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狠手辣
辛府大宅，朱紅門前，金漆大字下，辛若言被佳釀迷醉的雙眸，漸漸清亮，血液中瘋狂涌動的酒精，彷彿在瞬間蒸發。
他昏沉的思緒，也在頃刻間恢復清明。
辛一渾身是血，白凈的衣裳已經被殷紅的血液染透，軟綿無力的四肢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垂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對眸子被血絲填滿，在見到辛若言的剎那，熱淚奪眶而出，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再有半分鬆懈，
“大人，救我。”
他滿腔的委屈，在見到辛若言的這一刻，徹底爆發。
他何錯之有？
算計謀害聶琰的是辛若言，他只是聽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為難他一個下人，算什麼本事？
有本事衝著辛若言去啊？
當然，這等話語，他萬萬不敢說出口，只能在內心深處抱怨一番。
辛若言眼角一跳，府中已有一個四肢盡數全斷的，還未醫治，此刻又多了一人？
堂堂辛府大院，何時成了廢物收容所了？
“是何人乾的？”
辛若言怒急攻心，冰冷的聲音，卻讓辛一覺得溫暖無比，
“是慕寒，他以為是小人毒害了聶琰，這才伺機報復，大人……要為小人做主啊大人。”
他心頭悲涼，若辛若言對他不管不顧，以他眼下的狀況，後半生註定悲慘。
曾今狐假虎威，在禾豐州橫行霸道，得罪的人不再少數。若讓人得知，他已淪為廢物，必定會遭受報復。
辛若言眉眼一閃，心中對慕寒的怨恨，絲毫不亞於聶琰。
先是辛戚沺與辛二，現在又是辛一？
“本官與你交代過，近日乃多事之秋，不得外出，你為何會在外面遊盪？”若辛一能夠安分待在府中，又怎會遇襲？
“小人外出辦事。”
四肢源源不斷的傳來刺骨的疼痛，若非他是練武之人，早已如辛戚沺一般，昏死過去。
但繼續拖延，不及時醫治，恐怕也支撐不住多久。
他隨意找了一個牽強的理由，自然無法矇騙辛若言這等老狐狸，他冷笑道：
“辦事？辦何事？本官看你，是精蟲上腦了，管不住褲襠那玩意。來人……先抬他回府。”
兩名奴僕，一前一後，心有餘悸的看着辛一，不知如何下手。
下午還威風凜凜，傲氣凜然的辛管事，才幾個時辰過去，便如同廢人一般。
這月余時間，辛府上下，但凡傷重的，無不是斷手斷腳。
到底何人，居然有這般嗜好？二人面面相覷，眼中的恐懼愈發濃郁。\0
於此同時，酒足飯飽，獨自回房密謀的凌正南，得知辛一被慕寒打傷，迅速也聞風而來，目的卻與探望辛一的傷勢，無關緊要。
只見他臉上閃爍着讓人費解的笑意，在幽暗的月光下，忽明忽暗，讓辛若言捉摸不透，
“凌兄似有話要說？”
“大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凌正南眉開眼笑，聽聞辛一房中偶爾傳來的呻吟聲，絲毫沒有煩躁，反而覺得這聲音異常美妙。
他這剛要瞌睡，便有人送上枕頭，簡直貼心至極。
辛若言見凌正南話中有話，心思電轉，似乎捕捉到一些端倪，卻似有一層迷霧遮蓋，還不清晰，
“凌兄不妨直言？”
二人相互防備，許多事情都有所保留。
辛若言的語氣隱隱帶着一絲絲怒氣，辛一受傷慘重，他府中的得力人手，已經愈發凋零。凌正南卻一臉喜色，頗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大人恕罪，凌某並不是冷血之人，而是……慕寒膽敢在這等關頭，無腦報復，豈不是給了大人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凌正南拱手，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逝，脖頸上有一道細如煙絲的黑色紋路，險些爬上他的面頰，轉瞬又縮了回去。
黑夜中，辛若言看得不夠真切，不置可否，道：
“凌兄的意思是，慕寒是受了指示，才對辛一下此狠手？”
“不管是否受人指示，大人盡可將一切罪責推到聶府上下，受傷的可是大人的心腹之人。望春樓這等地方，眾目睽睽之下，打斷的可不是辛一的手腳，而是大人的顏面。
就此事而言，即便是王大人出面，也無話可說。”
這般解釋，辛若言終於明白。
凌正南是他要上聶府興師問罪，以慕寒傷人為由，為難聶府上下。
可辛若言心中犯怵，這辛府上下綁在一塊，也萬萬不是慕寒一人的敵手，若沒有王二餅的支持，他斷然不敢冒險。
當然，若此次能夠除去慕寒，那其餘人，只有任由他拿捏的份。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此乃天經地義的事情。大人盡可大搖大擺的去聶府問罪，涼他慕寒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大人行兇。”
“此子武功高絕，不能以常人度之，萬一他破釜沉舟，寧可玉碎不可瓦全，老夫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辛若言搖頭，言語上是拒絕的，但心裏其實是認同凌正南的說法。
慕寒性子衝動，但秦道禾等人會審視奪度，若真敢對辛若言動手，後果如何？
整個聶府上下，必將遭受滅頂之災。
但他這般說法，其一，是不願凌正南置之度外。
哪有什麼事情都本官自己出面，你做收漁翁之利？
其二，是慕寒即便不動手傷他性命，所以打斷他的手腳，同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求萬無一失，他不得不防。
“大人，凌某雖實力低微，自知不是慕寒的對手，卻願意伴大人左右，一同去聶府討要個說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為了能夠確認聶琰是否真的死了，凌正南如何能夠錯過這等良機，一箭雙鵰。
辛若言不見兔子不撒鷹，那便成全他，一個頗有些小聰明的七品官吏，也妄圖謀算他，真是不知死活。
凌正南拱手，臉上露出誠懇的神情，辛若言皮笑肉不笑，
“多謝凌兄，凌兄的恩德，老夫沒齒難忘，一旦有凌少爺的消息，必定第一時間知會凌兄。”
二人相視一笑，心中同時罵罵咧咧。
“不過，大人還需再做一件事情，可保此事萬無一失。”凌正南忽然話鋒一轉，雙眸微微眯起。
辛若言麵皮一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順着凌正南的目光看去，只見他緊緊盯着辛一的房間，似乎有所圖謀。
辛若言憂心忡忡，問道：
“何事？”
凌正南直言不諱，稍作提醒，點到為止，“大人，辛管事這傷，恐怕已經回天乏術……”
再如何說，辛一也是辛若言的心腹，決定他的生死，唯有辛若言自己能夠決定，凌正南很懂得分寸。
他可以給予建議，若是太過俞越的話，難免讓辛若言不舒服。
辛若言聞言，怒目圓瞪，難以相信的看着凌正南，
“凌兄的意思是，用辛一的死，換取更大的利益？”
“一切全憑大人做主，不管如何選擇，凌某必定全力以赴，配合大人。”凌正南拱手，深深看了辛若言一眼，轉身離開，
辛若言內心十分掙扎，說到心狠手辣，他絕對不弱於凌正南。
但辛一忠心耿耿，除此之外，卻是不曾犯過任何錯誤，如此趁人之危，難免讓其他人也寒了心。
可機會難得，若是錯過，恐怕不會再有。
許久，辛若言似乎已有決斷。
他緩緩邁開步伐，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
今夜對於辛一來說，絕對異常漫長，眼見辛若言去而復返，他眼中露出一絲驚喜，卻在辛若言陰沉的面容下，逐漸凝固，
“大人。”
“與其這般苟且偷生，不如讓本官送你一程，你儘管放心，你的家人本官會悉數照顧周全。”
辛若言伸手捂住辛一的口鼻，眸子中瘋狂畢露，
“你也不用這般看着本官，本官也是無奈之舉，你這等傷勢，即便醫治好了，後半身也只能躺在床上度過。”
辛一瞳孔猛縮，根本無力反抗。
被阻攔在口鼻之外的新鮮空氣，成了他眼下最為奢望的東西，隨着時間逝去，他的腦子漸漸昏沉，眼前諸多畫面一閃而過。
他恨恨的瞪着雙眼，目光極為複雜，有怨恨和殺意，也夾雜着一絲輕鬆。無法想像，不過是夜出尋花問柳，居然惹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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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確實有一些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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