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別

寧千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想，其實他們也是愛過的吧。朝夕相處十幾年，有些情感，深入骨血里，剝離之下，痛楚鑽心……

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呢？

那一年，她的寧臻開始頻繁地為一個女星造勢，把她從十八線捧成了國際影后，抽空出席很多有她的活動，從來不看愛情電視劇的他開始欣賞那個女人的所有電視。

那一日，她在電視採訪里看見那個女人的家居類節目。節目裏，女主人浴室的一件據說十分昂貴的男士睡袍引起觀眾紛紛猜測。而她在睡袍上看見了自己親手綉上去的滿天星。

那一夜，她手機收到一條奇怪的短訊和視頻。她根據提示趕去寧臻某個私宅，然後看見男人衣衫凌亂半躺沙發上眼神迷濛，以及匍匐在他身上那妖嬈靡麗的女人的身形……不堪到噁心的一幕，讓她的人生瞬間坍塌。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得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呢……

小衍。她的小衍。以後在那對男女手下，該如何生存，他還那麼小……

手機視頻里，那個男人單手捏住孩子的脖子提了起來……孩子的哭聲漸消……

“不要——”寧千栩瞳孔猛然收縮，“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

男人一字一頓：“那麼，跳吧。”

跳吧

跳吧

跳吧

去你該去的地方

一串串迴音，砸在大雨里，蒼茫得像是從遠古而來的嘆息，蠱惑着她，一步步走向欄杆。

刺破耳膜的，是大雨與江面的碰撞，還有隱隱約約從手機里傳來的孩子稚嫩的哭聲。

紅裙似火。跌跌撞撞如破碎的楓葉般墜落。

一個年輕的攝影師正在拍攝雨中亭台，卻無意間拍到，一個紅裙的美麗女人，滿臉淚痕地縱身跳下了離江大橋……

又過去了五分鐘后，天娛酒店裏，接了一個電話的寧臻面色大變，拋下新娘和滿庭賓客，瘋狂地跑出了酒店，飆車離去。而新娘，追趕幾步不及后，便留了下來安撫賓客。心裏卻默默地笑開：只有你死了，我才不會擔心他再次被奪走。

那一天，離江大橋上，當地政府集中了幾乎全部警力，全力打撈着一個紅衣女人的身體。年輕的天娛大老闆像是從地獄裏走了一遭，狼狽倉皇地跪坐在橋頭，默默等待。

那個年輕的攝影師是第一個目證者。有條不紊地描述着女人跳江的經過。然而當他離開現場坐進自己的車裏時，才感覺到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

他沒有告訴警方，他本來是要去救那個女人的，卻在飛奔到橋上后，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在落水后的幾秒鐘里，慢慢消失。不是沉沒，是消失。像冰雪消融般，一點點變得透明，最後只呈現一顆深紅色的光球，輕飄飄地升上天空，遠去……

他後面問過很多人，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妖怪或神仙嗎？

沒有人相信。所以那一幕，他藏在心底，不敢和任何人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