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父子密謀
禾豐州王府迎客廳,王二餅背負雙手,目光幽森,視線落在正廳中央懸挂的一副猛虎下山圖上。
圖中,猛虎神韻兇猛,一雙腳掌踏在山石之上,閃爍着寒芒。一對眸子,直視廳門,對視一眼,便能讓人不寒而慄。
王二餅在禾豐為官數十載,一直風平浪靜,自從聶琰上任以來,這一切都在頃刻間改變,這灘死水,突然沸騰起來,頗有失去掌控的趨勢。
辛若言不再對他唯命是從,為了一己私念,將他話當成耳旁風,張書豪也在一夜之間,將往日裏的唯唯諾諾,拋之九霄雲外。
唯獨他一人,彷彿被孤立了一般。
他看似和言善目,實則與這圖中猛虎一般,一旦他咧開嘴角,露出獠牙,恐怕辛若言與張書豪都無法承受。
“爹,您找孩兒可有什麼吩咐?”一道溫和的聲音,將王二餅飄飛的思緒拉回,他轉身的瞬間,目光從左側的太師椅上劃過,一盞已經冰冷的茶水,靜靜躺在茶桌上。
“張大人來過?他來替聶大人求情?”王大海視線一轉,與王二餅錯開,同樣落在那盞茶水上,心思電轉。
如今,張書豪與聶琰可謂是同一條繩索上的螞蚱,他來求情,亦是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聶琰在文會上的驚人表現,讓王大海沾沾自喜的學識,變得一無是處,似乎與聶琰相比,他那些許成就,頓時顯得微不足道。
得知聶琰入獄,他心中既惋惜,又幸災樂禍。
單論情感,他與辛若言要親近許多。
“這幾日,辛若言可曾找過你?”王二餅頷首,神色如常語調平平,不答反問道。
他這般人物,早就息怒不形於色,王大海想從他臉上捕捉到隻言片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幾日,孩兒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去過。”王大海如實回答。
“即刻起,與辛若言劃清界限,但凡與辛若言相關的事情,你一律不能參與。”王二餅的語氣漸冷,心中似乎在醞釀著某種情緒,這般真真切切的警告,讓王大海驚疑不定。
王大海心頭猛然一顫,在聯繫到張書豪無事不登三寶殿,猜測王二餅的決定,似乎意味着,此次與聶琰對峙,辛若言會輸的一敗塗地?
眼下,聶琰明明處於弱勢。
王大海帶着幾分難以置信的神情,看向王二餅,微微的張着嘴巴,雙瞳閃動着不解和茫然,嘴唇輕輕的動了動,才道:
“這是為何?”
“你照做便是。”王二餅不苟言笑,臉上的冰冷,稍微融化了一些。
“可是……”
王二餅一旦做了決定,無人能夠左右,他這一生見過無數的人物,看人看事的眼光極其毒辣。
他以往放任辛若言,是因為辛若言唯命是從,對他的話聽之任之。可現在呢?辛若言為了報復聶琰,為了一己私仇,如同脫韁的野馬,根本不聽主人的使喚。
這對於王二餅而言,本身就是一種挑釁。
在對他固若金湯的權勢,發起挑戰,他如何能夠忍耐?
利弊權衡之後,王二餅才會在公堂上,態度不偏不倚,轉變的厲害。其實就是在敲打辛若言,讓他三思而後行。
這些天,王二餅一直深居簡出,便是在等待辛若言的一個態度。
可他倒好,不但沒有上門負荊請罪,行事反而變本加厲,更加無法無天,居然膽敢殺林氏滅口?\0
這禾豐州到底是誰的後花園?
何時輪到他辛若言可以隨意主宰他人的性命了?
王二餅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他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若繼續與他糾纏,必定會受到牽連。聶琰並非你想像中這般好對付,你可知道前夜在城外發生了什麼事?”
前夜發生了什麼?為何王二餅會對聶琰如此忌憚。
王大海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辛若言與聶琰的博弈,遠比他想像中要複雜許多。他臉上有幾分躊躇,
“孩兒不知,還望父親大人明示。”
“辛若言自以為是,被聶琰算計,不但與林氏反目,更是有諸多把柄落在聶琰手上。”王二餅眉頭微皺,眉目一凝,眼神驟然變得嚴厲起來,
“你可知道,張書豪今天來找為父的目的為何?”
王大海深深吸了口涼氣,瞳孔赫然緊縮,神色變得越發凝重,欲言又止。
如此這般,張書豪萬萬不可能是來找王二餅求情,那……
不待他細想,王二餅眸中閃過一抹失望,轉瞬即逝,“張書豪請求為父即刻重審此案。”
辛若言的陰謀詭計,能夠騙過其他人,但瞞不過王二餅父子。一旦林氏改口,一旦她同意讓冷凝執行紅傘驗屍。
他此前所做的偽證,必將大白於天下。
到時候,辛若言不但烏紗不保,任何與他有關聯,參與此案的人,都將被牽連。
“所以,父親要壯士斷腕,捨棄辛若言?”都說帝王之家無情,唯有身在權利中,手握權柄的人才清楚,只要有利益紛爭,即便是尋常百姓人家,也會有兵不血刃。
王大海眼神複雜,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並非為父要捨棄他,而是他要捨棄自己。”王二餅目光悠遠,眼中的睿智讓王大海一陣后怕,
“事到如今,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難道……他要?這……這不可能,他怎麼敢?”
“他有何不敢?”王二餅渾身瀰漫著濃烈的殺意,讓王大海心驚肉跳,他從未見王大海這般動怒。
此次,辛若言的舉止,已經觸及到王二餅的底線。
或許,在王大海認為,最好的辦法,應該勸告辛若言懸崖勒馬。因為一旦辛若言潰敗,聶琰與張書豪聯手,二人羽翼豐滿,必將不受制衡。
到時候,此消彼長,王二餅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然而,王二餅想的更加深遠,既然辛若言已經是一顆不受控制的棋子,為何不捨棄?他可以做手漁翁之利,到時候鹿死誰手,尤未可知。