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得廣廈千萬間 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2)
在篝火的照耀下，慕容雲端發現那兩個大人形消骨瘦、蓬頭垢面，許是很久沒有吃過飯似的，既像乞丐又有些像流民。
那兩個大人正在剝去那個小男孩的衣服，其中高個的那個大人緊緊抓着那個小孩的雙手，而另一個又矮又黑的大人則在剝那個小男孩的衣服。
那個小男孩長得白白胖胖，穿着也顯富貴。他不願被脫去衣服，正使出全身力氣在拚命地掙扎。
矮黑的那個大人惱羞成怒，直接去撕扯那個小男孩的衣服。
“呲呲呲……”
小男孩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其上身的絕大部分都露了出來。
“你們這些強盜，快放了我！”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殺了你們！”……
那個小男孩聲嘶力竭地哭喊着。
“雲端哥哥，他們為何要剝去那個小哥哥的衣服？”梁箢桃大為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雲端一臉茫然，低聲道。
“要不，我們去救那個小哥哥吧！”梁箢桃提議道。
“我們再看看吧，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慕容雲端說完后便低頭從腳下拾起了幾個堅硬的小石頭。
梁箢桃見狀也依葫蘆畫瓢拾起幾個石頭捏在手中。
突然那個小男孩抬起腿就往那個矮黑男子的面門踢了兩腳。
那個矮黑男子正蹲着身子在撕那個小男孩的褲子，猝不及防間被踹了個底朝天，左眼處頓時鼓起了一個包。
高個男子死死地抓着那個小男孩的雙手，對坐在地上的矮黑男子關切地問道：“黑牛，你怎麼樣？”
矮黑男子揉着眼睛，怒不可遏道：“都怪你這個瘦駝，明明我們可以直接把這個小孩給烤來吃的，你卻偏要脫去他的衣服，真是多此一舉！”
聞言後梁菀桃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臉色變得更加雪白。
慕容雲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自禁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高個男子解釋道：“衣服燒焦了，有股臭味，人肉還怎麼好吃？”
“我看你就是窮講究，我們幾個月都沒有吃過肉了，你還嫌什麼臭不臭的！”矮黑男子滿臉不屑，譏諷道。
“這個孩子這麼小，又跑不掉，不就是多等一會兒嗎？既然咱們都幾個月沒有吃肉了，也不在於這一時半刻。而且是你自己不小心，竟被他給踢中了面門！”高個男子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那兩個大人的一席話讓慕容雲端和梁箢桃驚出了一身冷汗。藉助篝火的光明，二人對望着竟說不出話來。
片刻后，梁箢桃才怯怯地說道：“雲端哥哥，他們居然想吃掉那個小哥哥？可，人為什麼要吃人呀？”
在草原上出生的慕容雲端知道他們北燕人要烤牛烤羊可也沒有聽說過要烤人，所以他茫然地搖着頭道：“我也不知道。”頓了頓又道：“他們不是說有幾個月沒有吃肉了嗎？”
“那我們快去救救那個小哥哥吧！”梁箢桃提議道。
“嗯。”慕容雲端低聲道，“你跟着我，切莫輕舉妄動！”
慕容雲端從會走路開始便整天被教習騎馬射箭，射術已比較精湛，所以他此時想用小石頭作為武器來襲擊那兩個惡人。
“嗖嗖嗖”聲響起，幾顆堅硬的小石頭呼嘯而出。
“砰砰砰”砸在了那個高個男子的雙眼處，高個男子“哎喲”着鬆開雙手去捂自己的眼睛。
矮黑男子見狀后倏地站起來轉身查看究竟。
又是“嗖嗖嗖”聲響，幾顆堅硬的小石頭又呼嘯而出，直接飛向了矮黑男子的雙眼處。
矮壯男子的眼睛又一次遭到攻擊，眼角流出鮮血，痛得他“嗷嗷”直叫。
那個小男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弄懵了，其雖已擺脫了高個男子的雙手，但他的腳卻像注了鉛似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慕容雲端見狀后倏地一下躥出去，拉着那個小男孩的手便跑。
那個高個男子率先反應過來，驚呼道：“黑牛，又有兩個小孩，快抓住他們！”
矮黑男子遭到突如其來的攻擊后原本心裏有些發怵，但此刻聽說是兩個小孩，頓時興奮了起來，一是，因為他不再怕遭到攻擊；二是，又有兩個小孩在面前，抓住他們后就可以解了這幾個月沒有吃肉的饞，一次性吃個舒舒服服。
於是，矮壯男子立即站起來轉身去抓慕容雲端和梁菀桃。
頃刻間，兩個大人將三個小孩圍在了中間。
矮黑男子滿臉堆笑地說道：“跑啊，看你們往哪裏跑？”
高個男子指着雲端，聲色俱厲道：“就是你用石子襲擊我們的？”
“正是我，如果你們膽敢上來，我還會襲擊你們！”慕容雲端說著捏了捏自己的手，竟空空如也，手中已經沒有了石子。
高個男子將這一幕悉數瞧在眼裏，遂朗聲大笑道：“沒有石子了吧？還不給老子束手就擒！”
此時此刻，慕容雲端的臉色反倒平靜如水，他握緊拳頭，準備與這兩個惡人來翻激戰。
高個男子見狀后嘲笑道：“怎麼，你這小子還想來攻擊我們不成？簡直是自不量力！”
矮黑男子的眼裏射出凌厲光芒，他接話道：“小子，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這叫自投羅網！”
頓了頓他將目光轉向梁箢桃，似笑非笑道：“我就最喜歡吃小女孩的肉啦，又鮮又嫩！”
“畜生！你們這麼喜歡吃小孩子的肉，那你們怎麼不去吃你們的兒女？”慕容雲端劍眉上挑，激憤道。
慕容雲端的話似乎觸動了那個高個男子的某根神經，那人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來，喃喃道：“我的女兒和她的娘早就餓死了。”
“她們餓死了，你就該吃我們嗎？”梁菀桃以她稚嫩但鏗鏘有力的語氣質問道。
高個男子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
那個矮黑男子滿臉不屑，急忙接話道：“人都要餓死了，那還管得了那麼多！”頓了頓又道：“瘦駝，你該不會反悔了吧？如果你不想吃，我弄好后你不準來搶！”
高個男子沉吟道：“我何時說過要反悔？”
聞言后原本還抱着一絲幻想的慕容雲端頓時心都涼了一大半。
此時，梁箢桃趁那兩個大人不注意，悄悄地將雙手中捏滿的石子塞到了慕容雲端的手中。
慕容雲端會意，向梁箢桃遞了一個眼色。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雲端立即蹲下身，瞄準那兩個大人的眼睛，將手裏的石子飛擲了出去。
那兩個大人猝不及防，嚎叫着用手去捂住自己的雙眼。
“快走！”慕容雲端對梁箢桃和那個小男孩急聲道。
三個小孩立即往山下跑去。
那兩個大人豈能讓到了嘴邊的美餐從身邊溜走，遂立即忍着眼痛追了下去。
因是晚上，伸手不見五指，不易找到下山的路。
此時梁箢桃主動請纓道：“雲端哥哥，我在前面帶路！”
“不行，箢桃妹妹，你怎麼能走前面。”慕容雲端斷然拒絕道。
“放心吧，雲端哥哥，我在山上住了這麼久，我知道該怎麼下山。”
言罷，梁箢桃便麻利地扶着旁邊的一棵樹往下走。她先去摸樹，摸到樹后以樹為支撐再往下走。
慕容雲端和那個小男孩按照梁箢桃所教的方法緊隨其後。
半柱香后，三個小孩便下了山並沿着山下的那條路徑直往前走。
原以為就此擺脫了那兩個大人，不料走了一陣后便聽見背後不遠處有急促的腳步聲。
“瘦駝，你怎麼跑這麼慢？還跑不過那三個小孩。”
“黑牛，你跑得快，那你怎麼沒把他們給抓住啊！”
“瘦駝，你少在這裏擠兌我！要說快，你的腿長你才應該跑到前面去。”
“黑牛，我不是說了，我的腳崴了嗎？”……
慕容雲端聽出了是那兩個惡人的聲音。
怎麼辦？繼續往前面走的話遲早會被他們給捉住的。
一個激靈，慕容雲端想到只有藏起來最為妥當。於是他立即拉着梁箢桃和那個小男孩退到路邊，悄然告知了二人自己的想法。
梁箢桃和那個小男孩立即表示贊同。
此時梁箢桃的一隻腳差點踏空，經驗告訴她，身後便是阡陌，經過阡陌后不遠處應該就有人家。
想到這裏，梁菀桃悄聲說道：“雲端哥哥，你們隨我走。”
三個小孩沿着又窄又長的阡陌走了一陣，來到了一處平地上。
三個小孩就蹲在那裏觀察着動靜。
沒有那兩個大人前來的任何聲響，三個小孩懸着的心頓時落了下來。
“他們是什麼人，為何要吃了你？”慕容雲端問着那個小男孩。
慕容雲端和梁箢桃雖救了那個小男孩的命，且如今他們又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那個小男孩原本應當毫無保留地說出真相。但他清醒地意識到，絕不能對外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否則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於是，那個小男孩沉思片刻后胡謅道：“我叫陸離，今年八歲，滁州人。此次是跟母親回鄉祭祖，在路上遇到了強盜，我母親和護衛被殺，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
說著那個小男孩抽泣了起來，失聲道：“原本我母親是可以逃出來的，可她為了保護我，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強盜的面前，被他們給一刀砍死了……”
慕容雲端心下惻然，安慰道：“你不要如此傷心，其實，我們兩個的情況也跟你差不多。”
梁菀桃接話道：“可是你為何到了這裏而且還落入了那兩個惡人的手裏？”
陸離漸漸止住了哭聲，將信將疑道：“你們也跟我差不多嗎？”
“嗯。”梁菀桃沉聲道，“我們也是落難至此的。”
陸離漸漸放鬆了警惕，繼續說道：“後來，我流落到了附近的一個鎮子上，碰見了那兩個惡人，他們主動上來跟我說要帶我去吃紅燒肉，當時我又渴又餓，所以就答應了他們。誰知他們把我帶到了這裏，而且還想吃掉我……”
陸離實在無法繼續往下說，想起來都后怕。
慕容雲端和梁箢桃此時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可是二人聞所未聞之事。
靜默良久，慕容雲端才說道：“陸離與箢桃皆八歲，而我則已滿十歲，那我就當你們的哥哥吧，我們三個結伴而行，生死與共。”
梁箢桃第一個手舞足蹈地答應。
當下，三人便舉行了一個簡短的結拜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