一熱，一個什麼東西破皮而出。徑直飛了出去。

“青鳥！”

天衣扭頭，看到了令她恐懼萬分的一幕。

一枚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武器，在半空中從小變大，徑直迎上拋過來的青鳥。天衣認出來了，那的確是她身上的小劍。以前出現過，現在，那把劍全身散發著藍瑩瑩的光，光圈外卻又一片血紅，帶着極為詭異的樣子，劈向青鳥。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劍徑直劈開了青鳥，血落如雨。

“不要！”

撕心裂肺地呼喊，天衣都不知道那個聲音是自己的。青鳥，她的孩子啊。居然被她自己的劍給殺死了。

這就是她選擇的結果？

金思雨，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不，是她早就想好了要這樣做。從一開始，她給出的那些誘惑條件，都是假的。

天衣全身顫抖，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感覺到心裏有團火在燃燒，眼睜睜看着青鳥在半天空，飛成了兩半。她瘋了一樣撞開衛東青，徑直撲過去。

她的孩子啊！

都是她的錯，是她從一開始就上了金思雨的當。

是她，全是她的錯啊。

她可憐的孩子啊。

因為有她這樣一個沒用的母親，從前生到今世，一直都處在死亡的威脅中。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她根本不配當人家的母親。

異樣，瞬間發生了。

天衣撲過去，她沒有接住掉落下來的青鳥的兩片身子。突然一道光芒，眾人詫異地看着，一個小女孩猶如一道光一樣射向在天空。圍繞着青鳥的兩片身子轉運，越轉越快，最後小女孩消失了，藍瑩瑩的光，中間是一顆白色的珠子。出現在天空，團團包裹住青鳥，再細看，那兩片身子已經合在了一起。當青鳥從天空落到地上的瞬間，那顆白色的珠子徑直鑽進了他的身體裏。

“孩子，我的孩子。”

天衣撲過去，緊緊抱住了青鳥。從頭到腳，顫抖着手摸着。

青鳥全身完好，甚至沒有一滴血。此時全身散發著黑色和血色的氣息，正在被一縷縷藍色的光吸納着，黑色血色越來越少，直至完全恢復正常。躺在她的懷抱里，像是睡熟了一樣。呼吸和溫度都和普通孩子一樣。

阿離呢？

她的阿離呢？

眼淚一滴滴滑落，天衣的心痛到了極點。

她的阿離化作了珠子，保護了青鳥。她的阿離消失了嗎？怎麼辦？她的孩子啊？怎麼辦啊？

“你看到了吧，陸天衣就是暗夜司少主，她的萬妖斬逢妖必出。你是妖，我們的孩子青鳥和你一樣也是妖，所以萬妖斬會自動斬殺他。我們的女兒阿離和我一樣，是上神，是仙，所以她才能救治青鳥。東青啊，你現在還要被那個女人蒙蔽多久？你還不明白嗎？我才是你的妻子。”

金思雨的臉上，帶着一如既往地溫柔至極的笑。彷彿剛才那血腥的一幕根本就沒有出現。

該死的女人，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天衣抬頭，盯着金思雨那張臉，不，這個女人不是沒有心。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上神，在她們眼裏，普通的人類也就像一隻螞蟻一樣吧。所以人類的生死，在她的眼裏根本不值一提。她這樣的上神，比起妖來更為可怕。

天衣又想起衛炎以前說的那些話。在上神們的眼裏，子女根本不像人類那麼重要。衛東青這樣的人，他要想有，整個青丘他的子息後代會有無數個。所以阿離和青鳥這樣的孩子，在衛東青的眼裏，也是不值一提的吧。

所以，金思雨才會用孩子來讓衛東青明白，她剛才說地話都是真的。她和衛東青才是夫妻。而陸天衣是人類捉妖人。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棋子。

金思雨，這個女人真是太厲害了。

她布的這個局，讓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也沒有反駁的可能。

“你說你是我的妻子！”

瞬間移動，衛東青一瞬間就站到了金思雨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衛東青太過高大，嬌小的金思雨被抬起的小臉正面對着他一雙高深莫測的眸子，幽深如井，深不可見底，冒着千年的寒氣。不知為什麼，一瞬間，金思雨後背浮出一片寒意。她每一步都算到了位，她不相信，衛東青還能逃出她布的這個局。

那是什麼？

天衣抱着青鳥，看向兩人。此時從她的位置，清楚地看到了衛東青的後背。那裏有着幾個浮雲的血色符號。她看不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有一件事她明白了。這應該就是剛才金思雨拍了衛東青一下時留下的。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符咒呢？

天衣想到上一次，金思雨在衛東青身上下了失憶咒。讓衛東青失去了關於她的所有記憶。再想想，金思雨的佈局做法，還有她上次留給自己的那些話。天衣立馬意識到了這是什麼符咒。這一定是記憶符。上面的記憶如果她沒有猜錯，應該是金思雨設計好的版本。她和衛東青怎樣相愛，衛東青怎樣觸犯天規貶下凡。她怎樣追隨夫君歷劫。兩人怎樣在凡間三千年相隨相尋相愛，然後生下阿離和青鳥。這些恩愛的記憶。她用這種手段打進衛東青的腦海里。

再加上剛才她所說的，金西城怎樣利用她和金恩可陷害報復衛東青。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多麼深的心機啊。

真不愧是司雨上神啊！

“是的，我當然是你的妻子。不管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我都是你的妻子。最愛你的人。”

金思雨眸光如水樣的溫柔。她伸出柔軟的手，輕輕撫上了衛東青的臉。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她壓抑了那麼久，終於可以這樣近距離地靠近衛東青。終於可以這樣觸摸衛東青的臉。金思雨簡直幸福地要暈過去了。

“我愛你，這世間再沒有一個人像我這般愛你。帝皇啊，你們回去吧。好不好？離開這個骯髒的人間，離開這些卑微的人類。我們——”

金思雨的話嘎然而止。她不敢相信地低頭，看到她身上的那個大血窟窿。

“你果然是上神。”

衛東青手一松，像扔一塊破抹布一樣扔了金思雨。手上拿着一顆帶血的珠子。那珠子散發出金色光芒，很快上面的血消失了，只有珠子燦爛地閃耀着。

金思雨居然是一位上神？

金西城站在那裏無語，看着衛東青手上的珠子。那東西他並不陌生。那是上神的內丹。一直在金家生活，一直懦弱膽小的金思雨，居然是一位上神。怪不得能布這麼大一個局，能撐這麼大一個場面。剛才，他一直不出聲說話。那就是因為，金思雨所布的這個局，說地那些話，對他是非常有利的。如果金思雨自己就能搞定一切，他正好落得自在。金西城想着，最好是，金思雨帶走了衛東青和那兩個討厭的孩子。然後飛升回他們的什麼仙境。

衛炎死了、金賢宇、金恩可都死了。

這樣人間也就只剩下他和天衣兩個人了，正好隨了他的心愿。他自然不會打擾金思雨的佈局。

不過，衛東青也太不是人了。他現在擁有的記憶，金思雨是他的妻子，青鳥和阿離是他們的孩子。他明知這些記憶，卻突然如此無情地對自己的妻子下手。當然，他本來就不是人，現在的他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妖王，還是正在進化中不穩定的妖王。

“思雨——”

一聲悲呼，一個人飛快地跑過來。抱起了地上一身是血的金思雨。

楊家樂，那個與金思雨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廚師的兒子。

“思雨啊，你不要說話。我帶你去醫院看，你一定不會死的。”

楊家樂他是剛才偷偷跟着思雨來的，只不過，剛才一直躲在遠處，他不敢過來。因為他看到這些人裏面，哪一個他都惹不起。直到看到思雨出事，他才飛跑出來。早知道思雨會是這樣，他就是死，也會擋着她，不讓她來的。

“楊家樂，閉嘴。”

思雨一反常態，她喝斥楊家樂閉嘴，然後依然一臉悲傷地盯着衛東青，

“我可是你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