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去也是個死
受傷的溫施只能將寧如安帶去京都內城外的城隍廟,稍作歇息。溫施吹燃一支火摺子,找到兩支殘燭,點燃之後,去查看寧如安。
“你沒事吧?”溫施說這話的時候,傷口被扯到,還有些吃痛。
“……我沒事,”寧如安猛吸一口冷氣,“問題是,你有沒有事啊……”
溫施就着燭光,扯下衣袍拐角,給自己包紮傷口,不看不知道,他身上的傷痕竟然那麼多。寧如安有些看不過眼,也扯了自己的衣袍,大着膽子過去給溫施處理。
“你不怕我?”原本沉默的溫施,突然問道。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寧如安苦笑了一下,說道,“你不怕我這張臉?”寧如安故意湊近了些燭光,將自己面上猙獰的疤痕,展示在溫施眼前。
沒想到溫施看都不看,只是淡淡然說道:“有什麼可怕的,姑娘家的臉,都不可怕。”
寧如安看着溫施的眼神里,已然有了些許不同的神色,手上包紮的動作,也漸漸的,更輕柔了一些。
由於溫施的傷需要時日來休養,這幾天,他們就住在城隍廟裏。
“你想回府嗎?”溫施問寧如安。
“不想,”寧如安回憶了一下自己在那個所謂的家裏的生活,真是半分留戀都沒有,“回去也是個死。”
溫施沒有出聲,而是認真看着寧如安,看着她臉上的疤痕。
“果然還是很難看吧……”寧如安下意識地別過臉去,眼神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下來,“你不用勉強的。”
“我能問問,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溫施問道。
“沒事,因為我也不知道。”寧如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已經非常淡然了,“換我問你了。”
溫施顯然沒料到寧如安會這麼反問一下,倒有些驚訝地看向她的眼睛。
“你是來殺我的嗎?”寧如安也鼓起勇氣,回望溫施。
“是。”溫施沒有猶豫,立刻回答。
“那為什麼又不殺了?”寧如安已經猜到了溫施的答案,又苦笑起來。
“因為有人要殺你,我要先弄清楚那一撥人是誰,”溫施還在清理傷口,“況且,你也救了我。”
“我哪有本事救你……”寧如安默默地嘆了口氣,“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你幫我治了傷,”溫施說道,“當然救了我。”
寧如安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悶頭去尋柴火,再去找了破鍋碗碟,用井水洗凈了,想為溫施燒點熱水。
“那……你為什麼要殺我?”寧如安一邊拾掇柴火,一邊問道。
“不知。”溫施回答完這兩個字,卻不再說話。
溫施確實不知道原因,只要義父吩咐,他一往無前。可眼下,他看着那個為了自己前前後後不斷奔忙的少女,心裏卻泛起一絲不解,義父堂堂絕情宮宮主,為何要對一個手無寸鐵本身日子就不好過的小姑娘下手?另外,他說要先追查另一波殺手的身份,不是為了給寧如安定心丸,而是真的要去查。
和絕情宮搶人頭,看來是不想活了。
想到這裏,溫施有些火大,這渾身的傷,也都是那些快准狠的銀劍所致。單憑這個,他就要報仇。
“明日我有事,你就留在此地,”溫施查看了這間破敗的城隍廟,說道,“千萬不要出去。”
“……”寧如安正要再問什麼,卻被溫施打斷了話頭:“等我回來,就帶你離開京都。”
“……好。”寧如安心中的一千個疑問,到了嘴邊,就化成了一個“好”字。
溫施此番,是回了一趟絕情宮,這一回去,便有七日之久。
“你當真?”宮主語調陰沉。
“不敢欺瞞義父……”溫施嘴角的血還在不斷湧出,跪在地上,誠心跪拜,“是不是只要我帶回那些……就可以繞過寧家三小姐一命?”
“那要先看你有沒有本事帶回來,”宮主挑眉,陰沉說道,“你對她,動了心?”
“未曾。”溫施依舊跪着,聲音悶悶的,“只是暗殺途中遇到另一批人,先劫下了寧三小姐,發現她……不過就是個普通女子,便有些不明白義父為何……”
“好了,就按照剛剛說的去做,”宮主打斷了溫施的話,有些不耐地說道,“只要把那六樣東西帶回來,本座便饒她性命。”
等溫施再從絕情宮出來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衣袍之下,已經是遍體鱗傷,還是傷上加傷。
溫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會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惹得義父發了那麼大的火,還對他用了懲戒。
城隍廟中,寧如安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在寧府別院時,因為下人寥寥無幾,經常飢一頓飽一頓,她不得不學會照顧自己。
“咦?”寧如安正在破敗的城隍廟後院裏撿拾柴火,忽然,一隻小白兔從犄角旮旯里蹦躂出來,蹲在寧如安面前不動了。
“你怎麼啦?”寧如安放下手裏的柴火,剛捧起小兔子,看到小兔子的後腿上有一個傷口,流了不少的血,都沾到她自己受傷了,可下一刻,她就覺得腳腕上傳來一陣劇痛,“嘶——”
低頭一看,竟然有一條小黑色,纏在寧如安的腳腕上,寧如安疼得噗通坐在地上,趕緊忍着痛查看傷口,兩個蛇齒留下的窟窿,還在冒着黑血,“完了……有毒……”寧如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后,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了,她伸手去亂摸傷口,卻將手上原本沾有的兔子血,抹到了自己的傷口處,不一會兒,那種渾渾噩噩中毒的感覺,竟然慢慢消失了。
“所以……你的血,難道能解毒?”寧如安恢復了理智,也恢復了體力后,將小白兔捧到眼前,“你好厲害啊小白……”寧如安又踹了一會兒氣,才給小白兔和自己包紮了傷口。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呀?”寧如安明知這個問題,她是不可能從一隻兔子和一條蛇的口中得知的,只不過自言自語,有此一問罷了。
神奇的是,那條小黑蛇,竟然也沒逃走,也沒再咬她,就喜歡盤在她的腳腕上手腕上,彷彿成了寧如安的寵物。
寧如安早就養成了“既來之則安之”的豁達性格,反正都是在逃命,多一隻兔子一條蛇,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出半日,寧如安竟然圍觀了一場兔蛇大戰,更有趣的是,小黑竟然打不過白白,寧如安又驚奇又覺得好笑,在戰局之外笑得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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