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達成共識
眼見凌正南眉眼閃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辛若言嘴角一撇，眼中的不屑一顧一閃而逝。
父子兩人，當初在於都是一敗塗地，才會對聶琰如此懼怕。即便如此，聶琰現在已是死人，又有何懼？
“凌兄不必如此杯弓蛇影，老夫親眼所見，必然不會是假的。”美味佳肴入口，辛若言腦海中晃過聶琰七竅流血的畫面，不但沒有任何反胃，反而心情極好。
唯一不能忘懷的，便是辛戚沺的傷勢。
不過，既然得知秦道禾能夠醫治辛戚沺的傷病，他便有諸多方法能夠讓秦道禾屈服。
聶府上下，已經是一副大難臨頭，樹倒猢猻散的局面，那林寶等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未來何去何從，是生是死，全憑他一人的喜怒來決定。
只要秦道禾有所顧忌，必定會就範，到時候拿到療傷秘葯，也是手到擒來而已。
“不僅張書豪一副深仇大恨，林寶等人也是悲痛欲絕，真情實意，並不是虛情作假。”辛若言舉起酒杯，示意凌正南之後，一口飲盡，
“老夫在禾豐州沉浮數十載，識人無數，斷然是不會看錯的……”
這般美酒，即便滾入腹中，依舊有餘香殘留嘴角，讓他回味無窮。
喝酒也講究心境，凌正南與辛若言真好相反，如牛飲水，這美酒在他的口腹中，與一般茶水，實在沒有太大的區別。
“凌謀自然相信大人的判斷，只不過，這聶琰詭計多端，凌謀是諸例在前，不願大人與凌謀一般，被聶琰的陰謀算計。”
凌正南口中呼出一口濁氣，臉上依舊是化不開的鬱結。
他很想提醒辛若言，輕敵的後果是他無法承受的。聶琰府中都是些什麼人物？即便聶琰真的死了，若是小看了這些人。
等待辛若言的，也必定不會有什麼好結局。
當日他也覺得穩操勝券，結果還不是被算計的體無完膚？導致林氏被張書豪說服，這才不得已而為之，與凌正南勾結，毒殺聶琰。
這等兇險，若是出現任何差池，辛若言的下場可想而知。
即便眼下成功毒殺了聶琰，同樣也惹得王二餅的猜忌，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當然，這些與凌正南都不無關係，他只是單純的擔憂聶琰的陰謀詭計。
“即便他聶琰狡兔三窟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死在老夫手上？”辛若言唇角微張，心道，這凌正南也是不堪大用，輕易便被聶琰嚇破了膽？\0
凌正南心頭苦澀，辛若言目空一切的姿態，讓他很是煩惱，卻尋到合適的言辭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月余時間，辛若言確實是極為憋屈，此刻終於因為聶琰的死，一切煙消雲散，這才得意忘形。
“大人有所不知，早在於都縣之時候，凌某也曾派人暗殺過聶琰。可是……”凌正南撇了辛若言一眼，將酒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
言語也只吐露一半，似有故弄玄虛的想法。
果然，辛若言的好奇心被凌正南勾起，“可是如何？”
辛若言冷笑，凌正南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失敗者，既然你有心要告知當初如何成為喪家之犬的，他也樂得當著茶餘飯後的甜點，聽一聽打發閑暇的時間。
“聶琰在黑風林，被凌管家一劍穿胸，本該命喪黃泉的，結果……不到兩日時間，他便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于都縣衙。”
凌正南瞳孔一縮，心有餘悸的看了辛若言一眼，發現他嘴角一抖，似乎有所改變。
一劍穿胸，還能活過來？
既然是凌府管家出手，凌正南又言之鑿鑿，斷然不敢欺瞞他。
辛若言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眼中露出一絲不可思議，追着詢問道：
“那後來呢？”
“更讓凌某驚詫的是，聶琰不但生龍活虎，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凌某當時根本不敢相信，這等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卻真真切切的擺在眼前。”
凌正南聲色並茂，添油加醋的說法，為的便是要辛若言小心謹慎。
二人現在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可以說是一榮俱榮。辛若言若真的倒了，對於凌正南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他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辛若言的神情變化，親眼目睹他難以置信的神情，轉變到駭然，最後一幅毛骨悚然的樣子。
“如此詭異？莫非是凌兄掉以輕心，有人趁機救了聶琰，給凌兄造成了錯覺？”
辛若言嗔目結舌，這滿桌的菜肴，彷彿頃刻間失去了色澤，這珍藏許久的佳釀，從嘴角淌過，喉嚨卻乾澀的厲害。
“凌某也以為是掉以輕心，此後與聶琰爭鬥也是萬分小心，好不容易才又設下萬全之策，引誘聶琰前往虎牙山剿匪，欲要將他一網打盡。”
“那虎牙山的惡匪可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啊。”想不到，辛若言倒是對虎牙山有所了解，聽聞凌正南提及，便能夠迅速對答。
凌正南眼前一亮，眸子中的銳利鋒芒一閃而逝，轉而變得陰狠，“凌某派人一路尾隨，探尋消息，明明得知聶琰已經命喪虎牙山，在那些惡匪手中死於非命，可結果呢？”
“這聶琰到底是何方神聖，難不成是貓妖轉世？有九條命？”辛若言的鎮定自若瞬間不復存在，眼中濃郁到化不開的憂慮，
“老夫今日也是親眼看到他的屍體……難不成，他……”
如果說，聶琰這樣都死不了？
這實在顛覆了他的認知，這世界上，不可能有死而復生一說，更不可能有殺不死的人啊。
眼見辛若言的跋扈囂張慢慢收斂，凌正南心知目的已經達成。
他長嘆一聲，險些老淚縱橫，“若非如此，凌某如何會家破人亡，輸的一敗塗地？”
他頓了下，給予辛若言足夠的時間自我消化，然後繼續道：“況且，那夜的長街上，大人可是親眼所見，那更夫周期，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生息，卻還能帶着大人找到辛少爺。”
辛若言瞳孔一縮。
那夜，更夫周期的行為舉止本就詭異。
後來，為了陷害聶琰，他一口咬定更夫死於聶琰之手，也就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此刻凌正南提起，他猛然覺得渾身冰涼，這諾大的廳堂，居然找不到一絲暖意。
“凌兄的意思是，那更夫早就已經死了？聶琰並沒有撒謊？”
辛若言不敢相信，這太過匪夷所思了。
凌正南頷首，“此事，已經證實，聶琰確實實話實說，不曾有半句戲言。”
“這如何可能，死人怎會……”
“不知，大人可否聽過北楚有一種秘術，能夠操控死人？”初次聽聞，凌正南也與辛若言一般，心驚膽寒的同時，腦中唯一的念頭，只有不敢相信，不願接受。
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凌正南不過是滄海一粟，孤陋寡聞也是情理之中。
“操控死人？還能夠自由行走？這這……”
辛若言的舌頭彷彿打結了一樣，言語吞吞吐吐，臉上的神色，除了震驚之外，別無其他。
“那聶琰莫非也會此等高深的秘術？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化險為夷？”倘若真是如此，他豈不是白高興了一場？
費盡心機，結果只是幫聶琰脫困了？
聶琰會不會北楚秘術，凌正南心知肚明，但為了讓辛若言保持警惕，他頷首撒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謊言，道：
“所以，大人不得不防啊。”
“那如何是好？凌兄可有應對之策，我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萬萬不可有任何閃失啊！”
“大人放心，只要讓凌某親眼看一看聶琰的屍體，便能夠確認他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
凌正南眉目一凝，看着面色無比凝重的辛若言，心道，這廢物自詡聰明，也不過如此。三言兩句便哄騙的團團轉，若不是暫時留着你還有用處，何須與你虛與委蛇？
辛若言狐疑，目光與凌正南錯開，內心同樣不敢輕信凌正南的一面之詞。
他這般人物，也是老奸巨猾，怎會輕易被凌正南哄騙，一切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
但轉念想想，讓凌正南確認一番，似乎也沒有不妥，“凌兄說的是真的？”
“凌某如何敢拿這等大事，欺騙大人？”凌正南神色一整，肅然道。
“既然如此，卻是要好生謀劃一番，聶琰的屍體已被秦道禾等人帶回聶府，想要看看，頗有難度。”
帶回聶府了？
凌正南心驚，內心更加不安起來。
“這兩日，委屈凌兄，裝扮成老夫的隨從，與老夫走一趟聶府，如何？”辛若言的思緒慢慢轉變，對凌正南的印象也一變再變，本以為是尋常商賈，卻知曉如此之多的秘辛，可見其身份也不簡單。
這老狐狸隱藏的極深，需要防範，免得被他賣了，還要為他籌謀。
“好。”
富貴險中求，只要能夠確定聶琰是真的死了，就是龍潭虎穴，凌正南也甘願冒險。
二人達成共識，又繼續爾虞我詐。
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相互警惕，言語交談不露痕迹，臉上始終都掛着似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